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在混沌中沉浮。
体内仿佛有两股不受控的力量在激烈对抗,疯狂地蚕食着她的经脉,不断吞噬、消磨。
这感觉………就像同时玩着两条失控的贪吃蛇,一条斑斓剧毒,一条莹白纯净,它们在她的“地图”里打得不可开交,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淦,这游戏体验也太差了……” 模糊的念头在意识碎片里飘过。
不能这样……要停下……
这模糊的念头一起,她的潜意识便本能地介入。像是梦中的玩家遇到了BUG,她下意识地“操作”起来,强行按下了“暂停”,将那两条纠缠争斗的蛇驱散、打碎。
霎时间,两条巨蛇崩解成无数斑斓与莹白交织的小光点,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弥漫在意识的虚空里。
接下来,该“整理”了。
她的潜意识自然而然地开始“玩”了起来,像在玩一场限时的“泡泡龙”或是“祖玛”。瞄准、发射,让相同颜色的光点彼此靠近、碰撞。每一次成功的碰撞,光点便会融合成一个稍大、更稳定一些的新光点,那区域躁动的气息也随之平复一分。
【砰、砰、砰……】
意识里回响着只有她能“听”见的、光点融合时轻微的碰撞声。这过程带着一种解压般的奇妙乐趣,让她沉浸其中,暂时忘记了疼痛和混乱。
终于,最后一个躁动的光点也被成功“匹配”融合。所有的光点稳定下来,不再冲突,缓缓流转,构成了一个和谐而平静的新图案。
游戏通关了。
一种“任务完成”的轻松和满足感弥漫开来,她终于可以彻底放下心来,意识不再有丝毫挣扎,沉入了真正安稳的、修复性的深眠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解谜过程。终于,在她不懈的“操作”下,所有的冲突方块被一次性清空,屏幕仿佛都为之一净。
暴动的关卡,被她成功打通。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从深海中缓缓上浮。
最先恢复的是痛觉。全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右肩传来钝痛,左臂火辣辣的,经脉里还残留着毒素冲刷后的酸胀。但奇怪的是,那股让她濒临崩溃的撕裂感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脱后的绵软。
脸上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轻轻触碰。
“别闹……”她下意识地嘟囔,声音嘶哑得把自己吓了一跳。
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一张毛茸茸的脸凑在眼前,黝黑的皮毛在从杂物缝隙透进的微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那对标志性的豆豆眉微微皱着,眼神沉稳。
…是那条黑狗。
柳如烟猛地坐起身,那黑狗见她醒来,便安静地蹲坐回去,尾巴在干草上扫了扫。
呆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彻底清醒。她不在那片血腥的战场废墟,而是在一个……铺着厚厚干草的窝里?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低矮破旧的柴房,角落里堆着些烂木柴和破瓦罐,门口被几捆干草堵得严严实实。空间狭小,一条狗住刚好,加上她就有点挤了。
身体虽然还虚,但致命的危机总算过去了。她松口气,躺回干草堆上,感受着身下的柔软,鼻尖是阳光晒过干草的味道,耳边是黑狗平稳的呼吸声。这种劫后余生的平静,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她甚至开始有闲心打量这个临时的“家”。这黑狗显然很会打理,干草铺得厚实平整,角落里还放着个破瓦盆,里面有清水。它把这方小天地经营得舒适而安全。
“行啊,”她低声调侃,声音依旧沙哑,“你还挺会过日子。”
黑狗只是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不然呢?”
“比我家都干净。”她又哑着嗓子嘀咕了一句,尝试动了动,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嘶——痛痛痛!”
全身无处不痛,右肩传来清晰的骨裂痛感,左臂被鬼火灼伤的地方火辣辣的,体内经脉更是如同被犁过一遍,空乏而酸胀。但幸运的是,那股要命的、撕裂般的毒元反噬剧痛,似乎平息了下去。
她看了看这临时的“避难所”,又看了看眼前眼神沉稳的大狗,再联想到昏迷前一挑三、最终力竭倒下的疯狂行径,一个离谱又合理的猜测浮上心头:
是这条狗子……在她扑街后,从遍地尸体和毒障的险地里,把她给拖回了它的窝?
