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内,虽放置冰缸在周围,可热气很快就将那凉意包裹。因着演武场教习先生休假,庄老先生的课便延长了些,可这些日午后烈阳太毒,都有些撑不住想要申请每三日休沐一次。
沈惜卉和四公主午膳时也没有同坐了,挨在一起会更热,膳罢便依着先生所说的“练字静心”专心练起字来。
五皇子也有些睡不着,看沈惜卉在练字,也拿出纸张写。提笔挥洒间,确实能静心,可胳膊动的同时也在出汗,又躁热不安起来。
沈惜卉发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莲”字总是写不满意,瞧见三皇子在看书,便去让他写一个作示范。
只见他起笔微垂,带出一横,左右两笔短竖一个轻灵一个短促,笔尖下行,中正而富有骨力的“车”跃然纸上,那最后的三曲笔干净利落。沈惜卉看着这笔锋收放自如,也暗暗用手比划着。
五皇子见状,便忍不住说道:“这都是最简单的笔画,多练习几遍即可。”而后又擅自拿笔在沈惜卉的纸张上写下“心静自然凉”五个字,气得沈惜卉在他的纸上写下好多个“凉”。
看着满纸胡乱写着的“凉”,字迹潦草狂野,五皇子内心似一团火烧着,又因着庄老先生在讲课不便发作,暗暗在心里埋怨沈惜卉。
渐渐热气消散了些,时而吹来的阵阵微风带着冰块的凉意,倒让大家舒适不少。
下学时,四公主提到清凉池的荷花开得正盛,还有许多莲蓬可摘来吃。想到自己动手摘莲蓬,沈惜卉也来了兴致,嚷嚷着三皇子也跟着去。
“二哥,你也不想回宫被母妃再添些功课吧?倒不如大家一同去,既不会被责罚也能消磨时光。”五皇子提议道。
二皇子想了想现下回去要是看到母妃不悦,也是自讨没趣,便答应了。
一行人来到清凉池,站在池边不规则的石块上,纷纷用手够着最近的莲蓬。但那莲蓬看似很近,可怎么也够不着,直引着人心痒,三皇子便去旁边林中寻找木棍制成用具。
池边的柳树为此处带来绿荫和凉爽,沈惜卉想起字帖上练的诗句,看着眼前的美景甚是愉悦,这带着珠光的粉白荷花,层叠绽放,亭亭立直,点缀在无尽的碧色之中。
四公主出主意让五皇子借力,自己便在一旁鼓励着。五皇子让二皇子拉着他的右胳膊,另一只手尽力去够莲蓬。眼见只差一点,五皇子便往前站了站,只有后脚在石上。
不知怎的,五皇子只觉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倾,喊了声“救命”便拼命侧转身体,同时右手紧紧拽着二皇子。
沈惜卉听到一声大喊,想也没想便伸手拉住五皇子的左手。五皇子顺势借力向前,用尽全身力气后稳稳地站在石块上。此时的二皇子和沈惜卉,只感觉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力量拉入水中,控制不住地往前一扑。
五皇子只听背后一声“扑通”,四公主大喊着:“你把他们扔下去了?”从四公主的视角看,像是五皇子反手一手一个把她们丢下了池塘。
被叮嘱守在园外的随从们,此时都在柳树树荫下乘凉,只听得树上的蝉鸣声,享受为数不多的歇息,丝毫不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见水面的荷叶因剧烈的搅动而摇晃起来,二皇子胡乱拍打水面后抓着荷茎,后又沉入水里,他胡乱拍打着,反而离池边越来越远。沈惜卉见二皇子这样十分消耗体力,想来必然是不会水。
她朝他游过去后,试图将他背在背上,一直在他耳边说:“放轻松,不要消耗力气。”二皇子呛到了水又因害怕昏了过去,昏过去前,似乎看见一抹藕粉色朝他涌来。
“阿姐,我不会水啊!怎么办?他们还在水中挣扎呢!”五皇子焦急地跺脚,又想着是自己把沈惜卉拉下去的,自责不已。
“别喊了,阿姐也不会水啊!不过瞧着惜卉会水,我们在这边上接着。”四公主看着面色淡定,四处张望着寻找会水的三皇兄在哪。
被这些荷茎缠着,又被荷叶挡住视线,沈惜卉拖着二皇子,越发觉着吃力。此时她用了屡试不爽的办法,拼命在内心里喊:“沈惜卉,你可以的!一个大三岁的男子而已,有何拖不动?你能文能武能泅水,救人简直轻轻松松!”
沈惜卉侧头看向一旁已经没动静的二皇子:“你放心,我没事,你更没事,我定然能行。”说完便拼命卯足了劲向前,一只手还不忘扒开眼前障碍,开辟出一条道来。
做好带有钩子的木棍后,三皇子看到石块上余下两个焦急的身影,快步跑去,看到还在水中的沈惜卉,便准备跳入水中。
沈惜卉用尽力气大喊:“给我木棍!”
三皇子赶紧将木棍伸过去,沈惜卉借着力往前,让众人先将二皇子拉上去,而后自己再上去。
看着沈惜卉的衣衫打湿,颈后还挂着荷叶和水草,五皇子急得口不择言:“你知不知道水中救人很危险?你不要命了,沈惜卉!”
