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张嬷嬷的神色焦虑,有些不赞同。
“公子,林哥儿的身世你就这样告诉了姚家真的没问题吗?万一他们起疑……”
赵钧抬头看了一眼张嬷嬷:“那依照姑姑的意思呢,昨夜那样的场景我该如何解释才好?默认林哥儿是我的私生子?”
他不急不忙地放下笔,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我若是不说出林哥儿的身世那才真糟,姚家可不会就这么忍了。”
“莫非姑姑还有更好的主意?”
张嬷嬷脸色难看,她能有什么好主意,只是……她心里有些抱怨:“夫人怎么忽然间肯见姚家人了?”
若是她跟以前一样不肯见姚家人,此事也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姑姑生什么气,林哥儿的身世迟早是要澄清的,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顶着我儿子的名头吧,舅舅一脉可就只剩他了。”
张嬷嬷很是赞同最后一句话:“正是如此,将军含冤而死,如今他只剩这一根独苗,可经不起任何闪失,要是没有姚氏多事……”
赵钧重重合上手中的公文,眼神犀利,冷声道:“姑姑想做什么,再给她灌一次毒药?”
张嬷嬷心颤,低头不敢出声。
“嬷嬷是觉得我亏欠舅父,就该弥补到林哥儿身上吧,最好真的让他当我儿子是吗?这样一切又都回到郭家手里了是不是?”
张嬷嬷吓的扑通一声跪下,脸色惨白:“公子,奴婢万死不敢如此想,老奴是担心您的安危,我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万一姚家去核查赵大人的舅家,公子的身份必然会被怀疑,郭家一门忠烈,您不该做如此猜想!“
张嬷嬷心底为旧主子觉得委屈,公子怎么能这么想郭家呢?郭家落得如此下场都是为了谁?
赵钧定定看了她片刻,突然觉得没趣极了,人心易变,他早就知道了,她现在不敢这么想,可未必代表着以后不这么想,若是给了林哥儿最完美的身份,他们还能忍得住吗?
他自嘲一笑,梦里林哥儿可不就是他唯一嫡子吗?那时候张嬷嬷是怎么想的呢?也是为了他好?
可惜,这一次他不想按照梦里的来了。
他就喜欢看别人的算盘打空,所有人空欢喜一场!
“这样吧,你若是担心林哥儿的安全,七舅那边也比较稳定了,你不如带着林哥儿去那边吧!”
“可我答应了主子,一定要照顾您!奴婢怎么能离开呢?”
赵钧摇头:“不用了,我都这么大了,身边还有秦安他们,姑姑照顾好林哥儿就是了,如今舅父可就只剩这点骨血了,我想若是母亲还在,她也会做如此安排。”
“而且,你们早点离开也是好事,若是事情有变,我跑也方便!”
他颇有深意地看着张嬷嬷,好似随口道:“姑姑出自郭家,如今去照顾郭家后人也是正理。”
赵钧的话也说到她心坎里,她一直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过主子临死前,唯一担忧的就是自己儿子,她心底觉得这么走了不太好。。
“可是刺客那边审出什么了?”张嬷嬷立刻察觉出他这话不对。
他们好不容易在宁城经营了这么久,难道又要放弃,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为主子报仇呢!
赵钧偏头看向窗外京城的方向,神色有些冷峻:“那老家伙快要死了。”
张嬷嬷一听神色快意,狠狠道:“他早就该死了。”她想到什么,脸色又变得很难看,“这老东西为了贱人母子竟然对您下狠手了!”
“他可真疼那贱人!”张嬷嬷恨的咬牙切齿,“他那样对您还不够放心?您已经是个无名无姓的人了,他怎么能这么无情!”
