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路离坐上了季洵的车。
远山工厂原名叫远山冰洋工厂，前两年因为废水污染被工商监管局封了，当初这件事闹得很大，听说污染了地下水和水库，附近百姓的秧苗都死了，就连城里都开始变得警惕，超市的矿泉水被疯抢，甚至变得供不应求。
公司停业一段时间后宣告彻底破产，但是最近的一段时间，突然传出工厂换了名字后继续运作，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可监管局去检查的时候，发现名字确实变了，但是工厂荒废很久了，杂草高的根本进不去。
工厂靠近乡镇，附近没有监控，工厂里的监控也早就损坏了。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工厂重新开工过。
不知道谣言从哪传出来的，反正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路离翻看毛宁发来的图片，包括路离无意间做成菜的那只，其他的食人鱼都被开膛破肚，内脏全都消失不见。
“妖死后把所有的内脏拿出来，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路离问。
季洵偏头：“没有意义。”
路离“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除了伪装后偷袭他的那条，其他的食人鱼并没有出现违法乱纪的行为，都是远离群众的，所以不存在人族报复的可能。
其实他还有几个猜想，比如说食人鱼□□死了以后，有些流浪猫或者翼类喜欢吃他的内脏。
他还听说过，有一类食人鱼在干死之前为了避免水分流失太快，会把身体里的内脏挖出来吃掉。
但是办公处的任务是查明食人鱼大量化妖的原因，并把剩下还存活的食人鱼妖带回办公处，并不包含查明食人鱼被开膛破肚的原因。
而且，路离觉得，季洵从离开办公处后，心情就不太好。
即便没有笑容时他的神态也是温和的，所以冷着脸会格外明显。
不愿意工作？还是昨天中午没吃上饭所以不开心了？
路离懒洋洋的靠着椅背思考，季洵突然问道：“白主任说，你吃了一条食人鱼？”
路离下意识回答：“啊，不是我吃的，我做给路禾，那天是他生日，我就——”
“那条食人鱼是怎么找上的你？他都对你做了什么？”季洵不冷不热的问。
“……”话都没说完就随便打断。
路离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嘴上老老实实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他。
季洵目视前方，听完后有很久的沉默，就在路离以为他只是随口一问，季洵又开口了。
他说：“化妖除了执念，还有一种方法。”
路离问：“什么？”
“灵力的注入，说的简单点，就是妖族分出一部分灵力注入到动物身上，动物会在短时间内化妖，但前提是，这个妖族，至少千岁以上。”
路离轻轻“啊”了一声：“意思是，这些食人鱼就是这么化妖的？”
这么简单，问题不是解决一个了？
季洵摇摇头：“不一定，灵力会直接注入到心脏里，但目前办公处发现的所有食人鱼，心脏包括其他内脏都不见了，所以没办法确定。”
路离不知怎么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远洋工厂发现的食人鱼是活着的？”
“暂时是。”季洵说。
毛宁负责跟踪，搜集消息，他不擅长打仗，化成原型后就是个体格比较大的老鼠，面对食人鱼根本毫无胜算，他能忍着害怕留在那监视就不错了。
牧寅升提前他们十分钟左右，他开车猛，仗着车身上有办公处的logo，硬是把车速飙到了风都害怕的程度，也幸亏去往工厂的路没多少行车，他才能肆无忌惮的把到达的时间压缩到十五分钟以内。
入秋了，草丛没那么茂盛，但高度还在，牧寅升掐了一把，折出声响。
风带动干枯的杂草发出簌簌的响声，牧寅升拧着眉头，目光由远及近，脚跟微微抬起。
毛宁在他抬腿的一瞬间跳起来，化身蹲在草丛里，指着他，低声怒吼：“你刚刚是不是想踩死我？”
牧寅升毫不掩饰：“你皮厚，我一脚踩不死。”
“你特么才皮厚！”毛宁骂了一句，这才跟他说起正事，“两条，都在东南角的厂房里，一条受了伤，化成原型了，另外一条也有伤，跛脚抱着另一条鱼，进去就没出来过，额，我真的头一次见那么胖的食人鱼。”
东南角的厂房很大，荒废了很久的缘故，门窗都是破的，一眼望不到头，更不知道他们躲在哪个隔间里。
稍不注意就容易让他们隐藏在草丛里溜走。
这附近又是丰收了的秧苗，跳进去想要再找到他们，怕是又要浪费很长的时间。
牧寅升戴上通讯器，准备进去，走前提醒毛宁：“你在外面盯着。”
毛宁皱着眉头，有些不情愿。
牧寅升忍了忍：“怎么了？”
“有点奇怪，你没闻到其他的味道吗？”毛宁问。
牧寅升当然知道他说的味道是指什么，但他以为毛宁只是害怕，这小子每次害怕都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他其实一直怀疑毛宁是走后门才通过办公处考核的，最重要的是总帮着路离说话。
“我只闻到了死尸和臭水沟的味道！”牧寅升冷声道。
他说完了，见毛宁眉头皱得更深了，牧寅升被他这副模样搞得心烦意乱，不由得认真了些，在空中闻了闻，表情骤然一变。
