就在这一瞬间，齐游走马观花般在脑海里倍速过完了近段时间自己和闻野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放大每一个有可能暴露的细节与日常，皆一无所获。
他知道自己或许不如闻野和迟暝聪明，可也着实算不上笨，甚至连陈佳都夸他很懂得利用自身优势、扬长避短。
所以，他应该是不会暴露的。
想到这里，他稳住心神，一本正经否认。
“老板，抱歉，我不是很明白。”
这时的闻野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更无心把时间浪费在和他争辩是与非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
“视频是你拍的，也是你传给迟鸣的。”
一句话，定了他死刑。
他没有在问，只是正常宣布结果。
“当初我让你查星天科技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你没几分钟给我一张迟鸣和陈佳同进同出的热搜截图，有几乎在同时给了我迟鸣的具体位置。”
齐游：……大意了。
“以前我就在想，那小子混圈五年，除非有人故意整他，否则哪家狗仔这么厉害，可以拍到那种近距离正面照？”
“以迟鸣那小子的机敏程度，不可能发现不了。”
听到这里，齐游忽然想笑：看来某人也跟他一样大意。
“更何况，陈佳也是他的人吧？”
闻野顿了顿，“或者说，整个星天本来就是他的产业。”
想通了这一点，再顺着往前推，过去的一切都会变得有迹可循。
“包括我从云氏离职，所有人都留在了云氏，唯独你选择跟着我。”
“究竟为什么呢？”
闻野目光不变，只是自言自语着。
“以前我想不通，直到那次视频事件过后，我就什么都想通了。”
“你跟着我唯一的原因，就是受了迟鸣安排。”
齐游：说到底，还是那次他拍的视频暴露了。
秦家那女人真该死啊！
那视频本来是他故意拍下来逗小迟鸣的，谁知道会被秦家那狗日的卧底偷了放网上！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再远一点，‘我’一个贫民窟穷小子，哪怕被云氏培养，自身能力也不足以撼动整个云氏，取而代之。”
闻野继续往前挖。
“那么‘我’是怎么做到的呢？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了一切，他想借着‘我’的名号真正掌控整个云氏。”
听到这里，齐游已经彻底绝望了。
小迟鸣本身就够聪明了，这又找了什么样的怪物当对象？
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闻野才不管他怎么想，接着道：“放眼望去，当初最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是身为第一总助的你。”
齐游彻底认栽。要说小迟鸣心眼多，这个就是逻辑怪。
“是我的突然离职打破了迟鸣的计划。”
闻野顺着思路继续推。
“原本最好掌控的棋子突然不受控了，他不甘的同时，又在我身上看到了新的利用价值。”
“所以派你继续跟着我，再适时引导我去走他铺的路。”
他问：“齐游，没错吧？”
把话摊开到这种程度，齐游直接躺平，这时候再多矢口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对，你说的没错。”
齐游心服口服，只是有一点想不通，“既然老板那时候就猜到了全部，为什么当时不拆穿我，甚至还……”
闻野终于回头看他一眼，“甚至还把你的真老板带回来，当成男朋友养着？”
他的目光再次移回厨房，“因为他是迟鸣。”
顿了顿，他道，“你是他的人，也确实好用。”
一时间，得到答案的齐游心情有些复杂。
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
“谢、谢谢？”
闻野不动声色，又重复一遍最初的问题：“之前的问题，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他要回去帮他吗？”
齐游想了想后还是拒绝了。
闻野问他为什么，他答道：“老板，你以前想让我做什么，不会问我的意见。”
“这次你问了，说明你犹豫。你犹豫就是在给我拒绝的机会。”
“你是我老板，我只是做了你希望我做的事。”
始终表情严肃的闻野忽然笑了，“不愧是第一总助，果然称心如意。”
冰凉的指尖在同样没有温度的红木围栏上点了点，他收回目光，转身回了书房。
“还是跟着我吧，那小子聪明着呢，不用我们做他的前锋，那就做好他的城墙，给他用之不竭的钱粮。”
回到书房，他心里还在盘算预估着迟暝的产业领域及资金池。
那小子表现得好似运筹帷幄、有恃无恐的样子，但看他对云氏那种三流集团的态度，只怕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宽泛。
“齐游，加大力度施压秦氏。”
“另外，之前我让你筛选全球范围内所有符合我条件的大中小企业名录，尽快整理给我。”
齐游应是，重新投入新一轮工作。
自从迟暝参加综艺开始，战争就已经打响了，箭矢已发，断没有回头的道理。
中午，萧余笙跟他们一起吃了中饭后就匆匆离开了。