赵钧嘴角翘起,笑意中带着几分残忍与凉薄:“姑姑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他确实不应该放心我的,我注定会让他死不安宁。”
张嬷嬷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那老东西不死,公子就注定要继续蛰伏,死了倒也好。
“公子,他们既然知道你的行踪了,只怕很快就会再派人来,干脆我们先下手为强,七爷那边已经聚拢了不少人马……”
赵钧摇头,轻轻把玩着右手上的沉香手串,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好戏,既然他已经提前知道戏码,不如让这场大戏唱的更热闹些。
“不急,我可不想回京给他奔丧,就让他们乱一乱吧,我喜欢当渔翁,姑姑,安排你去七舅父那边,也是为了让你帮我劝劝他,我怕他冲动行事。“
“公子有什么筹谋?”张嬷嬷见他成竹在胸的模样,还以为他早就有了盘算,便开口问道。
谁知赵钧挑眉:“还没想好呢!”
张嬷嬷怔了一下,“公子不是在说笑吧。”
她怎么觉得公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如此血海深仇,他怎么好像没有放在心上一般,也太过随意了些。
“公子别忘了那人是如何对待主子和您的,又是如何狠心算计郭家的,郭家的惨烈您都忘了吗?主子她至今都不能安息……”
“够了,姑姑不用耳提面命,我什么都记得……”赵钧声音不重,但让人发冷,张嬷嬷知道他发怒了,跪下请罪。
“行了,我心里有数,姑姑明日就带着林哥儿启程吧,七舅那边更需要你。”
赵钧看了秦安一眼,秦安上前扶起张嬷嬷。
“嬷嬷,有些事情主子有自己的打算,你别太着急了。”
张嬷嬷微微叹气,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公子了,脾气也越来越难以捉摸了,这狠戾的模样又像极了那人,毕竟是他的血脉。
“老奴遵命,只是奴婢走后,这后院的事务该交给谁?”她心里估摸了一圈,倒是只有秋实算是矮子里拔高个。
其他下人都是在当地买的,算不上知根知底的,她也不放心。
赵钧笑了一下,否了她的提议:“姑姑糊涂了,后院有夫人,一切事务自然由主母打理。”
何况秋实可不是这方面的材料。
张嬷嬷神色僵硬了一下:“那姚氏……如何配得上您!”
这门婚事本就是权宜之计,做不得数的,以前公子明明也是这样认为的,如今怎么倒像是看上这姚氏了。
姚家门户还是低了些,不过是在地方有些势力,放到京城都排不上号,何况姚氏这人品行也不够好,数次对林哥儿下手,不是什么贤惠之人。
公子若是想要女人了,她可以帮着挑几位身家清白,品行端正的女子充作妾室,这姚氏可万万不行。
她正要婉言劝阻,却听赵钧语气轻快,眼神炙热。
“我喜欢就行!”
张嬷嬷愕然,这样神态她太清楚了,她知道姚氏已经勾起他的兴趣了
赵钧知道张嬷嬷误会了,此兴趣非彼兴趣,不过也懒得解释,误会就误会吧,倒是省了解释他为何要把姚叶锁在身边了。
午后,姚叶正要躺一会,春华却说张嬷嬷来了。
自从赵钧说她中毒可能是张嬷嬷的手笔后,她就对这人有点怵。
张嬷嬷身后还跟着还有两个搬箱子的小丫鬟。
箱子被放在地上,姚叶有些懵,这是要做什么。
张嬷嬷行礼,表情严肃,看向姚叶,眼中闪过几分挑剔。
“夫人,这些都是家里账册支出,大人让我交给您,以后这些事情就要您亲劳了。”
姚叶错愕:“交给我?”
“大人是这么吩咐的,夫人是主妇,后院事务自然是要交由您打理,这也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可你们家不是没规矩吗?
突然讲规矩了,姚叶直觉有阴谋,说不定赵钧要陷害她呢?
“不必了,我身子还没好全,不如还是嬷嬷来打理吧。“姚叶腼腆地笑,摆出一副怯弱不堪大用的模样,看着就不是打理家事的能人。
果然,张嬷嬷皱眉,但很快她又叹气妥协:“夫人日后还是要自己多用心,我们大人不容易,这些后院琐事就不要让他烦心,老奴明日会带着林哥儿离开,后院这两年的账册也都在这里。”
姚叶惊的起身:“你们要离开,去哪里?在这里不是挺好的?”
