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集市,秦宛也正在找沈言庭。
茅坑的事闹得有点大,秦宛生怕牵连到了沈言庭,等看到孩子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时才如释重负。
其实她猜得到,这件事或多或少与她儿子有关系。从前外人都说这孩子傻,但秦宛跟沈青河都看得真真的,这孩子一点儿都不傻,只是心思重。
他不能说话都比寻常孩子聪明,更不用说现在了。许多事孩子是做了,但错不在他,毕竟,庭哥儿这么乖,从不会主动招惹旁人。
此刻,秦宛也只是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牛车到了,咱们回家吧。”
亲手整治恶人的沈言庭这会儿心情大好,帮母亲提着东西,高高兴兴地上了牛车。
系统也是无语了,它就知道,秦宛压根不会过问,这对夫妻俩从前就只知道溺爱孩子,如今更甚!
指望他们引导沈言庭向善,那是痴人说梦。因为他们压根就不觉得沈言庭言行举止有任何不对,没准还觉得自家孩子自信开朗、完美无缺呢。
回来时还是差不多的人,知道母子俩是去书院,便有人问起结果如何。
秦宛只道:“夫子今日不在,得过两日再来看看。”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有人甚至隐晦地笑了一下。
松山书院今日又没放假,怎么可能连位夫子都没有?说到底,不过是没能入山长或是诸位夫子的眼,被退回来罢了,兴许连书院的大门都没能进。
料想檀溪村的这位肯定读书无望,众人也就放心了。若是真进了书院,衬得他们家孩子连个傻子都不如,那才是真糟心。
沈言庭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群人在笑什么,只是他懒得说了。
自己如今是没什么值得旁人高看的,受点冷眼也属正常,且这种冷眼非议,今后必然只多不少,他得学着适应,只要这些人别蹦跶到他跟前,他便不会动手。
母子俩回到檀溪村后,已近傍晚。
沈鲤在院子里便听到动静,哒哒地迈开脚步前来迎接。
沈阿奶紧随其后,就连待在屋子里的黄氏都撂下东西赶忙跑出来,既期待又警惕。
她当然是不希望沈言庭被书院收下,在黄氏看来,沈家的一切都得花在她长子头上,至于二房这个小傻子,自然是哪里凉快哪里待着,莫来沾边。
可黄氏注定听不到想要的答案了,秦宛回复得模棱两可,只说留了住址给那位陈夫子,看看过两日人家是否会让人带消息。若有消息,他们再去书院试试。
黄氏略有些失望,怎么没有直接回绝?但仔细琢磨,人家堂堂夫子,要照顾的学子众多,如何会记得沈言庭这个毛头小子?沈言庭同他只有一面之缘,连对方姓陈都是从别人口中打听到的,根本毫无情分。
秦宛母子肯定是在做无用功。
她抱着胳膊,倚在门边:“你当人家夫子跟你一样闲?他哪有功夫记这些琐事?还是听爹的话,早日让庭哥儿学习木工才最是正经。这么大的人了,早该给家里分忧。”
“元哥儿也老大不小,也不见他学木工为家里分担。”
黄氏脸色骤变:“庭哥儿怎么能跟元哥儿比?”
这边是赤.裸.裸的瞧不上了。
沈阿奶一面将她往里头推搡,一面骂道:“嘴碎得很,少说两句行不行?”
秦宛也知黄氏是什么德行,年轻时候更喜欢压她一头,这么多年,秦宛早已习惯了,因而并不理睬,跟沈阿奶说了一句后便领着一双儿女回了屋子。
沈言庭也不想为了一个黄氏扫兴。
陈夫子来与不来,都不影响他继续准备入学。万一,陈夫子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打算让他入松山书院,他也得早些想法子接近别的夫子。
最无忧无虑的只有沈鲤,坐在榻上,靠着阿娘,美滋滋地将小脚搭在哥哥腿上,玩得不亦乐乎。
今日买回来的玩具,全都就给了沈鲤,沈言庭只取了一块糖送给沈春林,顺带又给他洗洗脑子,让他日后好生替自己照顾小妹。
沈春林左耳进,右耳出,嘲讽沈言庭异想天开,光靠一块糖就想收买他?怎么可能。
他听话,纯粹是惧怕沈言庭的拳头。
又一日相安无事,沈言庭得空就在系统空间里读书,也时常拿着树枝在地上练字。他认字儿快,但是写字却有些慢吞吞,习惯缺胳膊少腿,且沈言庭竟觉得那些缺胳膊少腿儿的字才算顺眼。
他问过系统什么原因,系统只是含糊道:“你满脑子怪想法,我哪里能知道原因?”
