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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蜉蝣

段潇从李啸岚身边擦身而过时,李啸岚蓦地扣住他手腕,李啸岚目光死勾在冯简尸体上,尸体还滴着血。

李啸岚冷声:“段经历大张旗鼓还把人问死了,盘出什么来,是不是也该让我们听听?”

段潇将李啸岚的手摘下来:“卑职身上脏,别污了李世子的手。”

李啸岚扭头望着他,段潇轻轻抬眸对上他的眼,平静如水:“冯简都认了,威猛山庄刺杀李世子,夜袭玳王旧府,他都认了,死前画了押,这些事都是他一人主谋,背后断无指使。李世子可以放下心来了。”

他又朝崔让点点头:“这次有劳崔总督了...”

崔让赶紧打断:“这话你得自己留着给他,我无功不受禄,传话的功劳我无福消受。”

李啸岚忽然厉声:“理由?”

段潇停下脚步:“世子一回来就要彻查朝廷贪墨,世子那日那番话在明英殿里掷地有声,水清则无鱼,朝廷千百官,谁不贪?谁不怕?谁不想杀你?”

段潇离开后袁拂衣立刻命人进来收拾尸体,那狱吏走到冯简身后时看到那血肉模糊的穴口差点腿软摔在地上。

崔让蹙眉看着李啸岚,李啸岚盯着尸体,崔让拍了拍他手臂:“走吧,人都死了,查不下去了,别恶心自己了。”

段潇出了诏狱时天上飘起了雪,袁拂衣说送他回桂花巷,他摇摇头,上了暖轿,独自一人去了卷帘胡同。

兰水榭里月娘儿的芷桐房在二层最里头,月娘儿知道段潇畏寒,屋里炉火烧得通红,床榻上段潇闭着眼躺着,月娘儿将他搂在怀里,衣衫单薄松垮,身上淡淡的玫香将他笼了起来。

但段潇还是觉得冷,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嗡嗡地都是冯简的话,也有在燕南飞时温如故的话,还掺杂了舒平安死前的话...

他越来越觉得冷,好像刚从冰潭里爬上来一样,一点风吹草动都是刺骨的阴凉,就算炉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就算他在月娘儿香软温暖的怀抱里,他还是觉得很冷。

这不是他想要的炽热。

他往月娘儿胸前怀里钻了进去,月娘儿察觉他今日不妥,捻上被子,轻轻揉了揉他肩膀,温柔问:“还冷吗?”

段潇点点头。

月娘儿:“奴再添些炭...”

说罢就要起来,段潇伸手将她揽住不让走,月娘儿的手搭在他臂上:“奴让烧些热水您泡个澡?”

段潇摇摇头,问:“当年你跟妹妹走散的时候,在想什么?”

月娘儿愣怔,仰望着屋顶,淡然道:“没有想什么...奴脑子里只有要把她找回来的念头...”

段潇:“这么多年了,还想着吗?”

月娘儿:“人活着总要有些念想的。”

段潇缓缓睁开眼,月娘儿扶着他坐起身:“爷要走了吗?”

段潇点点头,在茶几上摩挲着那块朱漆刻着“月娘”的木牌子,凝视片刻,将它落在桌上。

月娘儿给他披上狐裘:“庄儿来过,说爷今儿出门急落了披风,夜里回去怕您着凉了。”

段潇轻拍了拍她手背:“多谢。”

月娘儿:“让龟公给爷催来暖轿?”

段潇出门:“不必了,走走。”

今夜雪飘得安静,偶尔风来卷起地上的雪花在脚边飘旋,段潇摸着兰水榭前的横巷往外走,今晚这场雪很碎,碎雪都跟沙子似的,铺在地面叫人脚滑。

他好几次差点摔倒,后来他扶着墙走,忽然穿巷过了一阵疾风,钻进他鼻嘴,呛得他不得不停下来靠着墙咳嗽。

咳得嗓子都肿了,喉咙溢出的腥甜让他恶心想吐,忍不住屈了上身干呕,双眼都被刺出腥红,浸了泪花。

一阵脚步声从前朝他靠近,他吞了口水,却觉得喉咙像刀子割的疼,他直不起身子,就有厚重的掌心落在他后背,轻轻扫着。

李啸岚魁梧的身躯在他跟前挡了风,他就像一个火炉,不过靠近都散发着温热。

李啸岚靠近半步:“氅子既留下给你,为什么不用?”

段潇扶墙的手沾了雪花,冻得掌心猩红。他垂眸说:“如此贵重之物,卑职不敢玷污。咳咳...”

