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吃完饭，魏燃正想辞别杜钰，没想到杜钰突然开口，“谭霭，你我一年不见，不如多留下些时日吧。”
听到这话，许琢和魏燃投去视线，谭霭默然不动，当魏燃想打着哈哈过去时，听谭霭道：“好。”
杜钰微笑，叫来小厮为三人订好房间，几人随着小厮向后院走去，许琢低语询问：“这破晓楼也可以住店？”
魏燃刚要回答，却听前方杜钰不紧不慢道：“当然。”语气自然，颇多熟稔。
这次订了两间房，两两一间，魏燃已经推开房门进入，许琢下意识跟随，结果刚迈步，袖子被人揪住，他回头看去，是谭霭。
“你干嘛？”许琢疑问，他特意让位留给两人叙旧，还想要干什么？
谭霭眼睛眨眨。
许琢懒得去想，心里说不清的烦躁，语气也有些呛，“没事我就走了。”
“你和我一间。”谭霭轻叹。
许琢错愕瞪眼，指着自己道：“我？”
谭霭点头，低着头转身绕过杜钰，回到另一间房。
许琢看了看杜钰，又看了看魏燃，抬步跟上谭霭。他正要关门，见杜钰仍站在原地，冲人礼貌点头，关上了门。
“说吧，你搞什么。”许琢将行囊往榻上一丢，懒散坐到凳子上，往嘴里丢了一块糕点。
“许琢。”谭霭叫了一声。
许琢没搞明白谭霭这是闹哪出，放着旧友不管，跟自己挤一间房，还一直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看。
“许琢。”这次谭霭语气沉了些。
许琢不满“啧”了一声，“怎么了？”他看着谭霭慢慢靠近，瞬时脊背发凉，正襟危坐，强撑着道，“你有事说事啊，别动手。”
他这一年算是被谭霭打怕了。
谭霭走到许琢跟前定住，许琢此时已经站起来，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眼神乱飘，看着有没有趁手的武器。
正当许琢瞄准桌上的茶杯时，谭霭忽然伸手，许琢陷入了温暖的怀抱中。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许琢猝不及防，脖颈那儿的滚烫气息，侵染了他的耳朵，一片绯红。
“谭、谭霭？”许琢试探开口，“你……”
“是我，许琢。”
谭霭没有挑明，可许琢偏偏听懂了。
是T21，T21回来了。
许琢难以描述自己是什么心情，偌大的房间里，他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你、你……”许琢“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剩下的话。
谭霭松开手，退后两步，眼眶些许发红，“你没事就好。”
许琢抓住谭霭的手，手中使了劲，眼中全是谭霭的身影，鬼迷心窍地，他闭眼吻了上去。
话说不出来，就让行动代替。
两人双唇接触，许琢闭着眼颤动睫毛，心里在与自己下赌注，如果T21不推开他，他就要……
柔软的舌试探般舔了舔他的唇，许琢剩下的话全都失于这个吻中。
呼吸缠绵，暧昧遍生。
只是一个简单吻，两人差点把持不住，最后还是许琢挣扎着推开谭霭，得以喘息。
“T21！”许琢抬手挡住谭霭靠近的脸，“行、行了！”
谭霭轻促一笑，抬手捏了捏许琢的耳垂。
许琢打掉谭霭的手，警告：“别动手动脚的。”
谭霭笑着应下。
房铃响起。
下一秒，听见杜钰的声音，“谭霭，你有时间吗？”
房间内许琢与谭霭对视一眼，谭霭扫了扫鼻尖，道：“有时间，你进来吧。”
话音落下，杜钰走了进来，还是那副打扮，他走到屋内，对许琢笑笑，“许公子。”
许琢与人打完招呼，见杜钰还看着自己，懂了他的意思，道：“我去找师兄，你们聊。”
“你──”谭霭刚想开口挽留，被许琢瞪了一眼，剩下的话吞回肚子。
待许琢离开后，杜钰才落座。
“谭霭，你变了许多。”杜钰敛去一身刺，此时笑了笑，如春日的风，温柔和煦。
“方才在外人面前，我不太好与你亲近，眼下就剩咱俩，我想和你说一些话。”
谭霭双手握拳，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朋友，他实在难以原谅。
“客栈之事，我对不住你。”谭霭道，语气沉沉。
“这与你无关，是芳菲落害了我。”杜钰紧紧抓着桌檐，手指攥得发白，“罢了，我不是与你说这件事的，让它过去吧。”
“真的能过去吗？”谭霭忽然出声问。
杜钰眼神尖锐，刺向谭霭，“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谭霭不作答。
“我是想来提醒你，别掺和蚀心谷和哭葬岭之间的腌臜事儿，他们背后的势力不是你能对抗的。”
谭霭避而不答，想起杜钰饭桌上说的话，他问：“你之前说他们两方是为了将破晓楼卷进去，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们达成了什么合作？”谭霭追问。
杜钰挑眉，饱含深意地扫过谭霭，盯着杯子中的茶水，道：“破晓楼，你知道它仅靠一年就能做到如此地步，若是没有黑白两道的扶持，你觉得可能吗？”
