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把那份厄运与代价,‘挪’给了其他足够分量的‘祭品’。”
“一个不够,就十个。十个不够,就百个。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只不过……不是我自己,也不是我在乎的人罢了。”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余生,眼中是冰冷的傲慢。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愚蠢吗?抱着那可笑的,想要‘完美’,不肯牺牲任何人的想法,就敢直接触碰主世界的核心?”
“你的错误不在于修改命运,而在于……你既想得到,却又不愿等价地‘失去’。”
“而我,从来都清楚,想要什么,就得用别的来换。这才是永恒不变的……‘公平’。”
余生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原来如此。
原来他输得如此彻底。
不是因为力量不足,而是因为……
他不够狠,不够自私,还天真地以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定义一个无需牺牲的“完美”。
隷祉看着他万念俱灰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手指一收,将那团代表着宿长离的光晕紧紧攥住,仿佛随时都能将其捏碎。
“所以,余生,告诉我,”隷祉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与残忍,“你现在愿意……为了让他回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或者说,你还有什么……能被我看得上眼的东西吗?”
雨水顺着余生颤抖的指尖滴落,在积尘的地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隷祉的话语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余生,仔细想想,我们好像……无冤无仇?”隷祉歪着头,银白的眸子里流转着纯粹的好奇,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也没必要刻意为难你。”
这轻描淡写的否认,比任何指控都更令人窒息。
余生猛地抬头,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此刻仿佛要燃烧起来,死死盯住隷祉。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锐。
“嗯?”隷祉挑眉,拖长了尾音,像是听到了意想不到的有趣回应。
“非要我明说么,隷祉!”余生的情绪终于冲破了绝望的堤坝,带着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怒和痛楚。
“你明明可以让我来修理主世界,将功折罪!那样也好过直接剥去我的视觉,把我像个垃圾一样扔进主世界自生自灭!”
他向前一步,尽管力量悬殊,尽管姿态狼狈,但那份被精心设计的痛苦让他暂时忘却了恐惧。
“何况,为什么偏偏是主世界?明明有那么多小世界,更能让人痛苦,更能让人绝望!但你偏偏……偏偏让我去了宿长离所在的主世界!”
他终于将隷祉那层伪善的面具彻底撕开。
这不是巧合,不是简单的惩罚。
这是一场针对他余生,针对他内心深处最柔软,最不容触碰之地的,精准而残酷的处刑。
把他变成一个瞎子,扔到他最爱的人面前,却让他永远无法真正“看见”,让他只能在无尽的黑暗和错误的指引下,一步步走向早已注定的,失去一切的终点。
隷祉静静地听着,脸上那抹戏谑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更加浓郁。
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用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目光,打量着余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品味着他话语里每一个字的痛苦。
等到余生的质问在空寂的殿宇中回响殆尽,隷祉才轻轻“嗯哼”一声,仿佛只是听到了一句无关紧要的点评。
他微微俯身,靠近余生,那双猩红的眸子近在咫尺,里面倒映着余生苍白而绝望的脸。
“所以呢?”隷祉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却带着冰锥般的寒意,“不算太笨,猜到了。那么……”
他刻意停顿,享受着猎物在网中挣扎的姿态,然后慢悠悠地,吐出了那句足以将人彻底击垮的话:
“你……能拿我怎么样?”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最终落下的铡刀。
是啊,他能怎么样?
力量被剥夺,身份被抹去,连最爱之人的灵魂都攥在对方手中。
他只是一个在雨中狼狈不堪的瞎子,一个连自身存在都显得可笑的“前”神祇。
愤怒,不甘,痛苦……所有激烈的情感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现实的残酷面前,都化作了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他连触碰隷祉的衣角都做不到,更遑论报复,遑论夺回。
余生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雨水浸透,即将碎裂的石像。
所有的指控,所有的愤怒,最终都只能凝结成沉默,一种比嚎啕大哭更令人窒息的,绝望的沉默。
隷祉看着他彻底熄灭的眼神,满意地直起身,轻轻打了个响指,那团代表着宿长离的光晕便消失在他掌心。
“看来,我们的交易是无法达成了。”隷祉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和漫不经心,“真是遗憾。”
他转身,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滴,渐渐变淡,只有最后一句低语残留在这冰冷的空气中,萦绕在余生耳边:
“好好享受你的‘余生’吧,毕竟……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安排’的。”
余生孤零零地站在破败的城隍庙后殿,窗外雨声未停。
他失去了视觉,此刻,却仿佛连听觉,触觉,连同那颗跳动的心,也一并死去了。
隷祉赢了,赢得如此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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