李啸岚盯他片刻:“跟我走。”

段潇抬眸:“去哪儿?”

李啸岚本还想说些什么,看到段潇通红的眼睛,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将人扛起来放到肩上迎着风雪走到巷口,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上段潇也没有挣扎,没有说话,咳了两声,李啸岚的掌心又覆在他背后,就没离开过了。

他轻轻撩起车帘往外看,近日来城里路边多了不少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听说都是江上地方逃进来的。

他轻声:“世子,荧惑守心前,为臣反。这个臣,是你吗?”

李啸岚侧着脸,从帘缝往外看,说:“本该救济的银子都被你们吃了,最后你们还要杀我,本来凶手已经在弦了,结果还是被你们藏了起来。段经历,荧惑守心前,为臣反。这个臣,是你吗?”

段潇弯起嘴角。

是啊,本来已经可以抽丝剥茧了,谁让自己是条狗,狗就不能逆了主人的意思。

他爹是逆贼的狗,他是奸臣的狗。

马车在卿园后门停了下来,李啸岚扶着段潇下了车,一阵桂花清香穿在雪隐隐约约飘来,这季节竟还开着满树金桂,段潇抬头望去,望出了神。

几天前陛下才将卿园赐给了李啸岚,择了的迁宅良辰吉日在下月初五,这几日还在修葺布置,这个时辰了,园子里也只剩寥寥几人,译青鸢早在后门候着,见了人就迎上来。

李啸岚让他去将人都遣去歇息,吩咐了他几句,译青鸢就跑开了。李啸岚带着段潇走到偏院,屋里亮着灯,进去后一阵湿润的温暖袭面而来。

段潇沉浸在这暖意里越陷越深,他贪婪地呼吸着这点将他包裹起来的温热。

李啸岚指了指屏风后,说:“既然知道自己脏,泡一泡,把自己洗洗干净。”

这时译青鸢也跟了进来,他本想去伺候李啸岚解袍。

李啸岚摆摆手,让他去给段潇解衣:“段经历背上有伤,你悠着些,蹭出血来有的是要你小命的,那阵我也没法保你。”

译青鸢笑笑,请段潇过屏风后,段潇盯着李啸岚的背影不放也不动身。

李啸岚背对着他自己卸了衣袍,露着紧实雄厚的背,背上的硬朗肌肉线条像沟壑深陷,深深浅浅的伤疤印在上面,刻着年轮。

段潇只看着心跳得有些乱,该很烫吧?会将自己融化吧?

李啸岚面前有一面铜镜,刚好看到段潇的目光,他道:“再不洗水就凉了,大冬天你要洗冷水澡吗?”

段潇刹那回神,跟着译青鸢过了屏风,潮热的水雾弥漫,抚平了段潇的心痕。

译青鸢伺候着他脱了衣服下了水,看到他背上的箭伤时皱了皱眉,说:“少爷小时候也有过这个位置的箭伤...”

屏风后忽然传来喝止:“鸢子!”

译青鸢吐了吐舌头,段潇莞尔摇摇头,示意让他别放心上。

译青鸢喜欢这个哥哥,朝他弯眼笑笑,这时换了单衣的李啸岚走了过来,手中多了一瓶药,让他出去。

水雾沾湿了段潇的睫毛,他低着眼帘,水珠子就这么挂在上面,青翠欲滴,段潇的眼睛还是有点红。他皮肤很白,是病态没有血色的白,锁骨挂着水珠,一滴一滴往下掉,露出的肩背地方都带着一道道伤痕,有刀伤,有烫伤,也有被冻死后换肤的痕迹。

在他蝴蝶谷的箭伤下面靠近后心的地方,还有一道浅褐的伤痕,李啸岚看出来那也是箭伤。

李啸岚蹙了蹙眉,无由来地想起了小时候他在燕南飞附近那只小白狐。

但很快目光就在段潇锁骨上分了神。

他走到段潇身后拿小帕子轻轻擦干伤口上的水雾,低声道:“这是军中的溃伤药,添了红花,好得快些,但疼,忍着点儿。”

药上在伤口,段潇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反倒让李啸岚略有些意外,但旋即也想明白,这样的人,为了上位连尊严和命都能不要的人,哪儿还能怕这点疼?

但其实很痛的...段潇受过太多的痛了,所以他更怕痛。李啸岚在他背后,看不到他因为痛而咬破的唇,在水下握紧拳的双手。

段潇苦涩笑笑:“世子今夜让卑职前来卿园,不为了就让卑职这么点儿疼,不够吧世子?这点疼还不够你泄愤吧?”

