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幽袭，金殿无声。
云黛公主一脸妖冶笑意，沉声道:“你敢不敢把面纱取下来，让皇后娘娘好好看看你的脸？”
柳蔓儿有些惊慌地后退，正不知如何应对，面纱已经被许嬷嬷扯下来。
皇后的脸色瞬间说不出的难看，指着她颤抖道:“柳情——果然是你——”
萧昭业急道:“皇奶奶，你们认错人了吧！她叫柳蔓儿，不叫柳情！”
云黛公主仰头大笑:“看她的年纪的确不是柳情，该是当年那个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的女婴，和她娘长的简直一模一样。你叫柳蔓儿是吧，你娘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爹究竟是谁？”
突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柳蔓儿纤弱的身体禁不住轻颤，“我没爹，你们怎么会认识我娘？”
“我怎么会……认识她……”云黛公主冷笑，“她化成灰我都认得！柳情那个贱人躲藏那么多年，终于肯现身了，眼下该如何处置，还请母后明示！”
眼见事态如此严重，萧昭业吼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讲清楚一些？”
柳蔓儿亦冲云黛公主吼道:“不准你骂我娘，你才是个贱人——”
话音落满座皆惊，云黛公主尊贵了半辈子，突然被人骂作“贱人”，登时气的面如金纸，一口血喷出来，吓坏了身旁服侍之人。
皇后又急又怒，喝道:“快来人，把这个女子拉下去乱刀砍死，哀家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张脸！”
如此疾言厉色的处以极刑，实在令人费解，萧昭业挡在前面道:“皇奶奶，蔓儿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她犯了什么罪你要处死她，倒是说清楚啊！”
皇后颤巍巍站起来，厉声道:“龙儿，今日任何人都能护着她，唯独你绝对不行，因为她是你杀父仇人之女！”
“杀父仇人……”萧昭业大惊失色，全然不敢相信，摇头道:“你们不是一直说我父亲是染上重病才去世的吗？我怎么会有杀父仇人？”
萧昭业之父即为先太子萧长懋，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在十五年前就死了，太子妃也跟着殉情。
当年的他才只有三岁，就这么变成了孤儿，被爷爷奶奶接进宫中，一直养在膝下。
这么多年宫中人一直对他双亲之死讳莫如深，皆言是病死，他便不曾多想过，直到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杀父仇人之女，实在深觉震撼。
回头看柳蔓儿亦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遂向众人大声询问:“既然你们指认她是我杀父仇人之女，那么就请说清楚我何来杀父之仇？欺瞒了我这么多年，总该教我明白一次！”
他性子被宠的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平时无人敢招惹，此番发怒，便要把所有事情分说清楚不可，否则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云黛公主斜睨他一眼，冷笑道:“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大约在十七年前，建康城出现了一个名动京师的女子，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只知道她美的不似凡人，都说她是天仙下凡，她的名字叫柳情。她一出现，几乎满城的男人都为她发狂，说是颠倒众生也不为过，这个众生里面很多都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包括现在的竟陵王萧子良、西昌侯萧鸾、你的父亲先太子，甚至还有我自己当时的未婚夫郗烨。我知道郗烨移情别恋后，就找目后做主退婚，仓促嫁去了周家，也就是瑾萱的爹。可那个女人就像个狐狸精一样，连我新婚两月的丈夫也被她迷惑，两个人背着我暗通款曲，当我发现的时候，柳情拿着刀把我的丈夫杀死在她的床上！”
“当时二人衣衫不整，一看就知道是刚发生过奸·情，可我的丈夫死了，我还没来得及伤心愤怒，就昏迷过去。那时候我肚子里已经怀了瑾萱，母后娘娘安慰我已经把那个贱人抓起来正法，嘱咐我平安生下孩子。后来瑾萱落地，我落了一身的病一直难以治愈。可更教我难过的是，生下孩子后却得知那贱人还没死，被我的堂兄西昌侯萧鸾收入府中，还怀了身孕。”
“我气的生不如死，跑去西昌侯府警告堂兄，说这个女人不祥，留着她早晚会招来祸患，堂兄不听，还对我动了手，把我打伤，我一身狼狈的回去周家，病了半年多没有下过床榻。”
