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心疼的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背，怒道：“公子这是做什么啊！”
墨羽没去看她，低头把红绳重新系上，小声道：“……对不起。”
姑娘重绽笑容：“方才听公子说这是给你家殿下的？不知是哪位殿下？”
墨羽反问道：“克那境域还能有哪位殿下？”
墨乐乐虽然在克那境域也有府邸，但他太过贪玩，来了克那也在府里待不长久，反倒喜欢在墨洵府上待着。
而近几十年，墨乐乐也到了年岁，整日游手好闲可不行，迟早要接替他父亲的职位，于是被关在家里学着批改公文，忙得不可开交。
墨羽跟随墨洵去过一次，远远的望了一眼，没敢打扰。
克那又是墨洵直管的地域，这里唯一的殿下当然不言而喻。
可那姑娘的神情有些疑惑：“克那是块宝地，其他地域的殿下也喜欢来这，前些日子三殿下还来过这呢！”
墨羽把糕点拿到一旁，以防再被解开。
“三殿下？”墨羽问道，“你说三殿下来过这里？”
姑娘点点头：“是啊，亲口说的。”
三殿下性情比较孤僻，极少与其他几位殿下相交，交谈说话声音很小，擅长研究暗器，每每会为此废寝忘食。
墨羽只见过他一面，当初妖殿庆典四位殿下都需要到场，墨洵带了他和蚀月，当时墨洵让他老老实实待在身边，少说话不要出风头，还是蚀月指着让他认的。
三殿下墨瑾的长相是极其优越的，只是身量与其他几位殿下相比，略显逊色，他不善武，从小饱读诗书，瞧着满是书生气。
听闻院里也如墨洵一样，连个暖榻的妾都没有。
这样的三殿下，会来这种地方？
此时，一阵携着清香的呼吸拂过耳廓，那姑娘不知何时贴了上来，神秘兮兮道：“不止是三殿下来过这里，说不定你服侍的那位殿下也在此处呢！”
墨羽猛地起身道：“闭嘴，殿下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姑娘委屈道：“公子好凶啊，我只是说着玩的。”
墨羽拧着眉头，仿佛被污蔑造谣的是自己：“说着玩也不行，我家殿下岂会来这种地方！”
那姑娘再想从这小公子身上捞银子也被两次“这种地方”打的脸疼，她拢了拢滑下去的衣服，冷笑一声：“公子，劳烦您说清楚，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身体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凭本事赚钱，有什么错？凭什么要被你们这种自恃清高的这么侮辱？”
墨羽道：“我并非侮辱你的意思……”
姑娘起身，抬着下巴，神色并无半分畏惧，语气反而掷地有声：“若公子真是清高干净，又为何会来这？既然来了，又装出一幅宁死不屈只会说教的模样，这就叫做并非侮辱？”
墨羽有些慌乱，那姑娘后退到窗边，半边窗户大开，若是不小心便会掉落下去，他忙解释：“我真的不是侮辱姑娘，也并非看不起这份工作，只是说我家殿下对女子没有兴趣，绝对不会来这里的，我来这里更是误会，我第一次来，以为是酒馆，老板娘说的话我也没有听懂，不曾想是……”
墨羽差点又祸从口出，硬生生把“这种地方”咽进肚子里。
墨羽说道：“烦请姑娘催一催小二，将我要的酒给我，钱一分不会少，我拿了便走。”
蓝羽鹊妖凝着他看了半晌，其实做这行流言蜚语听惯了，她早就无所谓了，只是被墨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惹烦了才没控制住火气，他又是个年纪不大的，碰一下都会耳红，即便被骂了，谅他也不敢朝自己动手。
挑软柿子捏罢了。
鹊姐也真是的，不把事情说清楚便带进来。蓝羽鹊把椅子拖到窗边：“喜儿已经去备着了，就是方才出去的那个。”
墨羽点点头：“多谢。”
蓝羽鹊望着窗外没再说话，屋子里一片死寂，墨羽心想若是这个时候走了，折腾了一通还没拿到酒实在不值，可去一楼等，难保老板娘不会塞新的姑娘给他。
还是待在屋子里吧。
他刚坐下，蓝羽鹊妖问道：“你方才说你家殿下对女子不感兴趣？莫非他好男色？”
墨羽不知她是怎么理解的，但这话墨羽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蓝羽鹊妖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认，堂堂王族的殿下，竟好男色，可外面从未传出这种消息。
“好男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我们这里也有男妓，技术都不错，不过若是王族，还是得有妻妾才能繁衍子嗣吧！”