李啸岚将药瓶随意丢在一边,双手从后环绕在段潇身侧,撑在木桶边沿。

他**裸地盯着段潇白皙的脖颈和浮露的肩,他骨架不大,人还瘦,肩骨和皮肤的弧度都很漂亮,水雾沾在上面,就想让人舔得一干二净。

李啸岚凑到段潇脸侧,温热的鼻息扫在段潇耳边,段潇颤了一颤,李啸岚左手攀上他的肩,顺着向里滑至肩脖交汇处扶着,他的掌心粗糙都是茧子,刮得段潇浑身被刺了一样。

他不敢动,强行稳住心神却不知道自己身体一点点紧绷起来。

李啸岚冷声:“你这么会咬人,我已经将韦英送到你嘴边了,只要你咬着不放不松口,我就能把他搞死。韦英要杀你,你还要救他?你就这么喜欢跟那些阉人混吗?你是有什么远大抱负吗?到时候下刀的时候要不我来吧,共过生死的交情,我手起刀落,疼着你。”

他的话像虫子一样钻进他脑袋里,段潇骤然觉得冰凉,就算泡在热水里,他好像也被忽然将头摁进冰水了,窒息。

刚才的温热好像都只是幻像,就像风一样,吹过了就只剩下寒凉。

段潇强忍着不适莞尔:“这么宝贝的东西,怎敢劳烦李世子亲自动手?”

李啸岚贴着他耳廓:“也可以是我的宝贝啊...”

段潇:“不敢。”

李啸岚:“段经历啊,你为什么就这么喜欢给董元吉卖命?你到死了,也只是他脚边的一条狗啊...”

这些话像针一样刮着段潇的骨头,然后刺在他心脏上,有些还卡在胸骨里。可是如果不依靠董元吉,偌大的京师还有谁能保他活下去?

他眸子染了红,他浑身上下都在排斥着李啸岚扫在自己耳边的鼻息,冯简今日的那些话好像洪水一样翻山倒海地将他淹没。

他强忍着颤抖,故作镇定,僵硬地扭头面对着李啸岚。

他的鼻尖碰过李啸岚的鼻头,温柔地凝着李啸岚的眸子,微笑道:“我现在杀了韦英,空得一时痛快,两日后便横尸街头,但我留了他性命,我能舒舒服服地坐稳我这个位子,活得风生水起,半个朝廷都要叫我一声段爷。李世子,你能让我活下去吗?你能给我荣华富贵吗?莫说尊严了,谁能给我实实在在的权,谁能捧我到内阁首辅,我能叫他爹!我能让他□□操到死!”

李啸岚捏着段潇后颈的手一点点使劲,就像捏着一只小狐狸的脖颈将它提起来,小狐狸无法挣扎,他的手苍劲有力,稍再用力就能将这纤细的脖子拧断了。

段潇的眼睛一点点红了,被水雾打湿的睫毛,湿润的茶色眼窝,凝着水中茶花幽香,就这么从眸色里蚕食着自己的灵魂。

因为身体被自己锁着脖颈的僵硬让锁骨和肩窝微紧,白皙的皮肤在热气里染了红...让人想咬下去,咬出牙印,要出血。

满门忠义的周南伯段景然怎会生出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他看不穿这个人,就是因为看不穿所以他才想将他这身让他窒息的皮囊撕下来。

他每次从这人湿润的眸仁里看到的都是梦寐以求的家。

蓝湖高地上他和傅氏兄弟策马扬鞭的背影,湛蓝的无边长天,无邪展翅迎向天穹,狗子驰骋溅起的泥浆...

是楚霸王回不去的江东,是他回不去的家。

就是因为一个又一个像段潇这样的人将他的梦踩碎。

这样的人还在用着最无辜的眼神向他叫嚣。

他放自己走,让自己走,然后把自己的家人都杀了。

李啸岚松了手上的劲儿,慢慢起身,轻轻地抚摸着他后颈,低声道:“既然知道自己脏,那就好好洗,慢慢洗,但别把这么张漂亮皮囊洗烂了,不然谁还要你?”

他转身的瞬间将压在段潇身上的浓厚热气一下子撤走了,段潇刹那间失了神,他害怕自己又会掉进寒冷的深渊里,鬼使神差地转身攥住李啸岚的手腕想挽留。

他脱口而出:“你有没有想过玳王为什么死?”