她这是……被狗捡了?
下意识地,她伸手往腰际一摸,却摸了个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那黑狗像是看懂了她动作,立刻起身走到角落,叼起她的储物袋,稳稳走回来放在她手边。
柳如烟松了口气,接过储物袋,真心实意地道:“谢了,狗哥。” 声音沙哑得厉害。
她赶紧从中取出了一些肉干和清水,先小心地润了润喉咙,又慢慢嚼着肉干补充体力,顺手还分给黑狗一大把。
这玩意是她自己烤的牛肉干,百分百纯肉,除了废牙没毛病。
一时间,这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咔咔”的咀嚼声,一人一狗都在龇牙咧嘴地和肉干较劲。
体力稍微回来点,脑子也开始复盘之前的惊魂时刻。她叼着一根肉干,眉头皱起:“不对啊……狗哥,你怎么来了?这也不是你的地盘啊?”
黑狗嚼肉干的动作一顿,大脑袋朝她左边偏了偏。
柳如烟顺着它的目光转头,这才惊讶地发现,那只婴灵小鬼,居然还没有回它的兽骨宿舍里去!
它就飘在一旁,但状态极其糟糕,原本凝实如墨的黑雾身躯,此刻变得稀薄透明,成了近乎消散的灰白色,贴地一动不动地悬浮着,像是被太阳暴晒到虚脱,阴气都快蒸发光了。
她瞬间明白了:“是它……是它把你喊来救场的?”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平时她更多是把这小鬼当成工具在用,呼来喝去,就差给它取名“天猫精灵”了。
没想到在她力竭昏迷后,它居然会自主行动,不仅没有逃走,还知道去找这唯一可能帮忙的黑狗求救,更是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大白天穿越废城和乱葬岗之间那段对灵体极不友好的“阳光死亡区”……
这份灵性,这份超出指令的情义,让她在震惊之余,涌起阵阵心疼与感动。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团虚弱无比的灰雾捧起,轻柔地送回兽骨里温养。
身体虽然还虚,伤势不轻,但丹田总算不再有失控爆炸的风险了。想起最后那口喷出的毒血和当胸一剑,她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居然真的做到了。
她内视了一下,惊奇地发现丹田内景居然大变样了,原本泾渭分明的真元与毒元,此刻竟然混合成了一个缓慢旋转的奇异漩涡。漩涡底色是她辛苦修炼的蓝白色灵力,里面缠绕着五彩斑斓的毒元丝线,还掺了几缕灰不溜秋的阴气。
“好家伙,我这丹田成调色盘了?”她试着运转功法,灵力流转竟出乎意料地顺畅,虽然带着点混合动力般的陌生感,却不再有冲突和滞涩。
出于谨慎,她尝试引导一丝混合能量至指尖,想看看能否将多余的毒素逼出。
然而,心念刚动,一道极其细微、色泽暗沉近乎墨绿的流光便“嗤”地一声从指尖激射而出,打在前方的地面上,瞬间将干燥的泥土腐蚀出一个小坑,还冒着淡淡的刺鼻青烟。
柳如烟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手指,只见她那原本透着健康粉的指甲,此刻竟像是涂了一层金属炫彩绿的指甲油,颜色妖异却带着一种别样的美感,仿佛蕴含着剧毒。
“这美甲……还挺酷?”