“是吗?”沈言庭眯了眯眼,可他却觉得,系统一定知道,这家伙肯定还有事瞒着自己,还是极重要的事。
系统被沈言庭看得心虚,赶忙遁走。这家伙天生虽然标榜自己心胸宽阔,但其实心眼儿小又爱记仇,若叫他知道上辈子的事,天都能给他掀翻。
沈言庭问不出什么,只能按部就班地继续练字。
秦宛不认识这些,但沈言庭写的时候会教她。看多了,秦宛便发现庭哥儿真的很有天份,写的字也越来越规整。
可她即便不识字也知道,在地上写跟在纸上写终究不一样,读书人,哪里能没有笔墨纸砚呢?
夜里,待两个孩子睡熟,秦宛盘点了一番家中并不宽裕的积蓄,从中硬挤出一笔,准备用作庭哥儿日后读书的开销。
秦宛打听过了,松山书院的束脩并不高,若是能进去读书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去别的私塾花费还得大一些。她得想法子再挣点,光靠这笔抚恤金,很快就会捉襟见肘。
沈言庭没闲着,王家也没闲着。
王家算是十里八乡的大户了,家中田产众多,跟县尉大人沾亲带故,还有子嗣在城里经商。虽然称不上富甲一方,但是人脉钱财都不缺。
王父是铁了心要把小儿子塞进松山书院。他托人打听过了,那位谢夫子从前在京城也是位大官,后来不知为何,辞官来了商水县。松山书院里的夫子、好些过来讲学的大儒,都是谢山长请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山长应当还有更大的能耐,否则京城那边也不会有人巴巴地将家里的小公子送来商水县了。
据说那位公子家中权柄也不小,若是他儿子能跟这位搭上关系,日后没准能混个一官半职。
陈夫子的路子未必走得通,王父又砸钱,准备买通几位夫子,届时好让他们保举家孩子入书院读书。
只是钱撒出去了,却收效见微。那松山书院管得严,寻常孩子必得在年初通过考试方能进院,剩下能破格录用的都是天资卓绝的孩子。
自家这个吧……王父想到上回王易在茅房里面闹出的事,很难再自欺欺人下去。
可再不聪明也是自己的孩子,总得给他铺好路。
就在王父准备动用县尉那边的关系时,忽然听闻有人登门拜访,且对方还自称是松山书院的夫子。
“哪位夫子?”
“说是陈夫子。”
王父眼前一亮,转机这不就来了吗?
“快请进来!”
王家是方圆十里里的大户人家,他们家的新鲜事总有人关心,不多时便传遍了整个谭溪村。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松山书院的人的确过去了,联想到近来王家动作频频,该不会真让他们疏通了关系,顺利入松山书院读书吧?
黄氏也很快听说此事,她还知道,当初王家跟沈言庭那小崽子是一同上山的,如今陈夫子选了王家,这说明什么?说明沈言庭这小子已经没指望了!
黄氏赶忙请沈茂山跟沈阿奶坐镇,她昨儿晚上偷听了二房的墙角,知道秦宛已经准备给沈言庭买笔墨纸砚了。
那东西一套下来花费不小,与其把钱花在这些没有回报的事情上,还不如多给元哥儿多买几本书。
元哥儿才是整个沈家唯一的希望!
黄氏据理力争:“爹娘,你们可得管着秦宛,别什么钱都让她花。家里本就不富裕,元哥儿过两年还得下场科考,正是要用钱之际,能省一些是一些。庭哥儿那些笔墨纸砚一类的,就先别买了吧。”
沈阿奶不管事,沈茂山如今也不大想管,他跟二房闹得僵,二房除体恤金外,也没找他伸手要过钱,如今再插手,像什么话?
但这话秦宛不接受,她快步上前,越过门槛站在黄氏对面,据理力争:
“大嫂说的好没道理,庭哥儿读书可没拿家里一分钱,凭什么让我们省?”
黄氏嘟囔:“谁知道你们究竟拿没拿。”
反正她不相信公公没给钱,没有钱,秦宛岂会这般嚣张?
沈言庭听到动静,也溜溜达达地过来了,他来听听黄氏还有多少废话要说。
黄氏大概是真的憋久了,又实在心疼这笔钱,哪怕这笔钱没到她手上,也依旧被黄氏视作私产,甚至不惜同二房再度撕破脸。
“花了钱也没用,真以为人家稀罕你儿子?人家看中的王员外家的独子,夫子都亲自上门了,早歇了这份心吧!”
秦宛也寸步不让:“即便去不成松山书院,也还有别的私塾,元哥儿有的,庭哥儿一样不能少!”
两人当着沈茂山夫妻俩的面,吵得不可开交。
沈言庭偶尔也下场讲两句,帮他娘狠狠刺激黄氏。
黄氏被这母子俩联手怼得节节败退,秦宛有儿子帮衬,她难道没有儿子?可回头一看,沈春林缩在墙角,一个字都不敢放,黄氏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正闹着,外头忽然响起敲门声。
终于找对门的陈夫子已有些疲惫,哑着嗓子问:“此处是沈言庭家中吗?”
屋子里的争执声顿时消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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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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