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殷唇轻启，“死？让他死岂不是便宜他？想玩，就要趁他清醒时才爽。”
敛松玉带上笑意，语调微微上扬，“对，说得没错。”
他拿出锁妖器，打开，小匣子里探出几缕浅蓝色灵雾弯弯曲曲朝红衣女方向勾，后者少见地配合，任凭灵雾缠遍全身被收缩进匣子。
红衣女作为魇妖幻境的阵眼，她在进入锁妖器那一刻世界变了样。
——阵眼和魇妖都没了，幻境要破了。
地面开始无频率地抖动，将上面的物品碎裂成一块一块的，一旁的瓷器、烛台纷纷解体，连同焦黑的木板散作星光点点悠悠浮在上空。
而后脚下像踩在盖着一层皮的海面，乐清向前踏出一步，柔软的表面很轻松地陷成凹坑，但很快凹坑会随“水波”涌动而翻起，她刚迈出的脚就这样被弹了回来。
她身形不稳，去够一旁正在消解的木墙，手还没触到，先半路横来条胳膊。
敛松玉的白袖一尘不染，在一系列不稳定体系中稳稳当当支在那。
就算有意避开这一“定点”都难，身体本能地自动锁定。
乐清双手紧紧抓住，她大半个身子都靠这条胳膊支撑，他竟也能纹丝不动。
说，有没有偷偷使力？
“抓紧了。”
敛松玉话音一落，一股上升的力带她飞到半空，地面陡然离了八丈远，何府全景尽收眼底，视觉冲击太强，乐清吓得从抓变成搂，最后猴子一样双手攀在他肩上。
“师妹原来还怕高啊。”这里又暗暗提她怕黑的事。
“我怕的东西多了呢。”乐清反唇相讥。
乐清向下看去，整座何府地底犹如潜伏一条巨龙，左右翻腾着想要冲破地表，搅得何府上下不得安宁。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仍处于呆滞状态的赵氏赵溪儿被红衣女关到院外，随着大地的剧烈震颤，她茫然地倒在地上又支起身体跟随波浪浮动，她身后朱红色的墙壁逐渐瓦解，脚下潮湿的青石板碎成小石块升在当空，掀起的青石板下方射出白光，掩住月色，撕裂黑夜。
石墙上不少被震下来的石块掉进白光里，悄无声息，永无止境。
无数条光芒从缝隙里迸发出，催化剂般加速了何府的瓦解，赵溪儿手上刚按到一块完好的青砖，下一刻青砖碎成细密的颗粒，包裹住她的手将其一同吸进白光里。
白光的面积愈来愈大。
徘徊在院等待何承醒来的何县长和老妇人在一阵激荡中互相搀扶。
他们刚刚目睹了原地消失的赵溪儿，二老富态的身体瑟瑟发抖地挤在尚且完整的一小块地面上，祈求白光不要吞噬他们，然而他们朝白光里看了一眼，大喊了声“儿啊”竟主动跳下去了。
这一声大喊惊醒了被敛松玉捡后匆忙扔到树下的照影。
只见他一个激灵坐起身，警觉地环顾四周。摇晃的地面并不利于他搞清楚状况，身下突如其来的白色骤然显现，他一下没了支撑力下半身淹没在白光里，幸亏他反应及时，急忙拿剑扎在树干上，留半截身子在上苦苦挣扎。
乐清将这些尽收眼底，一时惊住了，略带焦急道：“底下到底怎么回事？”
沉静温和的声音响起，“幻境在塌陷，我们即将出去。”
敛松玉转头看向她时眼角弯弯，但他洁净的面孔下像隐藏了邪恶的种子，令乐清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乐清眼睁睁看到他抬手在照影手腕上打了记灵力，照影手腕吃痛，抓不住剑，惊叫一声连剑一起跌进白光。
乐清：“……”
他的话自带迷惑性，乐清拿不准是否属实。
思索间，乐清腰上一紧，一只手臂环在她腰间，接着把敛松玉悬在半空的“绳子”像突然断了，他的身体被重力拉扯着急速下坠。
她紧闭双眼，失重感席遍全身，感受到落入了深渊巨口……
【恭喜宿主通过魇妖副本】
一本名为《妖物录》的古书“哗啦啦”在乐清脑海里翻开，定在了名为“魇妖”那一页，一团黑雾赫然插入空白图片上。
【魇妖已被收服，宿主总参与度达到70%，灵力 150】
【恭喜宿主灵力值满足“无境灵域”启用条件条件，“无境灵域”已被开启，无境领域内灵气充足，无人干扰，不受时间限制，是天然的修炼场所，宿主可根据自身需要进入灵域内】
【奖励发放完毕，愿宿主利用好“无境灵域”修炼顺利，早日修补《妖物录》完成终极任务回到现世】
【巫蛊之地——诡山副本待开启，请宿主做好接收任务准备，未使用的“72小时能量包”已锁定，待下次副本开启后解锁】
【温馨提示：本次魇妖副本您使用过的“能量包”已失效，“能量包”使用完毕有副作用，该副作用发作时不会受外力所干扰，如出现身体不适/治疗无效的情况，请宿主不要惊慌】
乐清本来被系统的一通奖励转移了注意力，笑嘻嘻查看她的灵域，结果系统后面当头泼了她一头冷水。
歪？副作用？！
该副作用回应极快——
【副作用持续时间为2h，倒计时开始】
在他们穿过白光离地不远的瞬间，乐清身体各处登时像有千斤重物灌充进去，重物直坠着她往下，前所未有的疲惫感侵满全身。
随之而来的还有剧烈头痛，无数个小人冲进她脑子里肆无忌惮地蹦跶，拉扯她的脑花。
沃日，系统你来真的。
这种感觉来势汹汹，堪比跑完八百米后又登上泰山在山顶吹了一夜风，最后无缝衔接坐在高中数学老师的课堂上。
她眉毛带动眼皮艰难地辨认落地地点，熟悉的青石板映入眼帘，整齐排列的石块在她面前像密密麻麻的催眠符咒。
想睡觉……
等下，不能睡不能睡。
不能在敛松玉面前睡着。
没了知觉后他会对她做什么？
