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生日那天,梁之俞是在实验室过的。
黎繁提着保温桶站在实验室门口时,看到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模拟数据皱眉,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点深蓝色的墨水——是他演算时总爱用的那种钢笔水,从高中时就没换过。
“寿星,该吃长寿面了。”黎繁把保温桶放在他手边,里面卧着两个荷包蛋,面条根根分明。
梁之俞抬头时,眼里还带着未散的专注,看到她时才慢慢漾开笑意:“等我五分钟,最后一组数据跑完。”
黎繁坐在旁边的实验台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灯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眼角有了极淡的纹路,却比年少时更多了几分沉稳的魅力。她突然想起二十岁那年,他在A大的梧桐道上跟她说“等我拿奖”,语气里的笃定像颗不会熄灭的星。
这十年,他果然一步一步,把当年的话变成了现实。
“好了。”梁之俞关掉电脑,接过保温桶时,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碰了碰,“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能早点结束?”
“猜的。”黎繁笑,“毕竟今天是你拿大满贯的日子,总不能让奖杯等太久。”
半小时后,物理学界的年度颁奖典礼在国家大剧院举行。当主持人念出“梁之俞”的名字时,黎繁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穿过聚光灯走上台,突然想起高三物理竞赛那天,他站在考场外对她说“等我拿奖”的样子。
十年光阴,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
“……最后,我想感谢我的妻子黎繁。”梁之俞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整个剧场,清晰而温和,“从十七岁到三十岁,她见证了我所有的失败与成功。我曾以为物理是宇宙的全部,直到遇见她才明白,所有公式和定律,都不及她眼里的光。”
聚光灯扫过观众席,黎繁的脸在光亮中微微发烫。她看到梁之俞举起奖杯,目光却穿过人群牢牢锁住她,像高中时无数次在她解不出题时,投来的那种带着鼓励的注视。
后台的庆功宴上,有人端着酒杯来祝贺:“梁博士真是年轻有为,太太也这么漂亮,真是天作之合。”
梁之俞接过酒杯,却没喝,只是把黎繁往身边拉了拉:“她不仅漂亮,高中时物理比我还好。”
黎繁笑着捶了他一下:“别瞎说,明明是你总让着我。”
其实她知道,他说的是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她的物理成绩第一次超过他,虽然只多了三分,他却在错题本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旁边写着“我的女孩终于超过我了”。
夜深了,两人并肩走在长安街上。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起黎繁的发梢,梁之俞伸手替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
“你知道吗,”黎繁看着路灯下拉长的影子,“刚才在台下,我突然想起你十七岁时给我讲题的样子,草稿纸上的受力分析图比现在的实验数据还让我心动。”
梁之俞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眼里的笑意比星光还亮:“那现在呢?看到奖杯不动心?”
“动心啊。”黎繁踮起脚尖,在他嘴角轻轻啄了一下,“但更动心的是,拿奖杯的人是你。”
他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不是什么名贵的珠宝,而是枚用铂金复刻的草莓糖吊坠,糖心处刻着一行极小的字:“繁俞,三十岁大满贯纪念。”
“十七岁时没钱,只能给你买五毛钱的草莓糖。”梁之俞把吊坠戴在她颈间,指尖划过她的锁骨,“现在能给你买金的了。”
黎繁摸着冰凉的吊坠,突然笑出了眼泪:“梁之俞,你还是这么会哄人。”
“不是哄你。”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声音低沉而认真,“十七岁说要拿奖给你看,三十岁说要陪你过一辈子,都是真的。”
街灯的光晕在两人周身散开,像个温柔的茧。黎繁靠在梁之俞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那些写满公式的草稿纸,那些深夜亮着的实验室灯光,那些奖杯上的冰冷金属,都因为身边这个人,变得有了温度。
三十岁的物理大满贯,是他给世界的答案。
而十七岁到三十岁的陪伴,是他给她的,最甜的答案。
晚风穿过街道,带来远处花店的香气。黎繁捏着颈间的草莓糖吊坠,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他塞给她的那颗草莓糖,包装纸上的小太阳笑得傻乎乎的。
原来有些甜,真的能从十七岁,甜到三十岁,甚至更久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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