“你又不会水,我上岸了难道等你来救二皇子?”沈惜卉也恼了,那里面有水草缠绕着,又有荷叶挡着视线,到时候清凉池的美景怕是要被钟粹宫处理个干净。
四公主赶紧劝架,又将沈惜卉打湿的衣裙拧出些水,理了理沈惜卉的头发。
所幸今日气温高,沈惜卉下了荷花池一趟反而觉得舒爽,又活动了筋骨,现下倒没有任何不适。
三皇子将二皇子平放于地面,双手交替一同按压,直至二皇子将呛得水吐出来。二皇子见眼前是三皇子,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四公主小声说道:“章贵妃以前看不惯合欢宫,三皇子却救了钟粹宫的皇子,真是佩服!”
一行人随意坐在这些大石块上,等二皇子和沈惜卉将衣衫晒干再离开,三皇子将取来的莲蓬递给沈惜卉,沈惜卉分着吆喝大家一起吃,气氛渐渐缓和起来。
“我母妃并没有针对合欢宫,只是想获得父皇更多的关注罢了。父皇不来时她总是有些失落,对我也很严格,父皇来时她总是温柔地笑着,和平日里你们看到的样子不同。”二皇子解释道,语气柔和许多,更添一丝真诚。
“可是父皇也不是时常来我们坤宁宫,事务不忙时也总去其他嫔妃宫里,母后也并未如此啊!”五皇子想起母后,或是安排后宫事宜宴会布置,或是叮嘱他们功课,总有事情做。
“因为母妃,她很爱父皇,比任何人都要在意。”他总觉着,母妃看向父皇时,像个调皮的小孩似的,并不像宫里所说那样。
三皇子听着这话,想起母亲说的,“爱上一个人是会没有理由的生出些占有来,即便你知道这样不对,但也时常会冒出这样的醋意”。
“可后宫妃嫔众多,父皇真心爱待便忍不住常去,前面有合欢宫,现在有承乾宫,以后可能还会有别的。”四公主想了想,把送到嘴边的后半句“难道还要为了这而让自己难受吗”吞了下去。
二皇子无言,在宫里生活,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也会盼着父皇来看自己,多问自己的功课,也会希望多夸奖自己而非旁人,更何况母妃呢?
“一帝一后不就好了?”沈惜卉专心剥着莲蓬,一个接一个地将莲子递进嘴里,随意地说着。
“什么?”四公主震惊。
“你们所说的吃醋啊难受啊,解决方法很简单,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就可以了,你占有我的爱,我也占有你的。”
五皇子颇有同感,随即表示:“我赞同,倘若是我,你要想仅我一人,那你也只能有我一人。”
二皇子看着弟弟妹妹略带稚气的发言,不禁笑着摇摇头,他母妃何尝不想这样?可是爱上帝王,便只能看着后宫新人入选,他也只能看着父皇去其他宫里夸赞别的孩子的功课。
“要是真能如此便好了,你们忘了大皇兄所说的,帝王将相很多选择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大皇兄现在修水渠还未回来呢!”
“也是,每个人总有不同的难处。”四公主附和道,就像母妃每月十五期盼着父皇来,但通传去了别宫后也只能笑着说中宫当有容人之量。
“那我希望我的难处少一点,凡事能尽心而为。”沈惜卉笑着道。
“这还叫少一点啊?沈惜卉,你这是将难处从人生去掉了吧!”五皇子看着沈惜卉,觉得她想法更为幼稚。
“弟弟妹妹果真是小孩!”
“你才小!”
见沈惜卉和五皇子言语神态都出奇地一致,惹得四公主像是被人点了笑穴一般。
回宫路上,三皇子问青渠怎没来接,沈惜卉解释天气太热了来的话也是多了一人被热着。
后面的腾风忍不住扯了扯三皇子的衣服,他也想乘凉歇息着。
“承煦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那些话很幼稚?”沈惜卉很认真地看着三皇子。
“没有。”三皇子看向她,语气温和,那些愿想虽难以实现却可尽力而为。
“你忘了我们说的,随心最要紧。”见沈惜卉看着他,又补了句。
沈惜卉满意地点点头,又说着今日荷花池的事情,三皇子叮嘱救人一定要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再去,又说了些溺水的解救之法。而后俩人聊到练功,青渠送给沈惜卉的那把木剑都已出现好多裂痕了,央求着三皇子再给她做一把更结实的。
琉璃轩门口,青莹见沈惜卉来了,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研制的消暑仙草蜜给沈惜卉品尝,看得腾风眼睛都直了。
“这位姐姐,可以给我尝一杯吗?”见这位姑娘眉眼弯弯地笑着,腾风也忍不住笑了。
“诺,我做了许多呢!送你几瓶。”在腾风的夸赞下,青莹又说了好多自己做的药饮和药丸,俩人欢声笑语地去拿仙草蜜。
沈惜卉看着都十分话唠的俩人,竟觉着还挺有趣的,但想着要是比自己话多那自己要听着还要记下,便对三皇子说道:“承煦哥哥,你可以对我话多一些,但是不能比我话多,可好?”
听着这没由头的话,三皇子愣了下,眼前的人歪着头说着“就当你答应了”便转身走了。
路上,腾风看着怀里的各种药瓶,给三皇子介绍着消食丸、清凉露、开胃片……
三皇子则因“话多一些”和“不能比她话多”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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