她再一运转心法,将那混合能量稍稍压回,指尖那炫目的深绿色便如同潮水般温顺地退去,迅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她心中不由一喜。这混合后的能量不仅威力惊人,更是操控由心。看来生死之间的搏杀,加上毒元的彻底爆发与后续的强行压制,反而促成了这种奇异的融合。
想到这里,她看向黑狗,商量道:“狗哥,能劳驾带我再回之前你捡到我的卡地方看看吗?我得确认一下手尾,顺便……拿回点战利品。”说到“战利品”三个字,她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黑狗听懂了,立刻起身,走到墙角一个被杂草半掩的狗洞旁,回头摇了摇尾巴,示意她跟上。
柳如烟看着那狗洞,嘴角微抽,但形势比人强,也顾不得许多了。“行吧,入乡随俗。”她嘀咕着,俯身钻了过去,嘿,你别说哈,这狗洞还真挺宽敞的。
起身拍了拍沾上的草屑。她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偏西,竟是已经到了下午。“我这是睡了大半天啊……”
她环顾四周,这里离她倒下的那片战场废墟,至少有几百米距离。她实在难以想象,狗哥是怎么把她这个昏迷还带着伤的大活人,一路给拖回来的。“狗哥,你这体力可以啊,考虑有空去参加狗狗拉力赛不?”
为防万一,她给黑狗和自己都拍上了一张匿形符,这才忍着疼痛,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潜回那片废弃巷道。
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屏息。巷子比之前更加破败,两侧墙壁多有坍塌,显然是激烈战斗所致。三具尸体依旧躺在原地,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毒气和血腥味。
她谨慎地探查,神识范围内并无活物气息。
她先将掉落在一旁的自己那柄飞剑收回储物袋,然后开始仔细搜刮,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从老三身上,她搜出了几十块下品灵石,一本名为《暗影》的偏向隐匿与突袭的木系功法,一本记载了些偏门毒理和伤患处理的医典,还有几瓶丹药。
她觉得其中一个小瓶有些眼熟,随手拿起一看,赫然就是她之前卖掉的三枚解毒丹,心头顿时一沉,看来那个和她交易黄芽丹的男修,恐怕也和这伙劫修脱不了干系。
此外还有一大匣子各式各样淬了毒的飞镖、袖箭等暗器,几张低阶符箓,以及一本被翻得卷了边的春宫图。
柳如烟摸着下巴快速分析:“毒镖暗器,春宫图……这小子业务范围挺广啊。”
不过这人虽法器带毒,但身上并无制毒原料和器具,只有解毒丹,看来并非是专修毒功的,毒雾纯靠装备特效。
接着,她摸出了一块冰凉的黑色令牌,材质非木非铁,正面刻着“黑风寨”三个狰狞大字,角落还刻着一个名字,估计就是这老三的工牌了。她又迅速搜刮了老大和老二的尸体,果然也找到了同款令牌,只是名字不同。
“黑风寨?”柳如烟若有所思,“不是听说只是个山贼窝吗?没想到暗地里还是个劫修组织的老巢,业务拓展得挺快。”老大和老二身上的灵石反而不多,但疗伤回气的丹药却备了不少,颇显专业。
老大的武器是一把厚重的鬼头刀,老二的则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都是吹毛断发的凡俗神兵,但并非法器。
而最让她心动的那把扇子,是在老二的储物袋里被找到的。
一把通体翠绿、宛如翡翠雕琢而成的芭蕉扇,造型精致华美,白玉扇柄上以古篆刻着“悲风”两个小字。
柳如烟将其握在手中,立刻感觉到它与寻常法器的不同,神识稍一催动,扇面便泛起微光,轻轻一扇,便能引动一阵肉眼可见的淡绿色毒风。
她仔细感应着风中蕴含的毒性,心中暗惊:这毒够劲!连她这样初步融合毒元、几乎百毒不侵的身体都感到一阵悸动,当初更是直接导致毒元失控,可见其厉害程度。更妙的是,她发现能随心控制毒风的浓淡与范围,可轻可重,颇为实用。
心念再转,扇法一变。这一次,扇出的不再是毒风,而是一道绕体而生的翠色旋风。风墙旋转不息,将她牢牢护在中心,她尝试着朝风墙击出几道剑芒,皆被急速旋转的气流狠狠弹开。
“好强的护身罡风!自带魔法盾了属于是。”她赞叹道。这旋风不仅能防御,当她运转御风诀时,更能感到身轻如燕,速度陡增。唯一的限制是,若要发动攻击,就必须先将护体风墙撤去。
“要是那老三开场就用这护盾,我想秒他估计就难了。”她心道,对这把扇子越发爱不释手。
更让她惊喜的是,这扇子还能随心变化大小。柳如烟想起铁扇公主的某个经典形象,心念一动,扇子便迅速缩小,变得如同发簪般精巧。她美滋滋地将它插在发髻上,作为点缀,还臭美地晃了晃脑袋。
“果然好宝贝,”她指尖轻抚发间的碧玉小扇,心情大好,“看来那个老二就是为了它才会中招……不过现在,都归我啦!”