谭霭蹙眉，上一世根本没有破晓楼的存在，也没有火烧蚀心谷这件事，那是不是结局还可以改变？！
谭霭强压心神，继续询问：“所以破晓楼选择了□□？”
“是。”
“你怎么知道？”谭霭目光不善，从头到尾将杜钰扫视个遍。
只见杜钰缓缓站起身，对着谭霭微笑，“因为破晓楼就是我建的啊。”
谭霭旋身一转，等再看清，剑已经搭到杜钰的肩上。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谭霭以极其平静的语气说了出来。
仿佛只要是杜钰，哪怕做什么都不为过，因为他就是个天生坏种。
这样的认知使得杜钰不悦拧眉，谭霭看他的眼神像是散发恶臭的沼泽，粘腻而恶心。
杜钰强忍着怒火，笑着想要把剑拿下去，谁知谭霭动了真气，挪不动半分。
“这样不好吗，我有了倚仗，你也不必因我武功尽失而愧疚。”
“他们是丧尽天良的恶徒。”谭霭道。
“你认为我也是？”杜钰反问。
谭霭拿不准这个世界的杜钰是否还存在良知，因此思忖再思忖，慎重再慎重。
“你不是。”谭霭艰难吐出话语，脑海中横尸遍野、血光满天的画面一帧帧浮现，他紧闭双眼，呼吸变得粗重。
“救救我──！！”
“谭霭，你错了。”
“谭儿，跑──”
“谭霭！”杜钰抬高声音。
谭霭被唤回神，刻意放缓呼吸，“你回去吧，我累了。”
“谭霭，我劝你这次不要再心慈手软。”
“因为──我回来了。”杜钰露出诡异笑容。
“灭你满门的仇人就在眼前，确定不动手吗？”杜钰眼中布满血丝，语气狂狷又嚣张。
他甚至不怕死一般，仰着头主动靠近剑身。
“我会杀了你，杜钰。”
谭霭深深吸气，默念静心诀，等彻底冷静下来，他放下剑，冷道：“滚。”
“要放过我？”杜钰眼底闪过诧异，再次蛊惑道，“现在就你我二人，杀了我，随你怎么编排，没人会对你产生怀疑。你既杀了仇人，也维护了名誉，可谓一举两得……”
“闭嘴！”谭霭将剑收鞘，“我说了现在不会杀你，就不会杀你！”
“可惜了。”杜钰拍拍手。
房门从外被踹开，芳菲落压着许琢款款而入，后面紧跟着一个黑衣人，拖着半死不活的魏燃进来。
“呀！谭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你母亲还好？”芳菲落笑盈盈开口，仿佛山间清泉，叮当悦耳。
“怎么不说话呀？”芳菲落娇嗔，下手可是一点不轻，狠狠摁住许琢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
谭霭喉结滚动，望向杜钰，“你还是没有变。”
“或者说，你一直这样？”谭霭嫌恶道。
“我怎么了？”杜钰丝毫不觉得这样不对，“废物就该去死，这有什么不对？”
“他们只是与你所理解的‘道’不同，那些贱民凭什么认为他们就是错的？！就因为不被理解，所以被打上恶毒的烙印？！”
“那有什么公平。”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谭霭放弃与杜钰争辩，“放了他们，我随你处置。”
“谁他娘的要你？！你有什么用！”杜钰讥讽道，“别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实际上你自己都自身难保。”
“不是么，T21。”
快要疼晕的许琢听到“T21”，费力睁开眼，看向杜钰。
他怎么会知道谭霭是T21的？
难不成杜钰也是其他世界的人？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从许琢脑海中涌出，许琢看到谭霭摇了摇头，于是闭上眼睛，假装晕倒，实则更聚精会神地听二人对话。
“放了他们。”杜钰突然下令。
黑衣人听命，毫不留情把昏死的魏燃往地上一丢，走出门。
反而是芳菲落不解，“为什么？”
“放了他们，别让我再说第三遍。”杜钰冷冷扫过去。
芳菲落手一推，许琢向前趔趄几步，被人揽住，站稳了脚。
“你好像很在乎他。”杜钰打量着两人。
“作为以前朋友的提醒，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在乎谁，好吗？”
杜钰语气轻快，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仿佛真的只是作为朋友的一句简单提醒。
可真的回不去了。
热乎的热乎的～～↖(^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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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缘去，缘来（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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