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安行察觉到了太子的不安,用手指悄悄怼了一下太子的后背。
太子感知后,出列,义正言辞:“父皇,儿臣愿领兵,去缉拿嗅金兽归案!为父皇分忧。”
立刻有马屁声附和:“太子不愧是储君。是诸皇子表率!”
“不必。”哪知,陛下竟直接否决了。“已有人前去捉拿。皇儿有心了。”
这句“有心”不知褒贬。
太子偃旗息鼓,怏怏退下。心中愈加不安。
“其实本次朝会的重点,不是如何捉拿嗅金兽,而是,十五日后的精怪交接。”
全场鸦雀无声。
太叔极的声音震荡殿内:“结界驻军会安全的将精怪首领送至皇城。
但到了皇城后,如何接待、安置?接待规格?安置地点?护卫工作?何人陪同?他们远来是客,如果愿意领略人族风光,我们作为东道主,如何安排?
那么,衍生而来的,允许精怪出没的活动范围?制定什么样的参观路线?是否会袭扰大内?惊扰城中百姓?”
“不愧是一代帝王,考虑的问题就是周全。”司空了了心中赞同。
大殿上,陛下的声音继续传来:“更重要的,消息封锁。精怪一事,事涉机密,不可外泄。更不可让百姓知晓,以致心生忧惧、惊恐。
那么,如何做好保密工作?措施谁来制定、实行?保密工作又由何人负责?如果不小心外泄,或者有精怪在百姓中现了原形,可有应对措施?何人补救?如何处理后续?派哪些人消除百姓记忆、抹掉精怪现身痕迹?”
众大臣面色凝重。
这的确是真正的难题!越听越觉得,方方面面的工作量,都极为巨大。也务必万分小心和警惕。真是一个庞大的接待和防范工程!
太叔极居高临下,看得到每一位臣子的面部神情,最后一锤定音:“众爱卿,议事吧!”
……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纷纷扰扰的争论之声。
司空了了、韶汀州、梁舟三人在暗格内室,听得都头疼。
“做皇帝真不容易啊,陛下他每天都要面对下面的官员乌泱泱的吵吵吵吗?”司空了了在嘈杂的廷议背景音中,这样问梁舟。
梁舟苦笑:“这个问题,我怎么回答?”
司空了了坐回椅子上,透过一个孔洞,一边继续盯着老王爷。一边继续听廷议。
廷议一直到很晚还没结束。
天都已经黑了。
众大臣不断商议、调整、报批着最终的详细版计划,以便做好了全方位的部署。
除了老王爷太叔宗因为地位尊崇,到时只需端坐高位即可,没有安排工作,其他所有人都领了任务。
太子统筹宴会招待,他的钱袋子,户部的太叔安行则负责各部门的所有花销。
当然,左相程循良,如此糊涂的人,自然不会有人将他算在任务执行人范围内。也和老王爷一样,单纯的座上宾贵客。
陛下认真的听着大臣们的汇报,逐一批准,遇到不妥的,也当即打回重议。
这些大臣们能力出色,效率极高,重新商定方案后,再报陛下,等待批示。
如此这般,所有的流程都已被陛下批准完成。
只有最后一项,《预防精怪作乱的应急措施和反制方式》,众大臣已反复商定、修改后,陛下仍没有点头。沉默不语。
大家已经绞尽脑汁,反复的思量、商讨和调整后,已经没有更多的主意了。
这时,陛下突然问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左相程循良:“左相,讲讲你当年古战场的事情吧。”
大家这才注意到,陛下邀请左相来参加廷议的目的。
对啊,这可是与精怪作战的古战场唯一幸存者。在场,没有人的经验比他更丰富。他的建议,可是最重要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老糊涂,还记不记得那么久远的事?”
“糊涂归糊涂,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未必会忘。”
“没准有奇效。”
众人小声议论几句后,都静悄悄的凝神望向左相。
左相抬起他茫然的双眼,没有立刻回答陛下的问题。而是,向前方的空洞处失神的凝望着,似乎陷入了深沉的回忆。
皇帝太叔极没有催促程循良,而是很耐心的等待着。
好半晌,程循良才回过神来:
“精怪,很多,很多,非常厉害的精怪。我们打的很艰难。我是急先锋,程循良。急先锋,一直在最前线的战士。不怕死!本来,我们马上就要胜利了。
可是,突然,身后,身后源源不断的冒出精怪。
身后是我们人族啊,人族的地界,已经打扫干净了。怎么会有精怪呢?
可是,源源不断的精怪,从身后偷袭。
我们背后受敌,没有防备。吃了大亏!
等援军,等援军……
死了,都死了。
援军不到,我也倒下了。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只有我活了。”
两行浑浊的泪流出,程循良老迈的脸上,全是痛苦。
陛下沉默不语。
殿内的大臣瞬间嗡声。
“完了,完了,彻底老糊涂了!”
“哎,问也白问,记忆力都出问题了。哪有什么身后冒出的精怪?史书记载的清清楚楚,是正面迎敌,没有背后偷袭!”
“这老糊涂,是前军牺牲殆尽,援军到了,斩杀残余精怪!不然你以为今天朝堂的世家是靠什么立足?今天的世家,都是当年的功勋援军!
力挽狂澜,标榜千秋!这才有今日的家业!”
