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媓有点发懵。
什么试炼?他们在说什么?
她索性走过去问个清楚:“你们说的试炼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女子见状都变得慌乱起来,其中一个胆子大些,嗓音颤抖道:“考核里新加的一项试炼,我们要亲自去幻境里采药救人,你没听说过么?”
幽媓皱眉,她长久不在悬壶宫,当然不知道这些消息,这项试炼她可谓毫无准备……
就在这时,又有人说:“快看,王上来了!”
幽媓回过头。
青胤今日一袭如云白衣,上面绣着金色团纹,他踏入殿内那一瞬,日光自门外后倾泻而入,在他清冷俊美的侧脸上晕出一道金色的弧光。
众人跪地:“参见吾王。”
青胤道:“平身。”
他的目光在殿内扫过一圈,直到与幽媓相碰,然后迅速移开了目光,但幽媓分明看到他唇角扬起的轻微弧度。
她也不自觉露出笑靥。
这一幕被云霓看在眼里,她捏紧衣角,冷哼一声。
狐媚惑主。
另一侧,青胤已坐上高位,旁边的主事嬷嬷转过身,对台下众人朗声道:“诸位自入宫以来,都已为此次考核准备良久,所谓十年磨一剑,今日把示君,此次考核将选出三名司药,希望你们公平竞争,不得徇私舞弊!”
“是!”众人道。
嬷嬷回过身:“王上,请选试题。”
青胤掀起旁侧的花签,扫了眼上面的字迹。
“第一项,制药。”他道。
于是众人纷纷抽选试题,幽媓掀开试卷,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咳,脱形,身热,脉小以疾,死后复传之旁人,乃至灭门。”
痨病。
百合、天冬、麦冬、浙贝母、桑白皮。
她转身就去取药。其余人也开始行动了,大家纷纷按照自己抽到的试题抓药,幽媓走得急,不小心被撞了一下,手上的花签也掉了,对方见状就帮她捡了起来。
“谢……”
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对方已经转身离开了。幽媓觉得有些好笑,估计也是忙着答题,无暇理人吧。
青胤的目光在人群中追随着她,他摩挲着手中玉珏,直到主事嬷嬷到他身边,俯身道:“王上,近日可好?”
青胤回过神,淡淡一笑:“孤无事。”
“王上的病总不见好,老身无能,还请您多保重身体,才不负老身当年对先王妃的承诺。”
青胤手上的动作停滞了半分。
他的神色很快又恢复如常:“多谢嬷嬷提醒,但这病估计是好不了的,您心里比我更清楚。”
“……”
“神殿那边有没有消息?”
“大祭司年事已高,难免……请王上早做准备。”
青胤苦笑:“本以为孤会先走一步,没想到……罢了,你们常去看看,孤最近政务繁忙,抽不开身,过段时日也会去探望老师。”
“是。”
另一边,幽媓几乎已经抓好了所有的药,除了最后一味桑白皮。她循着名字打开药箱,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怎么会这样?
与此同时,其余人都已经抓好了药,回去交付答卷了。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幽媓额头渗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桑白皮已经用完了吗?考核里怎么会出这种纰漏?
然而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只好匆匆转身去取枇杷叶,打算先应付答卷再说。她小跑着回到座位,提笔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时间刚好截止。
“时辰已到,请诸位交付试题!”
幽媓松了口气。
还好,答完了。
青胤也注意到了不对,制药明明是她最有把握的一项,但看她的神色并不轻松,他想召她上前问问,然而又忽然想到她事前的嘱托——
你答应我,做到公平公正公开,绝不能偏袒或放水。
好吧,既然她没有要求,他就不要插手。
答卷被呈给其余考官,青胤掀起下一个花签。
“下一项,问诊。”
“王上,今年的问诊加入了悬壶试炼,老身从神殿借来了太虚镜,由他们自行结队,抽取试题进入幻境,通过试炼。”
青胤蹙眉:“太虚镜?这些人大多手无缚鸡之力,会不会在幻境里遇到危险?”
