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析臣畏罪潜逃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帝宫，又以很快的速度传遍整个仙都。
所有关于沈家的流言以沈家活该落幕。
而之前帮沈家说话的人，不是被下进大牢，就是被削职流放，尤以褚家和沈家旧部得到的惩罚最重。
沈析臣仿佛人间蒸发，黎宿满世界找了他半个月，连一片衣角都未看见。
这天夜里，黎宿再次来到乱葬岗，这半个月，他几乎每天晚上都来，除了这里，他也想不到别的地方。
【警告！沈析臣再度黑化！黑化值达98%！请尽快做出应对！】
他好像只能在系统这里听到沈析臣的名字了，黎宿发现他竟然对“沈析臣”这三个字，生出贪恋。
黎宿几乎不抱希望问：“他做了什么？”
系统：【他杀了关丰。】
一时间黎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每日都问系统沈析臣在哪，从未得到明确回复。
知道黎宿的迷惑，系统解释：【我完成了升级。】
黎宿立马道：“人在哪？”
系统：【在...在你身后。】
遽然转身，黎宿见到了一身白衣打着红纸伞的沈析臣，一如从前。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不，当然不可能没变。沈析臣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
黎宿很多话想解释，很多话想问沈析臣，但此时此刻，在沈析臣冰冷的眼神下，他像一个心脏麻痹的哑巴。
沈析臣没理会黎宿，他用黑绳牵着关丰的尸体，扔进了乱葬岗。
在沈析臣离开之前，黎宿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这段时间去哪了？”黎宿尽量用平稳声线问出：“为什么...不回去？”
沈析臣挣开黎宿，继续往前走。
黎宿这才发现，他双腿跛得越发厉害，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
身影一闪，黎宿再次挡在沈析臣面前。
沈析臣又清瘦许多，唇色病态苍白，黎宿看着这样的沈析臣近乎手足无措，
“跟我回去。”
沈析臣仿若没有听见，他再次侧身躲开黎宿，撑着伞沉默往前走，不知要到哪里去。
急雨倾泻而下，黎宿很快被淋湿，他深吸一口气，闪现拦腰抱住沈析臣，随即消失在乱葬岗。
黎宿把沈析臣带回黎府主殿寝宫。
一落地，沈析臣几乎立刻推开了黎宿。
他看都未看黎宿，只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似是嫌弃黎宿弄脏了他的白衣。
“我同仙帝没有关系，更没有联合他们骗你。”黎宿解释，“那日我没有出现，是因为我被仙帝困住了。”
“还有同心结，也是仙帝擅自抢去做了修改，我从未想过用它骗你。当初给你戴上，只是不想找不到你。”
沈析臣表情始终淡淡的，见黎宿不再说话，他道：“说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深深的无力感把黎宿包围，他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强硬的攥着沈析臣手腕，不让他走。
“你不能走！”越是这般强硬，越发显得他的被动和无能，黎宿知道自己现下很失态，但他黔驴技穷，似乎只有这样留住沈析臣。
良久，沈析臣缓释一口气，“黎宿，你真的想让我活着吗？”
他声音不悲不喜的轻淡，只有握着手杖的指尖越来越紧，泛着白。
一句话仿佛卸了黎宿一半的力气，他抓着沈析臣的手不受控一松。
“你从一开始，就想让我活着吗？”沈析臣心痛到脸上讽刺都做不出，又道：“你中间，真的一直想让我活着吗？”
从心尖蔓延到整个心脏的束缚感让沈析臣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终悲凉一笑，挣开黎宿的手，消失于殿内。
黎宿站在原地呆愣片刻，紧跟着消失。
*
华东明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外面电闪雷鸣，下了很大的雨。
他梦到自己被沈析臣千刀万剐后喂了狗，就是在这样的阴雨天。
梦中的血腥和惊恐如影随形般跟着他，华东明起身喊人掌灯。
然回应他的只有磅礴雨声和轰隆雷明。
黑暗中，华东明忽然看见一道白影。
那道白影撑着伞从雨幕中走来，推开门后他小心收起伞，又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无溅上雨水，动作雅致到赏心悦目，看起来很是在意干净与否。
“沈析臣！”华东明很快认出来人。
“我没想到最后还是我来杀你。”沈析臣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你什么意思？”华东明隐隐猜到沈析臣话中意思。
“我以为仙帝会先杀了你。”沈析臣轻淡道出权利后的凉薄，“我若是死了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今我没死，你知道沈家案太多秘密，他自然不会留你。”
“也罢，他想做样子久一点，这恶人还是我来做。”沈析臣道。
华东明防线瞬间被击溃，经历沈家惨案，他自然最清楚所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你凭什么杀我！”华东明崩溃到口不择言：“你有本事去杀仙帝！是他主导了这一切，是他下令将你父亲革职调查，也是他伪造证据，诬陷你父亲，下令杀你父亲！”
华东明癫狂的笑声淹没在雨声中，“还有黎宿！他才是与仙帝最亲近的人！他知道所有的计划！”
“而我？我只是被他们利用的棋子罢了！”
“沈析臣，除了落个声名狼藉的下场，你还是报不了仇。”
相比于华东明的激动，沈析臣始终平静淡漠，“你又何必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你明明可以选择不去做这件事，但是你甘之如饴的做了，现在死到临头，又摆出这般虚伪敢做不敢当的样子。”
“你想站在高台，要么凭本事永远站在那里，要么学会承受摔进地狱的痛苦。”沈析臣鄙夷道：“华东明，你的人生信条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华东明颓笑，忽然，他看见出现在门口的人，“黎宿！”
黎宿猜到沈析臣要来杀华东明。
黎宿心底有丝疑问，上一世沈析臣杀他和华东明的时候，已经一身黑衣屠了三大仙门。如今他不仅没动三大仙门，还未抓自己。
华东明视线在沈析臣和黎宿身上滑移，他讽刺笑道：“沈析臣，你不会是喜欢上黎宿了吧？”
见沈析臣不说话，华东明更加确定，他可怜又可悲的看着沈析臣，“你还是这么感情用事，所以，你永远被人欺骗感情！”
华东明死了。
死之前，他对沈析臣说：“我等着看你的爱，再次万劫不复！”
对于华东明的话和诅咒，沈析臣没有任何反应，不怒不惊。
他也没有把华东明千刀万剐，他用黑雾将华东明干净利落的绞杀了。
没有管华东明的尸体，沈析臣拿起红纸伞往外走。
“不杀我吗？”黎宿道。
沈析臣走过黎宿身边，他轻“嗯”了一声，声音轻淡，被拍打到雨里，又仿佛压着什么沉甸甸的情感。
沈析臣道：“你就当我喜欢你。”
黎宿：“......”
