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云交出公司后，时间宽裕了很多，打算上午到婆婆那儿干活，下午乘坐飞机离开。
他把院子里的杂草都清理了，猫猫狗狗的食盆水盆都洗了，囤积食材小房里的冰柜也除了冰。
“小琛，歇会儿吧，”婆婆递上去一杯水，“有什么心事儿，和婆婆说说。”
铲冰的手一顿，复又继续：“没事儿。”
“还没事？”婆婆边往院子里走，边嘲讽，“全写脸上了。”
霄云用脖子上挂的毛巾擦了把汗，把手上的活儿干完，才走到院里小凳子上坐下。
面前是一杯早就等他喝，等到凉掉的水。
“现在可以说了。”婆婆送上一盘早上刚烙好的糖饼。
看着那盘自己一直都很爱吃的糖饼，霄云沉默片刻：“都是些小事。”
婆婆叹一声，知道这孩子的嘴里永远说不出负面词语，好像叫苦叫难很不体面一样。
没办法，只有她来说了：“你一来就埋头干活儿，脸色也不好。”
“我下午就要离开，去国外了。”他终于说了一句，“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空气有淡淡的潮气。
婆婆：“可你眼睛里全是不舍。”
霄云微怔，看向婆婆。
老人家笑笑：“我这双半瞎眼，有时候比你们的好使多了。”
临走前，婆婆把那一盘子的糖饼都给霄云装上。
站在公寓大门前，手上传来糖饼的热度，霄云交代宋秘书以后照顾着点儿婆婆那里。
电梯缓缓降下来打开，男人走进去，手却在楼层按键上犹豫了。
最后竟然按了十三层的按键，等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打开。
曾经那扇一推开，就会有叽叽喳喳笑声的房门，此刻寂静到令人望而却步。
他走进去打开灯，这里已经被家政保洁打扫过了，干净的仿佛没有住过人一般。
凌乱的沙发、不叠的被子、满地换下来的衣服和那永远阳光到自我美丽的人，都不在了。
坐在沙发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口蔓延。
这种感觉，只在八年前弟弟离开人世的时候出现过。
过了很久，久到手里的糖饼没了温度，男人终于起身去了地下车库。
宋秘书仅仅用了五分钟，就查出了F大校长送上芯片的研究公司地址。
在郊外的老旧居民楼里，开车大概两个小时。
看着眼前破败，没有人烟的居民楼，霄云有一瞬间的刹那。
这栋楼已经没有人在居住，周围的楼恐怕也没有人了。
有人为了开个公司，竟然直接买下了整个老旧小区？！
“喂，干什么的？”守门开小差打游戏的保安大叔走上来，“这里不让进。”
等保安大叔视线从手机上抬起的时候，震惊的瞪大了眼：“霄...霄总？”
霄云看了他一眼：“你认识我？”
“诶呀，可不认识嘛。”保安大叔笑着指向自己，“我以前在王夫人庄园当保安，您刚回国那会儿，天天去送花，就是我拦着您，不让进去的。”
“......”霄云对无关紧要的人，是没有记忆力的。
保安大叔猛得想起一件事：“哦，对了；霄总，您和余总熟，您知不知道他在哪儿？还回来重新建立公司吗？要是开新公司了，能不能还雇我当保安？”
“余总？”
“就是曾经帮你去给王夫人送过花的，那位叫余辉辉的帅哥。”保安大叔说到这儿，满眼的伤感，“大家伙儿都很想他，毕竟这种好老板太少了。”
从这短短几段对话中，霄云得到了信息。
有人买下整个老旧小区，并掩人耳目在这里开了研发芯片的公司，并且研究成果非常成功，可惜内部出现了内奸，导致公司倒闭。
那个人，就是余辉辉。
至此，霄云终于清楚,这并不是余氏集团产业，而是余辉辉私下的创业。
以余老先生的手段，是绝对不会发生研究人员偷取芯片到手买卖的事情。
“我能进去看看吗？”他问。
保安大叔笑着点头：“当然了，您和余总关系那么好。”
“好？”
霄云停下脚步，他不认为在余辉辉眼里，自己算个好人。
“是啊，余总不经常来，一来总是会夸奖您。”保安大叔回忆，“余总经常说您是商界天才，说自己对付不了之类的。”
霄云脑海中想象了一下余辉辉说这话时候的样子。
“......”