是不是因为她的关系,赵钧说破了林哥儿的身世,所以才要离开吗?
她记得书中提过一句,这变态的舅家没人了,郭家如今都是获罪之人,她带着林哥儿能去哪里?
张嬷嬷低垂眉目,语气平静:“林哥儿的叔父来信了,让我们过去,大人毕竟只是他表兄,林哥儿借住在这名不正言不顺。”
***
晚上,赵钧过来了,看到屋里的大箱子原封不动,他眉毛动了一下。
“姑姑跟你说了吧,明日她和林哥儿就离开,这样你也不会误会了吧!”
姚叶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坏笑,就知道是故意说这话让她愧疚。
她偏不上当,又不是她赶走的。
“东西在那,你自己搬回去吧,我不会给你管家的。”想白嫖她做工,做梦!
赵钧过去打开箱子,拿出一本账册翻了翻,故作疑惑调侃她:“是觉得我太穷了,不愿意管?”
姚叶装过身,偷偷翻了个白眼,爱怎么想怎么想。
赵钧把账本放到一旁,身子往后靠,手轻轻敲着桌案,语气带着点告诫:“姚氏乃孤城大族,家有素范,子女皆遵礼度,娘子这样可不成,会让人怀疑你的身份的,女子出嫁后,一为夫家繁衍子嗣,二要操持中馈内务,娘子可是一样都没做到,难道就不怕……”
姚叶原先还有些紧张,听到他的威胁之语竟面露喜色:“你要休了我?”
对,休了她吧,她一点用都没有,快休了!
她眼里的期盼与喜色都溢了出来,赵钧看的刺眼,咬紧后槽牙,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嗤笑一声:“休想。”
见姚叶嫌弃地往后躲,赵钧心底涌上一股怒气,他都没嫌弃她皮……他手指摩挲一下,细腻如玉,那违心的粗糙两字说不出来了。
嗯……他想了一会,终于挑出个短处,不够白,都没他白,这样的姿色,以为他能看得上。
她倒是敢先嫌弃上了,激的赵钧恶趣味上来了。
手下用力,姚叶不由地往他那边倒,眼看就要撞到男人身上,她连忙用手撑住了,脸憋的通红:“放开我!”
赵钧轻笑,低头看她的窘状:“你想离开也不是不可以?”
这语气有商量的空间,姚叶喜的抬头:“可以吗?”
赵钧微微后仰,脸上带着几分失落:“没想到娘子竟然要离开我,我有些伤心。“
装,你就装吧,但姚叶又不敢戳破他,还要违心安慰:“其实我们性格不合,分开也是好事啊!”
赵钧嘴唇紧紧抿着,怕笑出声,深深看了她一眼,假装松了口:“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也个条件?”
“什么条件?”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不过机会不能错过,姚叶就当他发病了。
“你先叫我一声夫君,好久都没听你这么教过我了,我想怀念一下。”
姚叶嘴角抽动两下,有病吧,她前些日子装贤妻不是刚叫过,不过这个时候她不会和他反着来,不就是一句称呼吗,又不会掉块肉。
“夫君。”姚叶叫了好几声,还被他挑刺不够柔情似水。
姚叶差点没翻白眼。
“那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忍耐到了极点。
赵钧直直盯着她,突然贱贱的笑了一下,姚叶暗叫不好,果然……
“那要等你先给我生个儿子……”
“生你妹!”姚叶怒火上头,拿着脑袋就磕了上去。
赵钧捂住鼻子往后退,姚叶还不解气,操起一旁的靠枕就往他身上拍,发现不得力,一个飞身扑上去,想用这枕头把他捂死算了。
这家伙就知道耍她!
