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溯黎用层层树枝卷起缠绕，形成了一柄巨大的木剑，朝着褚玖重重砍下。
褚玖甚至来不及躲避，急急拿弯刀向上一抵，两者相撞，却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木剑还在往下压，褚玖的膝盖弯下，双手伸直用力地抵着木剑。只是他的脚已然被击得往后退，在地上划出一大段痕迹。
“喂，你的仇人不是宿溪吗？打我干嘛！”褚玖拼力抵抗，但是木剑的威压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他一边向前撑住，一边开口出声提醒。
溯黎像是没有听见，目光死死锁定着褚玖，控制木剑继续下压。
褚玖的膝盖快要碰到地上了，他使劲往上抬，咬牙不再说话。
另一边，越清已经布置好了法阵，先赶过去帮唐梓娴破开木墙，用火符赶走在一旁骚乱的树枝。
接着二人齐齐向溯黎飞去，朝他攻击。
二人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断了溯黎的动向，他没有继续控制木剑，而是同他们打斗起来。
褚玖得到片刻喘息。
他不再继续向上抵，而是一个收刀侧身往旁边闪去。
巨大的木剑种种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剑身倒向的地方，大地被劈开一大道裂痕。
褚玖深吸一口气，凌冽的目光投向在空中缠斗的溯黎。
他飞身上去，加入了战斗。
局势一瞬间扭转。
有了褚玖的加持，溯黎很快被打得节节败退，他从一开始的攻击变为了现在的不断防守。
游动的树枝再一次形成一堵木墙，只不过这一次是为了保护自己。
“喂，小懦夫，这就怕了？”褚玖将弯刀抗在肩上，满眼不屑地看着眼前厚实的木墙。
“褚玖，唐姐姐，越清！打掉他的面具，他的法力就失效了！”林知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们闻声回头，她正站在宿溪旁边，双手成喇叭状朝他们大喊。
“知道了。”褚玖的眼神又重新变得坚定。
他将弯刀重新拿下，转了个刀花，提刀一击破开了木墙。
残枝碎叶飞溅四方，木墙上破了个大洞，露出溯黎愕然震惊的眼神，随之轰然倒塌，掀起浓浓的尘气。
“唐梓娴，我们俩去逼退他。越清，你来趁机褪下他的面具。”
褚玖边说着边冲上前去，一刻没有停歇地同溯黎击打。
唐梓娴则立刻飞到他的后方，侧身躲过袭向她的树枝后，朝溯黎逼去。
溯黎的力气早已在刚刚一番缠斗中消失殆尽，他剧烈喘息着，胸膛上下起伏，唇色微微泛白。
他抬手聚集树枝先挡下褚玖的攻击，又将其甩到后方拦下唐梓娴的进攻。
然而不管怎样，他拦下一方的攻击时，另一方就会趁机攻上前来，等他再转过身抵御时，他又退了回去。几个回合下来，他的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本就疲惫的身子更加沉重，树枝也变少了许多，速度也没有之前那般快了。
唐梓娴和褚玖遥遥对视一眼，接受到对方眼里的想法后，轻微点头。
他们不再上前攻击，而是默契地往后退一步，接着各自分开跑去。
溯黎愣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前后张望了一下，选择追向远离人群的唐梓娴。
溯黎刚上前追了几步，神色一变，他猛地回头，却还是晚了一步。
锁妖绳已经飞至他的身后，触碰到他的腰部，迅速将他捆了起来。
他被束缚双手双腿摔倒在地上，他剧烈挣扎着，可是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反而绳子越收越紧，死死勒着他的身体。
“干得漂亮。”褚玖拍拍越清的肩膀，朝他呲牙大笑。
越清走上前，不顾溯黎的挣扎，伸手就要取下面具。
溯黎见状张嘴朝越清咬了过去。
越清快速地收回手，溯黎咬了个空。
“真不老实。”越清又拿出几张符纸将溯黎的嘴巴封住，又拿定身符贴在溯黎的身上，溯黎立刻不能动了，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呜声。
顶着溯黎愤愤的目光，越清把手放在了溯黎的狐狸面具上，抬手，根本抬不起来。
越清不信邪，加大力度，换了不同的角度去试，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摘不下来。
“我来试试。”褚玖挤开越清，伸手摘下面具。可是不管怎么使劲，面具都始终牢牢扒在溯黎脸上，摘不下来。
感受到溯黎淡淡的嘲讽，褚玖气得拿起弯刀，对准面具。
“干脆把它劈成两半就好了。”
越清赶忙拦下。
“这面具只有他亲自摘下来才行。”宿溪不知何时走来，说出这样一句话。
“哈？你不早说？”
“不过现在这样，也行。”他走上前，俯身蹲下，手指在面具上细细划过，一路往下，落在溯黎苍白的嘴唇上。
“溯黎，对不起。”
清晰的话音传入耳朵，溯黎瞪大了眼睛，许多情绪在眼睛里糅杂闪过，最终都化成了泪珠蓄在眼眶。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杀了你。”
感受到热气喷在自己的只见，宿溪蜷了蜷手指，低垂着眼睛，半晌，嘴唇蠕动，吐出了一声“好”。