敛松玉性情多变，行为诡谲，在她清醒状态下尚不能揣测他的想法，更何况是不清醒……
2h过得很快的，坚持住。
乐清眼皮上下打架，煎熬地对抗地心引力。
下坠时是她攀在敛松玉肩膀上，敛松玉抱着她落地的，她的头位于敛松玉肩膀之上，现如今重物坠得乐清头抬不起来，沉沉地放在他肩上。
敛松玉脚沾地后明显感到乐清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没一点要松手的迹象。
“师妹要这样抱着我到何时？”
乐清听到后脑子里嗡嗡的——说话就说话，唱什么催眠曲呢？
她使出“连眼皮都抬起困难的力气”去抬胳膊，意料之中，胳膊纹丝不动，乐清不妥协，用牙在口腔里狠狠咬了一下。
血液的味道让她清醒了几分。
乐清有了点力气，克制寻求支点的本能反应，主动松开了手。
敛松玉感受到环绕住他的力道松了，遂也不再继续托着她，然而敛松玉手一松，身上的人不正常地滑下去，软趴趴的，颇有直接跪在地上的趋势。
敛松玉戏谑的情绪顷刻没了，放开的手重新环住她，“你怎么了？”
乐清拥有一双面条腿，难以控制是正常的，她随便答了句，“吓得、腿软、缓缓……”
救命，为什么自己说话也像催眠曲啊。乐清牙齿又用力几分。
她的身体不断往下坠，敛松玉干脆顺着力道一起跪下去查看，谁知一掰过她的头，鲜血毫无征兆地从她的嘴角漫出。
敛松玉眉心一拧，顾不得问，用灵力迅速探遍乐清全身。
有几处小伤，但不至于呕血。
他怀疑是自己医术有限，想抄起乐清带她去医馆瞧瞧，可伸出去的手被她挡了回来。
乐清清楚知道，这跟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一样的，一旦她落入他手上就会陷进他怀抱里，长睡不起。
“我……”乐清想编个谎言让敛松玉赶紧走别管她，奈何现在的脑子像生锈了，怎样也转不动，最后只憋出个，“我没事，很快就好。”
乐清推他，他偏不动，握住她的手腕，端详她。
——疲倦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戒备。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蹙眉冷声道：“你怕我？”
被戳中小心思的乐清立即不动了，拙劣地否认，“没有。”
撒谎。
撒谎撒谎。
敛松玉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语调平缓地问：“你真的会好吗？”
乐清缓缓点头。
“需要我做什么？离开吗？”
乐清虽然没答话，但敛松玉还是秒懂了，“好，我先去处理答应红衣女的事情，一时辰后回来。”
敛松玉不再支撑她，果断站起身。
等等……敛松玉身体远离的那一瞬，乐清越发感觉他们像磁铁的正负极，无数丝线引着她向他靠近。
不安、渴望的情绪席卷而来。
乐清的身体控制不住朝他倾斜。
乐清暗骂一声，这时，系统的对话框再次出现眼前。
【检测到宿主有强烈需求，秉着合作愉快和别死太快原则，现为宿主提供两种选择以供帮助】
【第一，限时1h复活甲；第二，限时2h的百术不侵】
“系统你来的正好，先把敛松玉对我使的妖术撤掉，我咋那么想睡他身上呢？”
【并未检测到“妖术”，请宿主勿在两种方案外作出选择】
“行，我只问一句，免费吗？”
【否，两种方案皆需要消耗10000灵力，宿主可进行贷款，按期支付，预计五年后还清】
乐清：卒
五年……
用一次后五年回不到现世不说，还白白给人打工。
这不纯贷款找罪受吗。
不干！爱咋咋地吧，被敛松玉搞死了正好，她绝不向恶势力屈服。
然后一看旁边的倒计时，靠，才过去3min？！
她在心里骂骂咧咧叉掉资本家系统，同时加重了牙齿合并的力度。
血腥气再次在口中蔓延，但原本提神的鲜血渐渐地不管作用了，她的痛感和味觉在消失。
甚至她连简单地合并牙齿都要控制不住了。
这样下去不行，乐清心想。
反正坑人的副作用这个坎她是躲不过了，既然敛松玉已经瞧出她的异样，剩下的117min他想下手一定会下的。
乐清反悔得很彻底，拼劲力气拉住敛松玉的衣角，集中精力猛地站起来扑进他怀里，双手环绕，锁住他。
敛松玉没防备，接住她向后踉跄一步，而后听到她呓语般：
“师兄，我回去以后给你重新画一张通话符，灵力符我没有了也要重新画，另外我还没有找到令你过敏的药材，完成这些要花好长好长时间，请你……”
乐清对他十指紧扣，只起到自我安慰地让敛松玉能老实点。
“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乐清泄力，闭眼沉睡。
她能如何？她是真没招了。
还有，她终于能闭上双眼了，终于不用反抗了，终于能休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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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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