“姓路的他们到哪了？”牧寅升问。
“还得十分钟左右吧，”毛宁看了眼时间，“是不是来不及了？”
“等他们到，那就真成死尸了。”牧寅升破罐子破摔了，“我进去你盯着，拿命去拦，实在拦不住就算了，回去就说是他们来得太晚。”
“……”毛宁说，“大概在后几个，我不能离得太近。”
牧寅升没说话，径直往东南角的厂房走。
大部分杂草都长在外围，离得近些是水泥地面，只有零星从地缝里钻出来半人高的蓬蒿，这玩应烧了可以驱蚊，牧寅升并不喜欢蓬蒿的味道，经过时忍不住掩着鼻子。
厂房已经被清空了，见不到什么设备，瓶瓶罐罐和破碎的瓦片砖头堆在墙角。
顶棚都能看见太阳，钢筋岌岌可危的垂挂着，仿佛来阵风就能吹掉。
之前下过雨，这里面阴冷潮湿，地上的碎玻璃上还沾着水珠，映射着牧寅升扭曲变形的脸。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仅是表情，身体都是绷紧的。
不就是两条鱼，和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喜欢凑热闹的臭鸟吗，他一口一个的事，有什么担心的？
牧寅升牵扯着唇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然后听见自己沉沉的呼气声。
这里面太大了，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牧寅升灵机一动，把自己的虎腿显出来，肉垫踩在地上不会发出太大的动静，而且爆发力也比人腿要更快更强些。
可他刚变，就仿佛有什么东西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咕噜咕噜咕噜噗”
等他回过神来，猛兽的灵敏和迅捷已经将他带到其中一间厂房门口。
每一个车间的规模都是一样的，但这间多出了一个浴缸。
浴缸边跪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浑身湿漉漉的，体格不小，目测将近两百斤。
听见动静，他迟钝的转过来，还保持着食人鱼张大的嘴巴，就连喉咙和食道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眼睛和鼻子已经被挤的看不出形状了。
嘴里不知道是什么粘液，墨绿色的液体顺着牙缝流出来，打湿了脖子和衣领。
牧寅升犯恶心，甚至都不愿意用手去碰他，在他逃跑之前死死踩着他的后背。
他第一次觉得脚底没有实感，像踩在一团棉花上。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肥的鱼！
“别乱动！”牧寅升踹了一脚，“你吃什么了吃这么胖？”
这鱼都不健康了吧？
牧寅升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皮筋似的东西，套在男人的两只手腕上。
这比手铐要方便，是办公处实验室研究出来，专门针对会在人与动物之间转换的妖族。
“另一条呢？”牧寅升问。
食人鱼害怕的发抖，扭过头来呜哇呜哇的张着大嘴，不知道说的哪的语言。
牧寅升敲了敲通讯器，问毛宁：“有条鱼丢了，你在外面看没看见？”
“没有，”毛宁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你抓的是人形的妖，另一条是恢复成了原型，应该还在里面。”
牧寅升“啧”了一声：“你刚刚听懂他说什么了吗？”
“我又不是鱼，我哪听得懂。”毛宁说。
通讯器里安静下来，过了半分钟左右，毛宁正想问是不是找到了，忽然，一阵冷风拂过，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脖子，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毛宁挠了挠后颈，指尖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的动作立马停住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屏住呼吸一把抓住甩了出去。
就见一根如手掌长的墨黑色羽毛从空中飘下来。
“找到了！卧槽，死在浴缸里了，肚子撑破了，太特么恶心了，你特么别吃了！”牧寅升暴躁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
一只黝黑的手擦过毛宁的脸，将他耳朵里的通讯器粗鲁的摘下，又在指尖捏转了两圈。
毛宁大喊：“别出——”
“啪！”
不费吹灰之力，通讯器就被捏碎了。
毛宁脸色惨白，颤颤巍巍的盯着面前的妖。
即便只显现出一半的特性，但不难看出来，这是一只翼波利鹰——亚地蓝鼠的天敌。
文里出现的所有动物名字都是我胡扯的，包括他们的习性、饮食等等都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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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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