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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旧日

桃花村,街上还是一派祥和安宁的氛围。

村中最大的屋设,一女子端坐在院中石桌上,满面忧愁。

桌上放着篮筐,里面放着布料和针线,她的手中正绣着一双鞋子,只是时不时望着门口,像是在翘首盼望着什么。

“嘶——”她一时分心,针戳到手指,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她放进嘴里吮吸,压下轻微的痛感。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

她眼含期待地望过去,却在看到来人后,眼里的光熄灭了下去。

“宿溪,你来了,溯望呢?”陶芝不死心地往他身后望了望,见空无一人,终于死心地瘫坐在椅子上。

“溯望有些事要处理,可能会晚回来一些,不要担心。”宿溪宽慰她道。

陶芝柳眉蹙起,想起溯望这些天总是早出晚归,每每回来身上都沾了一身极重的腥气,虽然他身上没有伤口,但在看不见他的时间,陶芝的心总是七上八下的。

宿溪见陶芝依旧满面愁容,想要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那么胡思乱想。他拿起桌上绣了一半的鞋子,问道,“是给溯黎的吗?”

陶芝的视线果然被转移了过去,她接过宿溪手中的鞋,在绣了一半的花纹处细细摩挲。

面上是藏也藏不住的温柔。

“这么小的鞋,除了给溯黎,难不成还能是给溯望的?”

宿溪听出她的揶揄,也知道自己转移话题的生硬,不过看她的确不再那么挂念溯望,也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娘!娘!”正说着,一声大嗓门就传了过来,过了许久,一道身影像个炮仗似的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

他一跑进来就离开扑进了陶芝的怀里,眉眼上尽是笑意。

“慢点,慢点。”陶芝也眼含柔情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她将他拉开站好,拿出手帕细细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

“溯黎,今天又去哪野了?脸都花了。”陶芝擦了擦他的脸,手帕很快被污泥染黑。

溯黎挣扎着想要躲开,却被陶芝死死地按住后脑勺,手上却是动作温柔。

“我和阿林今天去掏鸟蛋了,娘,我跟你说,那树可高了,我们好不容易爬上去,大鸟就回来了,害得我摔了个屁股蹲,现在屁股还疼呢。”

擦着脸,溯黎就迫不及待地分享起今天的经历,说着他还用手比划,眉飞色舞的,即使身上尽是污泥也是开心不已。

“哈哈哈。”陶芝和宿溪听到后,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时,溯黎才发现坐在陶芝的对面,顿时有些羞赧,头上的耳朵耷拉下来,身后的尾巴却还在一甩一甩。

“宿溪叔叔,你怎么也在啊?”

“我今天正好有空,来找你娘聊聊天。”

溯黎说完“哦”了一声,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对着院子左看右看。

“娘,我爹还没回来吗?”

陶芝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退了下午。宿溪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自觉攥成拳头,不过他的面上还是一片自然。

他朝溯黎招招手,溯黎便乖顺地跑到他身边。

“宿溪叔叔,你这次来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玩的啊?”

溯黎两眼放光,里面满是期待。

每次宿溪来都会给他带新奇的小玩意儿,而且他见多识广,总是给他讲四海间的奇闻趣事。最最主要的是,和宿溪叔叔玩每次都有不一样的花样,他还允许自己吃爹娘不允许他多吃的零嘴。

所以除了爹娘以外,宿溪叔叔是他最喜欢也最敬佩的人了。

看着溯黎摇的欢快的尾巴和两眼放光的样子,宿溪没忍住笑了笑,他伸手摸了摸溯黎的脑袋。

“一天到晚尽想着吃和玩,什么时候才能长成个男子汉,然后保护好你爹娘,守卫好桃花村呢?”

溯黎撇撇嘴,不明白宿溪叔叔怎么也变得唠叨起来了。

既没有礼物,宿溪叔叔也变得无趣了,溯黎顿时也没了呆下去的**,心思开始蠢蠢欲动,开始思索去哪里玩好。

“哎呀哎呀,人家现在还小啦。而且我爹厉害着呢,再说了,还有宿溪叔叔你呢。况且爹娘还这么年轻呢,白天守卫村庄,晚上还能关门给我生小妹妹呢。”

“溯黎!”陶芝面上泛红,知道他贪玩总是没个正行,没想到这么不正经。

“啊啊啊啊啊,娘,先不说了,阿林喊我抓鱼去了。”溯黎见陶芝有些生气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敢在他娘抓住他前一溜烟跑了。

陶芝见溯黎跑的飞快,吐出一口气,慢慢地平复心情。

她头疼地揉揉脑袋,“唉,这孩子,究竟是随了谁啊。”

她是个腼腆内敛的性格,溯望也是个稳重细心的,而宿溪又善于与人打交道,八面玲珑。怎么偏偏溯黎就养成了这种性格。

陶芝有些烦闷,看着桌上的鞋子也没了继续绣下去的心思。

稍稍缓和了会儿,她的心情也平复下来。看着夕阳渐落,霞光染遍天空,陶芝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起身要去做饭。

“宿溪,今晚留下来吃饭吧。”

宿溪坐着没有动,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沉重。

刚刚陶芝就感到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平常她训完溯黎或是被他气到后,宿溪总是来宽慰开解她,这回不但变得沉默,脸色也这么难看。

“宿溪,出什么事了吗?”