李啸岚愣了一下。

但话说出来段潇就清醒了,是朝廷害死的。

他松了手,在水里沉下身子没过脸,热水浸透了蝴蝶谷上的伤口,刚才上的药都掉了,伤口泡了水就疼,钻心的疼,在热水里他还是觉得冷,太冷了。

换上了李啸岚的衣服,素色的里衣宽大,他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露出了锁骨和肩窝,李啸岚看了一眼,望火炉里添了炭。

李啸岚:“外面下雪了,睡一晚,明早再走。”

段潇走到窗台,支起窗架望着屋外纷纷扬扬的白雪,铺满了一地,四下消散了纷扰,园子里有一块巨石,巨石后是一棵西府海棠。海棠四季张华,嫣红刺绣在白皑里。

他好像看到石头前蜷缩着的一个少年,手脚上都锁着铁链。

风透了进来,扫在他露出来都胸前锁骨上,他扶着窗台躬身咳了两声,觉背后缓缓覆来一阵温煦。

他没有转身,盯着那巨石前的少年,苦涩地轻声道:“你既要杀我,又何苦给我甜头?不过也只是想看我跪在你脚边磕头,成了你的阶下囚。”

李啸岚往窗台他手边丢了一把小刀:“我今晚要碰你,你就拿这刀杀了我。杀人放血你有的是本事。”

段潇将小刀出了鞘,刀背的寒光刺眼,他凝神片刻,双眼有些干涩发酸,眨眨眼,道:“世子爷,你觉得冷吗?我觉得好冷...咳...咳咳...”

他咳得单手支撑在窗台上弯着腰,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咳出血丝了。

李啸岚围在他身后贴着他的背凑上前伸手将窗拢回,另一只手抓着他手臂将他轻揽入怀里让他背靠着自己胸膛。

段潇能感觉着李啸岚的滚烫和心跳,他俯着上半身缓缓合上眼,一滴泪水溢出掉在桌面。

能不能就让自己死在这点温暖里...再也不要醒来了。

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可能不能就让自己的痛苦和自己一起死在这熊熊燃烧的火里?

李啸岚身体雄厚和坚定的炽热一点点地将段潇融化,段潇支撑在窗台面的手开始发抖,他的腿也有些站不稳了,他咬着唇缓缓转身。

手中的利刃刻在李啸岚胸肌上。

猩红的热血从素白里衣一点点渗出来。

段潇抓住利刃的手都在颤抖,他歪着头盯着那点红一点点地在白衣上变成一朵白雪中的红梅。

他凑上前,用齿口叼开李啸岚的衣襟,舌尖一点点舔舐在伤口的血上。

他忽然发现原来人的血也是滚烫的,原来人的血是热的...可为什么自己体内流着的血却让自己这么冷?

九州同,燕南飞,汝京...他一个人在无数次逃亡和下跪的时候,为什么他都觉得自己的血是冷的?

他贪婪地舔着伤口上的血,求之不得的炽热灼烧着他的神智。

直到李啸岚捏着他下巴抬起逼迫自己抬头看向他,他唇上嘴边都是血,他好像听到李啸岚的心跳乱了。

他忽然苦涩地莞尔:“世子...原来你的血也没那么矜贵啊...”

李啸岚浑身的血像被□□滚得沸腾,斥张着他每一条血管,身体里那条野兽在飞速地吞噬着他的理智。

他压抑着最后一点清醒,拇指指腹颤颤抹掉他嘴角的血渍:“你要杀了我吗段相岑?”

段潇挨着窗台,靠在李啸岚的臂弯里,抬头红着眸子笑了:“世子爷...我以为,你的血,会比我的甜,原来都是一样的腥...一样的臭...一样的不值钱...”

“我以为...他们要杀你,伤了你,让你流血了,这朝廷就会让他们偿命,因为你是广凉李世子,你是开国功臣之后,你生来就比我们矜贵...但原来...都是一样的...”

“世子啊...我也以为能让韦英死的...我也以为能把韦英拉下来的...”

段潇的泪水滴落在李啸岚的虎口,在肌肤上烫出了红痕。

李啸岚掌心捧着段潇的脸吻干净了他的泪,猛地将他压在窗台让他无法动弹,他像山一样压制着段潇。

段潇手里的刀不经意间戳进他的腰间,直到滚烫的血淌在他手上才知道,他松了手,小刀哐当掉落地上。

段潇动不了,被吻得喘不上气,李啸岚的野性在爆发的时候让人害怕,他本能地反抗,又在反抗中一点点沉沦。

他开始撕咬李啸岚,咬他的唇,咬他的耳,咬他的脖子。

他不敢松口了,这次他不敢松了獠牙了,咬出血,在李啸岚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要留下自己的齿印,他只想要这点炽热将他燃尽,他太害怕这点温暖会想从前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弃他而去。