沈析臣消失于雨幕。
“你真的不打算杀他？”阴戈站在帝宫宫殿的屋脊走兽之上，沈析臣撑伞站在他身边，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
“你为什么要杀光所有人？”沈析臣问阴戈。
阴戈：“......要你管？我不知道。这个世界这么脏，从上到下都脏透了，我都杀了又如何。”
“我之前也是这样想，在我日复一日被栓的三年。”想到什么，沈析臣自嘲笑了笑。
阴戈不无嘲讽道：“怎么？你现在觉得世界美好了？”
沈析臣想到烟霞满天花瓣纷然的那天傍晚，黎宿把他从命运的断头台上拉回来。
橘黄色的落日余晖给一切都带上一丝温情，她会不断侵蚀你的喜恶，直到你沉沦进去，哪怕是断头台。
“你就当我，喜恶一起沉沦了吧。”沈析臣语焉不详道：“你有没有想过，相比杀了所有人，去掌控他们，让他们匍匐在你脚边，会更加有趣。”
阴戈：“你什么意思？”
沈析臣没说话。
此时对面大殿内，仙帝走到殿门前透气，他看着外面大雨，心中隐隐不安，问道：“明日可是褚家问斩的日子？”
“回仙帝，明日午时三刻问斩。”身边老太监恭敬答。
仙帝：“有沈析臣的消息吗？”
老太监腰更弯了，“这个，老奴不知。”
仙帝又问：“你说，沈析臣明日会出现吗？”
老太监想了想答：“听说沈析臣与褚家小少爷关系不错，倒是有可能出现。”
“沈析臣不能留。”铺天盖地的大雨中，仙帝声音冷沉。
老太监又低了低头，不敢再回话了，见仙帝的龙靴转了半圈，他正欲跟着，又见龙靴猛地顿住。
还未等老太监抬头，听见仙帝喊了一个人名字，“沈析臣！”
老太监猝然抬头，看见大雨中白衣撑红伞的削瘦身影！
“来人呐来人呐！护殿卫！遮耳使！”老太监慌了神，用尖厉的嗓音喊人。
很快，沈析臣被团团围住。
仙帝看着沈析臣周身围绕的黑雾，心知他已与恶鬼融合，“沈析臣，你来干什么？你要造反不成！”
沈析臣撑伞往前走，“如果杀你是造反的话，那便是了。”
仙帝不屑冷笑一声，沉声下令：“杀了他！”
说完，他轻蔑看沈析臣一眼，转身往大殿内走。区区一个沈析臣，还不足以让他留在这观战。
仙帝没能走开。
沈析臣黑木手杖掷地，顷刻间无数鬼魂倾巢而出，他们如被终于释放的囚徒，在雨夜发出兴奋嗜血的尖叫，齐刷刷向周围将士暗卫而去，将那些守卫缠得不得脱身，很快血腥在这片雨夜蔓延。
血腥味刺激更多鬼魂从四面八方飞来，加入这场鲜血盛宴。
大雨磅礴，灯火通明的宫殿被黑雾重重包围，凄厉的鬼叫响彻雨幕，沈析臣越过混战的人鬼，拦在仙帝面前。
撕开虚伪的假面，仙帝眼中杀意尽显，“你觉得你能杀了我吗？”
“总要试一试。”说完，沈析臣手中黑雾化锁链，黑锁将仙帝牢牢捆住。
“想用这种玩意锁住我？”仙帝灵力覆盖锁链上鬼气，浑厚灵力很快将鬼气驱逐，他猛地把锁链挣开，“我可不是关丰！”
挣开锁链的仙帝主动出击，蕴满灵力的手掌“砰”的一掌打中沈析臣，沈析臣瞬间飞出几十米，轰地一声摔在宫殿金柱上。
五脏六腑仿佛被震碎般，沈析臣猛地吐出一口混着碎肉的血沫，他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嘴角血丝，眼神诡谲。
“阴戈！”沈析臣大喊一声，只见黑雾如剑，直朝仙帝而去。
“自不量力！”仙帝用灵力阻挡黑雾剑，等他抬头，突然发现沈析臣不见了身影。
仙帝紧急转身，就在这时，几十把黑雾剑从四面八方而来，在仙帝震惊的目光中，黑雾剑穿透他的身体。
沈析臣一身白衣诡异安静的站在不远处，黑雾剑围着仙帝刺穿，整个帝宫满是杀戮的气息，漫天而下的雨水变成血红色。
黎宿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系统在黎宿脑海不断发出警告：【请宿主阻止沈析臣！仙帝不能死！仙帝死，世界直接崩塌！！】
橘黄色的落日余晖给一切都带上一丝怀旧的温情，哪怕是断头台。——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姻缘神：薄情寡欲之神沉沦（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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