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刻,房间里面昏昏沉沉,我醒来的时候,角落正传来绵延不断的呻吟。
对于眼前的景象,我的脑海一阵空白,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睁眼,自己就坐在了这个地方。
我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知道。
“该死的家伙,讨命鬼。”
身旁猛然响起的怒骂声,吓了我一大跳,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一个挺着肚子,披散头发,穿着红裙子的女人正趴俯在我身旁,阴狠地盯着我。
尖叫被一双胖乎乎的手捂住,我惊恐回头,只见一个小胖子正皱着脸,示意我别出声。
那小胖子捂得很用力,我难受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开手。
他打量地看了我好几眼,确定我不会出声后,那小胖子松开了手,而在他松手后,那女人站了起来,一边低声怒骂着刚才的话,一边神经质地咬着手走远了。
也是这时,我才看清了眼前的房间。
这是一个布局怪异的客厅,一个熄了的大火塘坐落在中间,而在火塘的左右两侧方向,各有一个挂着破布的门帘,其中离右侧门帘最近的角落,一个瘫了的男人正躺在床上‘哎呀呀’地叫唤,另一侧门帘附近有一个大通铺,此刻,那大通铺上躺着三、四个婴孩。
他们并不叫喊,只直勾勾地盯着房顶,纯净的瞳孔里满是死寂。
而我所在的地方摆放着好些椅子与凳子,对面则是一个大木桌,上面放着几碗形状不明的饭菜,除此之外,这房间里再没有其它东西。
见那女人走进了左侧的木门后,小胖子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接着他皱眉看向我:“姐姐,你刚刚想干什么啊,你是想尖叫吗?你知不知道妈妈最讨厌别人喊叫了,下次要是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姐姐?在这小胖子叫出这个称呼后,我的脑海中立马出现了相关回忆,比如眼前的小胖子是我小两岁的弟弟,比如角落叫唤的那个男人是我的父亲,刚才神经质的那个女人是我的妈妈,大通铺上的婴孩都是妈妈不久前生下的弟弟妹妹,而现在,我的母亲又怀上了。
“你快去洗碗吧,不然你又要被妈妈打,”弟弟嘴里继续嘟囔道:“如果妈妈生气了,你明天就去不了学校了。”
学校?我的大脑一震,对了,我是个正在上学的小学生,虽然成绩很差,但是我很喜欢上学,因为明亮、干净的学校是我少有可以喘气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立马站了起来,然后将桌子上的碗筷叠在一起,抱了起来。
厨房和大门的位置都在右侧的木门后,走过去的时候,势必会经过摆放在它旁边的床。
见我走过来,男人的呻吟声停了下来,他满脸怨怒地看着我,嘴里发出难以入耳的辱骂,言语混乱、颠三倒四地骂着我、骂着这个家、骂着家里的女人们。
要是我走得近了,那干瘦的手臂还会张牙舞爪地挥动着,想要抓住我,这让我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并下意识离远了些。
‘感觉父亲也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我心里想着,神情沉郁地用肩膀撞开了木门。
左侧木门后连通着两个很小的、没有门的房间,右边是只有几平米的厨房,它的上方有一个满是竖杆的铁窗,透过上半截窗,能看到路人行走的双脚,而另一边是直通外面的铁门,铁门附近凌乱地摆放着好些大小不一的鞋子,左右墙壁上面的钩子则挂着两个书包。
但这些都不是现在的我所关心的。
我近乎是苦恼地看着眼前肮脏的厨房,我感觉到了无从下手,这地方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打扫过,无法形容的异味缠绕鼻尖,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蟑螂嚣张爬过。
想着弟弟刚才的话,我几乎是咬紧牙关上前将抱着的碗筷放进了满是油垢的洗手池里。
拧动把手,随着一股带有异味的浑浊水柱冲出,我挤了点洗洁精,闭着眼将手放到了那些沾满不明物的碗里。
黏腻软糯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有那么一瞬,我觉得我不是在洗碗,而是一个在垃圾场处理不明油垢的工作人员。
像是打战一样,我快速地搓完池子里的碗筷,然后按照记忆将它们放进了蟑螂肆意爬行的橱柜里。
再次回到刚才的客厅,我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慢,你不会是打算都让我来吧?”弟弟厌烦地看着我,“这可不行,妈妈会生气的,等会你是选择将那些小孩送到房间里的床上,还是喂父亲喝药?”