赵钧见她急眼,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姚叶刚刚那一下撞很猛,脑袋有些发晕,睁眼去看赵钧,见他鼻子正在流血,他丝毫不在乎,摸了一下,掏出帕子擦了擦。
被姚叶扑倒时,那鼻血还在不停往外冒,很快他的衣襟上沾的到处都是,有些触目惊心,不知道还以为是凶案现场。
姚叶有些怕了,往后退了几步。
“你怕血啊!真没用。”赵钧鄙视地看着姚叶。
“谁能跟你这个变态比。”流这么多血,他还无所谓的很,好像不是自己的血一样。
赵钧半起身,在榻上摸索半天,摸到一块帕子就去擦。
“那是我的……”来不及了,已经被他拿去擦鼻血了。
不是说好的洁癖,摸一下都要擦手吗,怎么用别人的东西又不嫌弃了。
赵钧看了一眼,把沾血的帕子递了过去:“还你?”
一看就是故意的,姚叶生气,也使坏:“我是想提醒你,我刚用这帕子擤鼻涕了。”
见赵钧脸色跟吃了屎一样,姚叶也心情大好,出了口恶气。
“我不嫌弃,娘子的鼻涕也是香的。”谁知赵钧这个变态还故意陶醉地闻了一下,成功恶心了姚叶。
“你滚!”姚叶指着大门外赶他走。
论无耻,她比不过,那只能让他滚了。
赵钧懒着不动:“我们是不是先讨论下生儿子的事情……”
“生你妹!”姚叶上手拽他,刚刚那一撞让她发现个秘密,赵钧其实身娇体软,一推就倒,武力方面她完全可以镇压他。
赵钧被她推拽着走,一直在憋笑:“老头子给我生了好多妹妹,这个不用了,你给我生个儿子就成,你不是想离开吗,这方法最快了!”
“滚滚滚!”她也是脑子有病,听他胡扯半天。
走到门口,赵钧扒拉住门框不肯动,笑眯眯道:“账册和子嗣你总得选一样吧?”
姚叶深吸一口气:“行啊,我管,你别后悔!”
不就是管钱吗,她一定让他三天破产,以回报他的厚恩。
赵钧满意了,松开手,轻轻正理被弄乱的衣襟,笑着看了她一眼:“我相信娘子。”
姚叶很快就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放心,账上压根就只有一百两银子!
次日,张嬷嬷带着林哥儿离开,姚叶有些内疚,特意送了很多东西,慷他人之慨。
要不是她上次闹了一出,林哥儿肯定不用离开,赵钧的七舅父如今也不知道猫在哪座深山老林里呢,林哥儿投奔过去是受苦。
“叹什么气,我这也是为他好,他跟着亲叔父日子不是更好,跟着我可没什么好处,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赵钧一副大善人的模样。
虚伪,姚叶嗤笑一声:“哎呦,总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啊,那怎么不多做点人事,你那舅父东躲西藏的,林哥儿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起开!”
她重重的撞开他肩膀,赵钧一个踉跄,姚叶见了,得意的笑。
秦安动作飞快地接住了他:“主子您没事吧?”
赵钧站好,拂了拂衣袖,眉眼都是笑:“有趣,脾气见长了。”
“要不要属下……”他看了一眼姚叶的背影,神色一冷,他刚看的很仔细,夫人就是故意撞的主子。
“别动她,这是我和她的事。”赵钧警告地看了一眼秦安,伸手转动几下手串,借此平息心底的躁动。
好像没人告诉过她,他舅父是谁吧?她怎么知道舅父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呢?
赵钧的舅父可是在乡下种田呢!
他眼神灼灼地看着姚也的背影!
接下来的半个月,姚叶都没有时间想东想西了,这个时候才显示出张嬷嬷的重要性,多少事情要处理。
姚叶从早上起来就处理完家事,等午膳时间都过了还没处理完。
一天天累的半死还没效率,而且把她自己的时间也给浪费了。
带不好团队,她会把自己累死的,思考了一晚上,她把后院的事情重新分派了一下,放权给管事,她只负责听结果。
这样一来,她终于有空闲时间了,门上也传来了好消息。
姚三老爷将于三日后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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