溯黎挣扎着想要动身，只是迫于身上发烫的束缚和快速流逝的体力，他终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如果当年的事，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溯黎，反而一直让他误会下去。”唐梓娴已经回来，听到了他们刚刚简短的对话，不解地问。
“不论怎么说，当年的确是我没有注意，让那小贩告了密，炎合才能找到机会一路尾随我，在最后关头袭击了我。如果不是我，溯望也不用出来救我，他也……不会死。”
“而且是我回来的太迟了，才让溯望一直耗费法力维持法阵，最后甚至以生命的代价来加持法阵。也怪我，没能早点醒过来，阻止陶芝出去，为溯望殉情。”
“更是怪我，不想再让溯黎出事，却将他的神智侵蚀，弄成了现在这样时而清醒时而极端的样子。”
“如果一开始，溯望没有朝我伸出手，没有和我做朋友，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宿溪抬眸，泪水早已滑落，打湿了面庞。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因为极度的悲伤泛着淡淡的红晕，眼里充斥着令人哀伤的绝望。
唐梓娴不忍看到这幅模样，撇过头，深吸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汹涌澎湃。
越清也愣在原地，不知说些什么好。
“既然他选择救你，就说明在他心中，你是个很好的朋友，不，也许早已经就是家人了，否则怎么会舍命相救呢？”
“你愿意为了他而代替他出去，他选择舍弃自己来换回你。你可以自责，因为你是活下来的那一个，但如果你只是一味的自责，又如何对得起他当时拼尽全力救下你的心情呢？”
“自责要短，然后要长久的铭刻在心中，你始终在挂念他，他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在你身边。”
林知瑜走上前，蹲在溯黎的身边，轻轻摸着溯黎的脸庞，对宿溪说道。
宿溪愣住，呆呆地听着林知瑜说完这些话，久久没有动作。
褚玖忍不住瞥向林知瑜的侧脸，她莹白的脸庞只露出一半，如天上的明月般皎洁，嘴角温柔地勾起，荡着暖暖的笑意。
他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心脏在剧烈跳动，随时会跳出胸膛，一蹦一蹦找着那个令他神往的人。
他心悦林知瑜。
这种感觉，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对她的感情，早在不知不觉中，如醇香的美酒般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烈了。
“林姑娘，谢谢你。”
凝滞的氛围过了片刻，宿溪声音沙哑地开口。
“没关系，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就行了。”林知瑜对他笑笑，说道。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越清吧。”林知瑜起身，转过头，本来看向越清的目光却被旁边一张垮脸的人吸走。
“褚玖？”林知瑜莫名地看向褚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生气了。
褚玖气鼓鼓地撇过脸，不想开口。
好生气，好生气，他居然对别人笑得那么温柔，她好像都没对自己那么笑过。
等等，好像也有。不行，不行，他们什么关系，怎么可以才笑那么几次。
对啊，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褚玖胡思乱想着，一个从未深想过的问题在脑海里略过，如一道惊雷炸开了所有想法。
红晕从脖子迅速爬上脸庞，他背过身，不愿给林知瑜看到他此刻晕头转向的模样。
“这些村民怎么办？”
唐梓娴看向还在保护法阵里的村民，向宿溪问道。
“当年，我向溯黎使用了幻术后，的确有一段时间的作用。只是，溯黎内心的仇恨没有被完全压下去。一个月圆之夜，他体内的半妖之血受到感应，同术法冲撞起来，他变得疯狂，变得歇斯底里，他将村民都关入屋中，只要有谁想要踏出房门，就会被他无情地拖回去。有多次提醒不服者，便会得到教训。”
唐梓娴点头，这倒是和他刚刚疯狂的模样差不多。
“坏就坏在那天，他理智全失，内心被仇恨完全占据，他变得更加极端，甚至认为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桃花村，他的爹娘也不会死。”
“所以，被仇恨蚕食理智的他几乎屠灭了整个桃花村。”
“自责要短，但要长久铭刻在心里，这样才能偿还心债。”——《当你沉睡时》
写到这就想到了这句话，当时看这个的时候，这句话真的印象好深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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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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