“后来再听到他们的消息，就是先太子暴毙——十六年前的冬天，那个女人刚生完孩子就从西昌侯府跑出来，被先太子在大街上捡回家，转头就去服侍了先太子。先太子原本想金屋藏娇，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西昌侯和竟陵王得知以后，全都到太子府要人，连郗烨也去了，四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因为一个女子又争又吵，几乎大打出手。当晚先太子暴毙，和我的丈夫一样，死在了那个女人床上——”
费力说完，云黛公主大笑不止，咳嗽连连，看着皇后泣道:“母后，如果当时不是皇上拦着，你早杀了那个女人是不是？”
“什么？连我皇爷爷也和那个女人扯上了关系？”萧昭业只觉脑中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楚，全身颤抖，眼前发黑，差点也倒在地上。
皇后慌忙令周瑾萱上前搀扶，被他一把推开，瞪着柳蔓儿怒吼，“你娘那个贱人在哪儿？她在哪儿——”
柳蔓儿惊慌失措，却冷冷道:“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们说的那个女人一点也不像是我娘，我们母女二人一直幽居了十多年，平日里根本不见任何人，我娘平日连个蚊子都不会杀，怎么会和那么多人扯上关系，还害死你爹？”
“那难道不是因为她故意隐藏身份躲起来的么？若是个正常人，为何要过与世隔绝的生活？”萧昭业被气昏了头，凶神恶煞道:“你不说是不是？那我就把你抓起来，用十八般酷刑折磨到你说为止——”话音落即出手抓过来。
柳蔓儿反手一扣，几乎折断了他的手腕，又抬起手肘将其撞到在地，红着眼睛道:“看在昨晚我们共同退敌的份上，我不伤你，但是我要你向我娘道歉——我娘不是贱人——你道歉——”
萧昭业抬头大骂，“你娘就是贱……”
话音未落脸上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柳蔓儿大哭，“我得了娘的叮嘱才离开家来救你们，没听得半个谢字也就罢了，凭什么要受你们侮辱？我娘武功高强，从未听她说过喜欢任何一个男人，就算他们争来争去，也一定是我娘造成的么？就算你去见我娘，你连我都打不过，你能做什么？既然如此，我看土行孙殿下你还是留在宫里，等着那个老美人去把你采了吧！别怪我没告诉你，若是害怕，净身也行!”说罢即转身打算独自冲出去。
侍卫围杀上来，一直冷眼旁观的萧衍眉眼轻动，趁人不备一掌拍在柳蔓儿背上，她整个人即从船舱飞出去，落在旁边散落的采莲舟上，一个纵身，衣袂飘摇踏水而去。
局势一变再变，沈约侧目意味深长地看了萧衍一眼，忽听得十丈之外荷塘里的水一阵腾波鼓浪，宛若沸腾，登时脱口而出，“当心——水下有埋伏——”
然则柳蔓儿却已身处阵中，后知后觉。
水底藏匿的杀手倾巢而出，十六把碧月弯刀连成一个满月，把柳蔓儿堵在阵中围杀。
这种刀阵的可怕之处在于相互勾连，暗含月相盈亏之变幻，周而复始，为合欢派最强十二杀阵之主的“月眉”。
师父沈灵均曾明确说过，除非修为极高，否则此阵非一人可破。
弯刀所过之处，柳蔓儿的衣衫被划破，血珠在荷塘上空飞溅，看的人心惊胆颤。
沈约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她是皇后下令要杀之人，瞬间就飞掠下船，以“春影十三剑”冲破刀阵，闪至柳蔓儿身侧将她揽腰抱起。
这十里荷塘不知道还有多少埋伏，加上守卫在四周的禁军，想要逃出去怕是难如登天。
沈约权衡局势，在“月眉”发起第二波袭击之时，佯装不敌，抱着柳蔓儿落入水中。
“外孙……哀家的外孙……”皇后吓的魂都掉了，大喊:“不许伤害哀家的外孙……”话音落即昏迷不醒。
巫山门就在江边，在水下闭气藏匿乃是看家本领，二人一时倒也无碍。可柳蔓儿有伤在身，不宜长久待在水中，沈约当机立断，带着她偷潜回水阁。
因皇后昏厥，萧昭业慌忙抱起奶奶匆匆返回水阁，下令传唤御医之余，又命禁军下水搜索，定要抓到柳蔓儿才肯罢休。
四处人影纷错如织，萧衍走过转角处时突然被一个湿漉漉的人影撞了个满怀，见对方向后倒去，慌忙抬手将她揽腰抱紧。
负伤泡在水中那么久，又被追杀，此刻就算是一个普通士兵也能轻易抓到她，看来是跑不掉了！
“公子——”柳蔓儿仰头看他，连眼睛都是湿漉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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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身世（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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