对话走向越来越奇怪，墨羽怕再说下去，他家殿下的形象会全无，忙道：“殿下只是性情比较冷淡，或许是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他并非好男色。”
蓝羽鹊妖耸耸肩：“我并不在意。”
再次陷入沉默，墨羽望着门外，心想那个叫“喜儿”的姑娘为何还不回来。他从未和一个姑娘单独留在一个屋子里。
屋子里漂浮着香味，是某种甜腻的花香，待的久了容易头脑发昏，不似殿下屋子里的清香，是心旷神怡的味道。
蓝羽鹊妖似乎也是难耐此刻的氛围，主动挑起话头：“你是狼妖？”
墨羽撑着脑袋，回过神道：“是。”
蓝羽鹊妖打量他，做这行几十年了，这种大型的肉食动物她伺候的多，大多相貌粗狂，行为粗鲁，榻上那方面的习惯和喜好更是污秽不堪丑态毕露。
难得会遇到个赏心悦目的顾客，若是就这么放走了实在可惜，可对方对她没兴趣，她又不能霸王硬上弓。
反正克那境域俊俏的多，走了这个不愁下一个。
“克那境域的狼妖？”蓝羽鹊问道。
她辗转过多个地域，居无定所，几百年来没在任何一个地方长留过，她来克那不久，只知道这里民风淳朴，种群之间和谐共处，并不清楚有哪些种族。
墨羽道：“不是，我来自寒疆南域，17岁的时候被我家殿下捡回来的。”
蓝羽鹊恍然大悟：“寒疆南域，那你是苍域玄狼？”
墨羽点头。
蓝羽鹊妖明白了，肯定道：“你家殿下是墨洵。”
墨羽愣道：“你是如何——”
“这里谁不知道，克那境域的四殿下身侧有个最喜爱的苍狼妖，”蓝羽鹊淡淡道，“这里你瞧着是所妓院，可不必出去便有消息带进来，看你这模样，我倒是知道那位四殿下为何如此喜爱你了。”
墨羽不知，外面竟然是这么传的？
他与墨洵朝夕相处几百年，自然察觉到墨洵对他更加关照，蚀月曾说，墨洵当年是中意他的眼睛才将他带回来。
曾经象征着厄运的双眼，却能引的殿下驻足，墨洵内心是雀跃的。
可他现在眼睛是普遍深黑色，没什么稀奇，所以蓝羽鹊妖说的模样是因为他的脸？
她觉得墨洵喜爱他是源于他的脸？
墨羽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别扭道：“殿下其实对谁都很好。”
蓝羽鹊忽然想到什么，拧眉道：“四殿下……”
“砰！”
隔壁传来巨大声响，蓝羽鹊话未说完被吓了个哆嗦：“出，出什么事了？”
墨羽拉开屋门，看见旁边房间的门窗被破开，从屋内飞砸出去的女子撞在木栏杆上，与其一起摔落在一楼。
墨羽向下望去，竟是方才出去要给他取酒的喜儿！
众妖还在惊慌之中尚未回过神，有几个胆子大的往前走，查看地上的妖是谁。就在此时，屋内的庞然大物走出来，那是一头黑白相间的僵斑虎，体型硕大，几近普通虎妖的两倍，一声虎啸惊醒众妖，楼下吵吵闹闹，争先恐后的往外逃命。
从楼下确实只能瞧见高大的僵斑虎，而在一侧的墨羽，在看到随之一起出来的墨洵后，瞳孔骤缩，一时间忘记了作何反应。
墨洵只穿了件黑色的长中衣，带子没系，敞怀露胸，披头散发的站在僵斑虎面前，沾了血的下颌紧绷，面色阴沉。
直到屋子里的蓝羽鹊妖颤颤巍巍的抓住墨羽衣袖，墨羽才收回目光，落在她身上。
“四殿下？”蓝羽鹊妖声音细小，却还是被墨洵听到了，他微微偏着头，眼底的戾气在见到墨羽的刹那消散了些。
随即视线一偏，看见蓝羽鹊妖以及抓住衣裳的手，紧接着是更狠厉的神色。
蓝羽鹊妖被这一眼看的心惊胆战，闭上眼紧紧贴在墨羽的身上，手都在抖。
怕被误伤，墨羽低声道：“我先带你出去。”
房间是长廊最后一间，楼梯被僵斑虎挡住了，墨羽如今只能将她从二楼跳下去。
蓝羽鹊妖的腰部被紧紧搂住，墨洵下意识叫住墨羽：“阿羽……”
墨羽仿佛没有听见，带着蓝羽鹊妖跳到一楼，落地时立刻松手，推了下她的肩膀：“快走——”
话音未落，身后的栏杆被撞裂。
“殿下！”
电光火石间，墨羽想都没想，身体比头脑更快做出反应，动作干净又敏捷的踩着桌子，纵身一跃，将跌落下来的墨洵稳稳接住，仅用单臂扣进怀里，另一只手摸到身后的铁扇抛掷出去。
僵斑虎皮肉紧实，不说铁扇，即便是其他的铁器也无济于事。
可这能短暂的阻碍僵斑虎的行动，它确实为了躲避铁扇而落在另外一侧。
抛的那一下企图能伤到僵斑虎，于是用尽了力气，胳膊不堪重负，墨羽咬着牙闷哼了声。
他顾不得这个，担忧的检查墨洵的身子，墨洵的中衣在掉落时滑落，肌肤露出的更多。
“殿下！”墨羽上下梭巡墨洵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伤口，最后目光落在墨洵的脸上，只有这处有血迹。
墨洵直勾勾的盯着他，眼底仿佛蛰着暗流。墨羽触及到他的视线，不禁向后退了半步，却被墨洵攥紧了手腕。
“不是我的血。”墨洵低沉道。
墨羽暗暗松口气，不是殿下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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