“亏我还对老糊涂报一丝希望,以为能说出什么建设性意见,结果竟然是糊涂了胡乱说话。”
众人议论纷纷,摇头不止。
程循良只是一直呜咽着流眼泪,伤心的哭。
还是陛下不忍心,示意邰内侍:“左相老迈劳顿,已经疲乏了,搀回去,好好护送到家。”
邰内侍得令,起身搀起左相程循良,示意走向殿外。自有内侍在殿外接迎。邰内侍只需将左相搀扶至殿外门口即可。
程循良一边走着,一边固执的嚷着:
“背后偷袭!
他们,从背后来呀!
陛下,他们,从背后来!”
众大臣依然惋惜的摇头:“老糊涂了。”“老糊涂。”
司空了了在雕花窗外,看的直难受。这样一位老者,这些大臣何必嘀咕人家糊涂。
陛下默不作声。
众大臣议论几声后,都沉默了。齐齐看向陛下,等着最终的核准审批。
似乎用了很长时间,陛下终于点头批准。
廷议终于结束。
国师先走,自有两个宫娥打扮的隐卫护送国师出殿。而后,才是各大臣领命散去。急忙忙去安排手下,各自布置密令工作。戟平章被皇帝太叔极叫住,没有走。
司空了了一直盯着老王爷。全程,太叔宗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可不知为什么,随着老王爷太叔宗的退朝,几息之后,司空了了却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极度不安和极度慌张!
她心下奇怪:“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是哪里出了纰漏让我有这样的恐慌?是哪里?是什么事情?什么情况?”
司空了了正想着,韶汀州和梁舟等待在侧,正等着看陛下对院长有何交代。
突然,却有一股力道卷着三人,强制离了暗格内室,将他们三个扔回来时的画中幽径。
三人突然被扔之下,毫无准备,趔趄了好几步才没摔倒。
“走吧,后续机密,不让咱们听了。”梁舟开着玩笑。
“我还是没明白,这廷议,为何让咱们三个听呢?难道只是因为,嗅金兽是咱们三个捕获的信息吗?”司空了了强行按下心中的不安,边走边问。
“应该不止。”韶汀州回答,“没看最后院长单独留下了吗?应该还是有不方便廷议上说的任务需要我们去执行。”
“同意。父皇的隐卫也没有在廷议上被提及和安排任务。但据我所知,母妃所在的隐卫,在这种大事件上,都是担着最重要的职责的。
没准,咱们的任务也和隐卫一样,不可再廷议上说。”梁舟附和解释道。
“师弟,那个国师,果然是后来先走啊!他是男是女?怎么完全看不出啊!”司空了了突然起了好奇心。
梁舟:“我也不知道。国师太过神秘。即便是对我们这些血脉之人,父皇也丝毫不肯透漏关于国师的任何消息。是男是女,完全不知道。”
“那国师住在什么地方?”
“摘星楼!”
“摘星楼?”
“钦天监的地盘。无论朝臣还是大内,
无诏不得入内。
无论是皇城巡防司,还是殿前司,都不得无诏搜查过问。”
“哦,原来国师是钦天监啊。”司空了了自以为明白了。
哪知梁舟还是摇头:“不是,国师从来不干钦天监的活。钦天监另有一队人。
他们自己说的,摘星楼里,摘星楼共有九层,其中,第七层,是国师单独拥有和使用。有专人守卫。他们钦天监的人也不得入内。而且,钦天监的人,也没见过国师的身影。他们的工作,国师从来不插手。”
“那这个国师到底是干什么的?我看今天他一句话都没说,陛下干嘛还下诏让他旁听?连左相都被问问题了。那国师,到底有什么用呢?”司空了了的疑问相当多。
直接给梁舟问懵了。
师姐问的这些,他什么都不知道,除了摇头,什么答案都没有。
司空了了瞧着师弟懵登的样子,不再追问。
三人也很快走到了幽径尽头,出了画,回到了梁舟的画室。
庞爷爷坐在一旁,笑着望着三个人:“比我想象的时间还长。天已经黑了,都饿了吧?”
梁舟笑嘻嘻的:“中途大殿传过一次饭,他们直接在殿中就餐。没有我们三的份,好在我们随身带着好吃的,倒是没饿着自己。”
“我已传讯六殿下宫中的内侍,备好了一桌酒菜。殿下,殿下的师父师姐,请吧!”
庞爷爷已经撤去了护卫阵法,几人出门,拐个弯就进了梁舟的私人小饭堂,饱餐一顿。
正吃着,韶汀州突然接了院长的一道传讯:
“院长让咱们今晚好好休息。他有事会回来的很晚。明天一早,会召集咱们三个,有秘密任务安排。”
“果然,让咱们三个来,就是干活的,不可能闲着。”
梁舟一边大口吃饭,一边无情吐槽自己的父皇:“我就知道,父皇手下,就没有吃闲饭的。”
……
饭毕,司空了了和韶汀州在内侍的带领下,回到安排的住处。
今天只是听了一天的廷议,没有打斗,倒是不累。
离睡觉时间还早,百无聊赖期间,无意识的,慢慢用空间之力扫射这个陌生的皇城。
突然,她发现了一个异样之处。居然有同空间牢笼一样的异空间存在!
地点,正是,摘星楼!
司空了了脑中跳出一个人物:“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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