她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暗自点头:“果然,最快的致富经都写在……咳咳,”她轻咳两声,正了正神色,“当然,我这是正当防卫,替天行道!”
她将缩小后的悲风扇收回储物袋,正准备将其他战利品打包离开时,一直安静蹲坐在旁边的黑狗却忽然站起身,咬住了她的裤脚,轻轻向废墟外围拉扯。
“怎么了,狗哥?还有隐藏宝箱?”柳如烟有些疑惑,但还是顺着它的力道跟了过去。黑狗见她跟上,便松开嘴,小跑着在前方引路,不时回头确认她是否跟着。
起初她并没太在意,只当狗哥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但随着越走越远,她的神情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小巷百米开外,一处几乎被杂草和断墙完全遮蔽的墙根下,赫然倒伏着一具尸体!
此人作寻常樵夫打扮,背上还捆着柴薪,看上去与方才修士间的惨烈厮杀格格不入。
柳如烟心中警铃大作,立刻上前,用剑鞘小心地将尸体挑翻过来。
对方面色青紫,双目圆睁,背后心口处一个清晰的狗爪印,喉咙被撕开,死因应是失血而亡。
她蹲下身,仔细搜查,果然从此人贴身的衣物里,摸出了一块同样制式的黑风寨令牌,只是这块令牌角落光滑,并未刻写名字。
柳如烟瞬间贯通了所有线索,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
这第四个,恐怕是对方安排的暗哨,特意伪装成凡人,利用修士容易忽略凡人的心理盲区潜伏在此!自己当时力竭昏迷,毫无知觉,若此人当时在场,无论是趁机发难,还是成功逃脱报信,后果都不堪设想……
“还好,还好有你在…”她喃喃看着黑狗。
它不仅在她昏迷后将她拖回安全处,更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替她解决了这最后一个、也是最隐蔽的致命威胁!
她压下心中的震撼与后怕,看向安静跟在身旁的黑狗,眼神复杂,轻声道:“……多谢了,狗哥。回头我把牛肉都给你,管饱!”
将所有战利品收拾妥当,柳如烟拿着那四块黑风寨的令牌,眼神再次变得危险起来。
这次被精准追踪、以及这险些漏网的暗哨,都让她心有余悸。她很担心这个黑风寨里是否还有什么特殊手段,能通过这些令牌或者其它她不知道的后门程序追踪到她。
“不行,必须斩草除根!”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其提心吊胆,每日等着对方上门复仇,不如……趁他们还没得到消息,没有防备,先下手为强!”
既能永绝后患,也算给修真界清理垃圾。而且……她眼睛一眯,一个劫修组织的老巢,里面的收藏,应该比这几个家伙身上的要丰厚得多吧?
嘴角一勾,柳如烟不再犹豫,立刻吞下几颗疗伤和回气的丹药,盘膝坐下,一边运功化开药力治疗伤势,一边恢复状态。
待感觉伤势稳定了些,灵力也恢复了大半,她心念一动,毫不犹豫地——
点开了模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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