陶芝抱着篮筐要往厨房的动作一顿,还是开口询问道。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抱着篮筐的手紧了紧。

“百墟携妖邪,盯上了桃花村。”

“啪。”

篮筐掉在地上,布料散落一地,绣了一半的鞋子滚到一旁,污泥沾染了鲜艳的花纹。

白嫩的小手抚摸着陈旧的小鞋,上面的花纹被染黑,又随着时间流逝而褪色,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宿溪将这件事告诉我娘,自然而然知道了我爹那些时日早出晚归去做什么。”

“桃花村太过于与世隔绝,外面的人无法进入,里面的人自然也无法得到外面的消息。自从我祖父过时,我娘继任村长后,我爹就会没半月出去打探一次消息。”

“幸而他是妖,不怕路途奔波,又能做到掩人耳目,再和宿溪一起,桃花村的确知道了不少外界乐事。”

“安稳的日子没有过太久,我爹和宿溪便从其他同族那里知道了百墟协同部分妖族为祸四方的消息。”

“原本桃花村还算是安全,毕竟这里隐于山林,地理隐蔽,即使是桃花村的人到了外面,大概率也很难再找回来。”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爹娘还是准备了不少,我爹在外面布下法阵,我娘将鼠群放入桃林恐吓外来者,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却不料变故就发生在那一天。”

“明明告诫过所有人都不要外出,偏偏那人……他非要出去,出去便罢了,还受了伤将妖邪一路引了过来,我爹不忍抛下他,出去想要将他接回来,可他!他却抛下我爹独自一人跑了回来!”

“我娘想要出去救我爹,他说什么若是打开法阵出去妖邪们就会进来,桃花村就会遭殃……可是我爹呢?我爹就不会因此丧命吗!”

“我娘还是忍不住,冲出去找我爹,最后他们俩,双双丧命于百墟手下……”

溯黎颤颤巍巍地说完,眼眶早已红了一圈。说到最后,恨意和悲伤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他的大脑,他的面容扭曲起来,泪水蓄在眼眶里,倔强地不肯落下。

林知瑜和褚玖听完,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还沉浸在情绪里的溯黎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将心理积压多年的情绪宣泄完后,抬步离开。

“你去哪?”林知瑜追上溯黎的脚步,有些担心他的状态。

“去血刃仇人。”溯黎没有停下脚步,红着眼直直地往前走。

“溯黎……”林知瑜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劝慰他。

他要去找自己的杀父仇人,林知瑜也没立场阻止他。

只是他的样子,没由来的让林知瑜很心慌,只好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没走几步,溯黎突然停下脚步,林知瑜也赶忙停下,差点就撞了上去。

溯黎转身,红红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你怎么……”

溯黎蓦地伸手牵住林知瑜的手,开口道:“谢谢你早上的善意,这场纷争不该卷入你,走吧。”

林知瑜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眼睛一闭一睁,面前的人消失不见。

林知瑜揉揉眼,左右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正奇怪着,林知瑜一转头,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狸狸?!”

不是一团黑影什么都看不清听不见的狸狸,而是完完整整甩着尾巴的狸狸。

狸狸也嘴巴张大,满脸惊讶,显然被凭空出来的林知瑜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褚玖呢?”林知瑜再次环顾四周,发现那里只有狸狸一人,褚玖和溯黎都不见了。

“知瑜!”狸狸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跑过去抱住林知瑜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哇啊啊啊啊,我终于见到你了啊啊啊啊。”

林知瑜压下心中的怪异,轻拍着狸狸的后背,希望他赶紧冷静下来。

“狸狸,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狸狸抽抽噎噎的,松开了她的大腿,抹了把泪,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溯黎、溯黎把我们扔出来了,这里就是我们一开始途径的地方。桃花村其实一直在这里,只是被人用法术遮掩了起来,所以一开始我们才找不到。”

一开始救了狸狸的人的确是溯黎,他将狸狸救下后带回来一处山洞,为他疗伤。

而林知瑜他们则晚一步与宿溪相遇进入桃花村中,被困在里面一遍遍经历循环。

同时,狸狸的身体也逐渐恢复。大概是看他可怜,加上年龄相仿,才会选择救下他。

一开始溯黎并不多说话,即使说话狸狸也在重伤沉睡之中听不见,每次都是换了药就离开。直到那天狸狸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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