他不知道...他在浑浑噩噩中早就失了魂了,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痛苦撕扯着他的神智,他甚至忘了这给自己压迫温暖的人叫什么长着怎样的一张脸。

他只想要这种热。

只有在剧痛和快/感之间他好像才能忘记自己是个人。

忘掉所有的痛苦。

九州同时因为自己是穆霆的儿子曾经被埋在海边沙坑里...他哭着求饶却只剩下了同龄人的嘻哈欢笑,他们踩在埋藏着自己的沙坟里,拍着手欢欣雀跃,庆贺他们抓了穆疯狗的儿子。

自己的哭声成了白浪淘沙。

直到他的师傅舒平安赶来将他挖出来,他在师傅的怀里失声痛哭,哭到喘不过气,舒平安温柔地哄他,带着他到山间小溪涧帮他洗干净身上的沙子。

舒平安会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抹掉他的泪水,然后摘下最甜的桃子送到他手里让他抱着啃。

后来舒平安死了。

舒平安告诉他要一直跑,告诉他不要因为生于九州同而困了自己的一生。要翻过山,跨过海,去看看这个广阔的天地。

可是他跑进了燕南飞。

燕南飞里温如故对他不分黑夜白昼的虐待,这次再也没有人将他抱走了。

在燕南飞那块巨石前,他就像一只被抓紧牢笼里的小狐狸,浑身没有一块好肉,他只能自己给自己舔伤。

他以为陆文贞在救他,原来陆文贞要他的命一点点变成灰烬。

他的命好像在这片山海里微不足道。可他怀里抱着的星火他不舍得熄灭掉,段景然的火,楚缳的火,舒平安的火。

他眺望山间那只小狼翻过了山,仰望天穹那只鸛鹰跨过了海。

他不舍得...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舒平安给他的话,所以他不舍得就这么死了。

后来他逃了,逃进了汝京。

他从一个牢笼,逃进了另一个牢笼。

他以为自己在挣扎着上游,他以为只要翻过山跨过海,只要攀上那十三层,他就能托举着那些孤独的冤魂重见天日。

原来都只是蜉蝣。

命运是树,人皆蜉蝣。

踩着多少人的性命爬到这个位置,他在朝廷的烂泥里厮杀,砍遍忠臣颅,踩着良臣骨,一边跪一边爬,直到那些看不起怨恨他的人却不得不对他诌媚,他慢慢在人声鼎沸中他开始贪恋这点握在手里的权。

他好像一点点忘了自己这样跪着爬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权力面前所有人都是肮脏丑陋的恶鬼。

直到柳庄两只小手捧着桂花走到他面前。

“哥哥你看!桂花开了。”

可是心太痛了,痛得他窒息。

李啸岚猛地将他扔到床上趴着撕开他的衣服,俯身吻在他蝴蝶骨的箭伤上,他痛得哭出声来。

李啸岚没有放开他,亲吻和啃咬让他遍体鳞伤,段潇咬着李啸岚的手臂,咬出了血,他转头瞬间就被李啸岚堵上了嘴。

段潇他咬着唇抑压着哀求啜泣,却被李啸岚凶猛地用舌尖顶开他的唇齿,不留余地地亲吻,哭泣溢出喉窝,他痛苦地哀求:“痛...”

李啸岚啃吮着他瘦弱的身躯,有力的臂弯兜在段潇面前,被段潇咬着止疼。

李啸岚咬着他耳朵:“是这里对吗?”

段潇咬着他的手臂不出声...咬出了血滴...牙尖上都带着李啸岚的血,更生出一种让人心惊胆颤的美。

李啸岚:“求我。”

段潇疼得要咬烂他手臂的肌肤了也不说出一句话,像熔浆迸溅在血液里,紧绷的弦在被火一点点蚕食熔断。

李啸岚的压迫和无法抵抗的力量都在一点点地消磨这些年来压抑着他的痛苦,在痛苦中挣扎,沉沦,心里的痛和身体的痛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李啸岚舔着他落下的眼泪,他沙哑道:“不是很会求人吗?求我。”

“寒洲...李寒洲...”

“千万要把我弄死了...你不把我弄死,我会继续杀你...”

直到我们体无完肤,两败俱伤。

我早就淹死在九州同的海,而他终于跪倒在北疆的山。

蜉蝣。

命运是树,人皆蜉蝣。

在这个偌大的金丝牢笼里,到底谁又比谁高贵?

改了一千零一次了审核姐姐…跪地求解锁

)是桂陈花呐

鞠躬,感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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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蜉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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