这绝对不是夸奖！
公司解散后，保安没地方去，就在这里住下了，反正不要房租，倒也省了一大笔钱。
保安带霄云来到9号楼，从破烂不堪的楼道进去，打开一扇生锈的铁门，全新的世界出现在眼前。
即便里面满地都是资料和曾经设备用过的线头，依旧无法掩盖这里曾经有过炽热理想的发光。
同为富人之子，同为父辈光环强大到窒息的孩子，霄云太能理解余辉辉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的那颗心。
在国外时，他曾头脑一热和好几个同学创办了公司，其中合伙人就有威廉。
他太懂得创业的艰难，如果不是父辈产业，他恐怕没有现在。
什么商业天才？
哪有什么商业天才，不过是借助父辈打拼下来的红利，站立于此的俗人一枚罢了。
二十六年，那朵飘在头上的云，既遮蔽了毒辣的阳光，也淋湿了人生。
墙上挂着落满灰尘的营业执照，他伸手轻轻擦去法人一栏上的蒙尘，露出‘余辉辉’三个字的时候。
一股滚烫的热意钻进指腹，顺着血液流入心脏。
“大叔，”霄云转头看向靠着墙玩连连看的保安，“你有已经解散的员工联系方式吗？”
保安想了想，去某个小屋里，翻出一本破烂的财务账册。
“有，我有财务的电话。”保安大叔刚好和财务小周关系好，他从手机里翻找出来，给了不知道要干什么的霄云。
只见霄云直接拨了出去，那一刻他决心扫掉头上阴晴不定的云。
*
慕湛带着慕晚登上余家的大门，拿上家中祖闯的怀表做礼，以示诚意和重视。
而余老先生却已经快被气得心脏病发作：“人呢？辉辉呢？”
“老爷，已经派人去找了，”冯管家也很着急，“辉少爷电话根本打不通。”
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
按照余老爷子对于宝贝孙子的理解，余辉辉肯定是躲起来了，就算是自己娇生惯养长大的，在流氓堆儿里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所以，辉辉的逃跑是故意的。
“老爷，慕家父子在楼下客厅等您。”佣人说。
骑虎难下的余老爷子，只好佯装镇定下了楼。
第二次定亲的慕晚，比第一次穿着正式得体很多：“余爷爷。”
“唉，坐，坐坐。”
余老爷子尴尬得想让时间倒流回去，恨不得从不认识眼前这两人。
慕晚的目光四处找寻着：“余爷爷，小雪呢？”
这个小名也就儿媳娘家人那边会用，可见慕晚和辉辉的关系已经很不一般了，那辉辉为什么要跑？
“辉辉啊，”余老爷子眉心紧蹙找理由，“他临时有急事，出去一趟。”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余老爷子说，“要不咱们今天的订婚，先缓缓？”
听到这里，慕湛肉眼可见不耐：“余老先生，我尊重您是前辈，但这么做事，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合适？”
慕晚指甲嵌入掌心：“余爷爷，小雪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气慕家当时退亲？”
气氛陷入到余慕两家有史以来最尴尬的阶段。
就在余老爷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打破僵局。
“因为余辉辉心虚，早就跑去私会情人了。”
众人震惊的看向大门口，余束拿着平板得意走来。
慕湛蹭的站起：“你说什么？”
对于余辉辉爱在外面养人这件事，在场所有人都是属于心知肚明的，包括慕晚。
即便如此，慕晚依旧想和他结婚。
余束自从上次回来看到余辉辉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后，就动用了所有人脉，找到了真相。
“这里有余辉辉私会情人的证据。”余束笑着，有种胜利者的姿态。
余老爷子瞪大眼睛：“小束，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等余老爷子叫人把他拖下去，余束就已经播放了监控视频。
监控画面里，是一座地下停车场，一辆豪车正剧烈摇晃着。
所有人眼神震惊，慕晚脸色变化着，他不能相信自己昨天还抱在怀里的人，出现在那辆车里。
下一秒，车里的人出现，汗水把发打湿粘在脸上。
监控里的人，一个是余辉辉，一个是霄云。
慕晚重重闭上眼，已经不能自主呼吸了。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和霄云相比，不论从哪方面，他都差太多了。
即便是拥有十年白月光情谊，那也终究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在场表情最精彩的人，当属长辈们了。
慕湛不能理解，堂堂霄氏集团的继承人，居然会给余辉辉当情人？
余老爷子不能理解，这个霄云面对自己的警告，竟然还敢这么不要脸接近他宝贝孙子。
这已经不能是接近了，这都滚到一起去了。
余束满意的看着所有人的样子，笑着说：“如果慕家想和余家联姻，慕晚哥只能和我结婚。”
慕湛犹豫了。
“爸，我们回家吧，”慕晚站起，向余老先生告辞，“余爷爷，我和小雪还有些事情需要解决，今天婚事暂时谈不了了。”
“...哦。”余老爷子有点不太懂慕晚的意思。
慕晚垂着头经过余束时，拍了下他的肩：“余束，他毕竟是你哥哥。”
胜利者愣住了。
“慕晚哥，”余束失控，“余辉辉都做出这种事情了，你居然还帮他说话？”
“我看了监控时间，在三天前。”
“那个时候，我和你哥早就没有婚约关系。”
“所以，谈不上背叛和品行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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