“不会的,有祭司在场,万无一失。”
“……允。”
嬷嬷于是对祭司点了点头,后者见状便掀开了罩布。幽媓被强光晃得一时睁不开眼,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看清罩布下的东西——那是一面镜子。
流光溢彩,光华万千。
“这是太虚境,”祭司道,“请汝等自行结队,进入幻境中完成各自试炼。”
幽媓笑了。
自行结队……哪有人敢和她结队啊。
看来只能靠自己咯。
青胤看着众人结队进入幻境,又看到幽媓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太虚镜前,不由得皱眉:“你……”
“王上不必担心,我一个人就能完成试炼。”幽媓说。
青胤扬眉。
他目光在她左肩上滑过,像是在说:你的伤……
幽媓无所谓地笑了笑,用传心咒道:要是队友想对我落井下石,还不如我自己去的好。
青胤垂眸:依你,万事小心。
幽媓对他俯身行礼,而后起身,从容地来到太虚镜前,踏入了幻境。
……
……
天光大亮。
幽媓睁开眼睛,惊愕地发现自己正身处战场。箭矢呼啸着从耳畔飞过,她听到身后一句“小心”,而后便被人拉到了一块石头后面。
身边的是个男人,衣着古朴,头发系成辫子,脸上还画着黑色的花纹,他满脸愤怒道:“你刚才愣什么?!”
幽媓:“……”
“我早就和你说过!战场上刀剑无眼!看你这幅样子,唯唯诺诺的,哪儿像个男人?!”
“……??!!”
幽媓猛地低下头。
坏了,坏了,她是个男人!!
她脑海里一片混乱。本以为幻境只是以身入局,没想到她还能变换性别???
“我们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你脑子被砸坏了?!”对方怒吼道,“对面是扶桑的杂种!他们要抢我们的土地!!”
幽媓瞠目结舌:“啊?那……那我呢?我是谁?你是谁?我们是谁??”
男人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震住了。
“你……”
他的神情先是震惊,然后难以接受,再然后悲痛不已:“尤夏!你脑子真的被砸坏了?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幽媓茫然地眨眨眼:“我可能暂时……”
“别说了!你躲在这儿别动!别出去!等这场仗赢了,哥哥就送你回家……”
“扯什么鬼话!都已经输了!首领下令让我们撤退了!”又一个男人冲到石头后面,怒吼道,“尤东!尤夏!你们两个赶紧带着剩下的人撤走!去厄里特草原找可汗的队伍!还愣着干什么?快撤啊!!”
幽媓还想说什么,却被尤东扯住胳膊拽走了,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年轻孱弱,尤东拖着她毫不费力,他把她扛到马上,一拍马屁股……
幽媓就这么兵荒马乱、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跑了。
从战场到厄里特草原的路上,她追着尤东问东问西,这才大致问清楚了目前的情况。
这是一千年前的三川河之战。
北方寒灾,牛羊牲畜饿死无数,奚族可汗赫格尔亲自率领部族南下,引来了扶桑王覃谷的北伐。
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尤夏,是奚族大将尤杀的小儿子。尤夏自幼胆小孱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连杀只鸡都发抖,尤杀恨铁不成钢,就让大儿子尤东带他来战场上历练。
这才有了方才戏剧性的一幕。
“你真想起来了?”尤东狐疑地问。
幽媓摸着脑门:“啊哈哈哈……我刚才……就是不小心被吓着了嘛,哥你这么一说啊,我就全想起来了!”
“呸!还笑得出来!你这臭小子吓死我了!”尤东说,“而且这场仗输了,父亲估计又要彻夜不眠……”
聊着聊着,就到了厄里特草原。
天寒地冻,赫格尔可汗的部队在此扎营,这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奚人,他们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头发扎成辫子,穿着兽皮做的衣服。
幽媓跟着尤东打听消息,原来前方下了大雪,双方陷入了僵持。扶桑人尚且有补给,可奚族的处境就很艰难了,可汗现在进退维谷……
“尤东,尤夏,可汗叫你们过去!”有个奚人忽然说。
幽媓站起来,跟在尤东后面走向王帐。
那个奚人往她身上瞥一眼,小声嘲笑道:“这个尤夏弱不禁风的,像个娘们儿……”
……
毡帘掀起,暖意扑面而来,幽媓走进帐子,就看到一个奚族打扮的男子正斜倚在虎皮躺椅上。
尤东单膝跪地,恭敬道:“可汗!”
幽媓却纹丝未动。
尤东觉得尴尬极了,压低声音道:“臭小子你愣什么?还不赶紧跪下?!”
然而幽媓还是没动。她呆呆地看着那个服饰高贵的奚族男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皮肤细白,眉目精致,鼻若悬胆,口若丹砂,这张脸简直是再熟悉不过……
她做梦都忘不了!
怎么会是……临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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