饭后迟暝第一次主动踏进闻野书房，没有嬉皮笑脸，情话撒娇，反而正色凛然坐在他对面。
“闻野，我需要你帮忙。”
闻野肃穆颔首，没有问什么不是说不让他插手之类的废话，张口便道：
“你说，我做。”
“继续打压秦氏，到什么程度你看着办，我除了要我母亲骨灰之外，还要另外一个东西。”
他肃然危坐，“我的经纪合同现在掌握在秦骁手里，合约期还有三年，我需要彻底脱离出来，要快。”
闻野思考后点头，“明白，最迟明天下午，你会拿到你想要的。”
“好。”迟暝揉着隐隐发胀的太阳穴，“还有一件事我拿不定主意，闻哥帮我做个决定吧。”
闻野：“你说。”
迟暝抵着开始发昏的头：“我要搬走吗？”
他说：“往后我身边一定会有很多危险，跟我在一起，你也会被我连累。”
在逐渐加重的眩晕中，他的声音也跟着越发飘忽，软踏踏的像是不慎陷入一片泥沼，身体越挣扎越往下坠。
“闻哥，对不起啊……”
他眼球不自觉往上翻，“我以前……没想过会爱上——”
一个“你”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消散在闭合的唇齿里。
闻野一早看出了他不对劲，在漫无边际的晕眩彻底吞没他所有意识之前，闻野一把将他稳稳揽入怀里。
“齐游！叫医生！”
已经被拆穿了身份，齐游也不必要藏着了，一个电话直接叫来了他们自己的医生。
“怎么样老严？小迟鸣哪里有问题？”
仔仔细细为迟暝做了所有能做的检查，严飏直起身答：“他的外伤没什么问题，照常护理就行。”
“那怎么还晕了？”齐游瞪他，“你是不是学艺不精啊？”
严飏没好气扫他一眼，“这小子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晕了还能因为什么？”
“脑震荡还不老实，肯定又没少虐待他那脑子。”
他摇着头，无奈道，“他自己不知道爱惜自己，整天多思多虑的，哪有一天省心的？”
床的另一边，闻野默默看着他们言谈举止间的熟稔自然，怎么看也不像简单的上下级关系。
比起雇佣，说是多年好友，自家兄弟反倒更加贴切。
“给他开点安神补脑的药吧。”闻野开口，“或者有什么药膳方子也可以，我请人照三餐做给他吃。”
其实从进门第一眼，严飏就认出了守在迟暝床边的男人。
闻野。
最近在他们圈子里可是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但凡超过一个人的场合，就没有不讨论他的。
这位可是能让迟鸣那小子动凡心的神仙，这一见到真人，严飏激动地都想原地给他磕一个！
“没问题！”严飏拍着胸脯，“小事，包我身上就好了，我马上写给你。”
闻野颔首，摆出“请”的手势，引严飏去了书房。
书房的装修风格古朴大气，传统的满墙书架和老木博古架，无一不在彰显书房主人极高的审美。
在书桌前落座，严飏也不和闻野客气，随意取了纸笔就开始写方子。
一页一个专为迟暝量身定制的药膳方子，严飏一口气足足写了一二十张还没有停笔的意思。
闻野也不催，安然在不远处茶桌边罗汉床落座，烧水泡茶。
在严飏三五不时的抬头打量中，动作老练舒雅，然而微蹙的眉头却久久不能放松，足见他的满腔愁绪。
又一刻钟后，严飏终于收笔，拿着厚厚一摞药房交给闻野。
闻野双手接过，“多谢。”
严飏近距离打量着他，在茶桌对面坐下，看着闻野将一盏清茶置于他面前，笑着端起茶杯，抿一口道：
“好茶。”
“闻先生，说实话，我挺意外的。”他笑着说，“我以为小迟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顿了顿，以茶代酒像闻野抬了抬杯子，“多谢，给了他另外一种可能。”
闻野接了这礼，后问，“方便问一下你们和迟暝的关系吗？”
对于这个问题严飏毫不意外，齐游既然当着闻野的面叫了他过来，也就意味着彻底认可这个人。
他也就没什么好瞒着的，“小时候我们在同一个孤儿院。”
想了想后，他说，“要说关系，算是家人吧。”
孤儿院？
闻野心猛地一悸，觉得自己要疯了。
脑子里疯了一样想象着迟鸣小小一个的时候，独自一个人流落到孤儿院的场景。
忍不住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他怎么到那里的？”他哑着嗓子问。
严飏回忆了一下大概十四五年前的那个秋天，总算想起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应该是生了病被人丢到我们那儿的。”
他努力回忆着，“那天院长起早出门喂鸡，开门的时候见到门口倒着一个小孩，报警也没人认，就被院长带回来了。”
闻野又问，“他在里面被欺负过吗？”
“欺负？哪个新来的小不点不会被欺负？”
严飏笑了。
“不过这小子多狠啊，一开始被一群小孩围着打，后来就只有他打别人的份了！”
“你不知道，那小子当时多狂啊，一整个孤儿院的小孩儿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回想起当时迟鸣打架时下手的狠辣，严飏至今都心有余悸，忍不住评价道：
“简直就是一条疯狗，杀红眼的疯狗！别说我们害怕，阎王见了都得抖三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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