随着弟弟的询问,相关回忆再次涌上大脑,几乎是下意识,我语速极快地回答道:“我送他们去睡觉!”
像是知道我会这么选择,弟弟生无可恋地走向了躺在角落的父亲,见弟弟走近,父亲发疯似得挥手打在了弟弟的身上。
同时,遭受了殴打的弟弟并不惯着父亲,他的表情变得狰狞,眼神厌恶,如锤般的拳头握紧,一下又一下砸在了父亲的身上,来自儿子的反击让这个瘫痪的老父亲发出了凄惨的叫喊,他大声的辱骂着这个不孝子,却又在对方的动作下,不断地求饶,直至最后奄奄一息,再不能喊出一个字。
在看到弟弟将药硬灌进父亲的嘴里后,我吞了吞口水,发誓如非必要,决不能惹这个小胖子生气。
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弟弟回头看向了我,如同变脸一般,他的脸上不复刚才的狰狞,而是不满,不满我为什么还没有动作。
接收到这个信息的我,再不敢四处观望,而是快速上前抱起了大通铺上的婴孩。
刚一入手,我就觉得不对劲。
太轻了,手上抱着的孩子如同空气般,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重量,更别说那苍白的皮肤、空洞的目光了,有那么一瞬,我都想回头问问那个弟弟,这些孩子是真的活着吗?
孩子们房间在左侧门后,和妈妈在一起。
一撞开门,我就看到坐在梳妆镜前的妈妈盯着我。
那目光宛如蛇一般,在我裸露的皮肤上滑行,湿漉漉的让人十分难受。
误以为妈妈在为我开门的行为生气,我立马颤抖着声音,结巴地解释道:“妈,妈妈,晚,晚上了,我送弟弟妹妹们进来,睡觉...”
得到解释的妈妈看我的眼光不再像刚才那样让人难受,而是十分平淡地望着我的眼睛说道:“就放在那边吧,等会你和弟弟就不要睡另一个房间了,来这里和弟弟妹妹们睡一起。”
我忙不迭地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深夜,我躺在床上,却并不怎么睡得着,许是旁边弟弟打呼的声音太大,许是他们躺下不久后妈妈起身离开的背影太过飘忽。
有吱呀的开门声刺破空气,接着是一群男人的嬉笑怒骂,而在这些响声之中,间或穿插着两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直到所有声音随着关门声一起消失,正当我以为一切结束时,一道道不和谐的声音从木门外传了进来。
这让我不由得侧身捂住自己的耳朵,面色有些难看,虽然是一个小学生,但我却意外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而我也是有些没想到妈妈和父亲会在这种情况下干这些事。
我的表情来回转换着,很是复杂。
但渐渐地,我却是发现了有些不对劲,这声音是否太多,而且我听着怎么不像是只有两个人。
突然有尖锐的求饶惨叫声不断响起,我能听出都是些不一样的人所发出的声音,这吓得我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是谁?是妈妈吗?
就在我准备起身时,却是旁边的弟弟一把拉住了我:“你不要命啦,要是出去,会死的!”
我转头看向旁边的小胖子,脸上很是挣扎,但很快挣扎就没有了。
因为我听到捶打,敲击,吸吮,啜泣与怪笑,各种杂乱的响声混杂在一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害怕地缩了下。
“你说的对...还是别出去了。”
我小声嘀咕着这句话,往后靠到了墙角落,慢慢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我做了一个梦。
...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只我养的兔子。
有人看上了那只兔子,将它塞进了麻袋里面,他用绳子扎紧袋子。
我站在无人的楼道里,看着他将袋子丢到院子中央。
那是一个阴暗的天气,我用心养了几年的兔子被塞进了袋子里,他说:你这兔子养的好,杀了今天吃兔肉庆祝。
我笑着说:好。
于是那人一脚踹在了麻袋上,被套着袋子的兔子在院子里盲目狂奔,不知对方从哪儿听说的,跑死的兔子,肉更好吃。
那人会在兔子停下来时踹一脚,我一动不动地站在楼道里,看着渐渐精疲力尽的袋子里的兔子,每当与底下人目光相对时,我总会木着脸喊踹得好。
慢慢地,那个袋子再也不动了,从始至终,它都没有哼哼一声。
那天下午,家里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而我也跟着吃了一小口兔肉。
很难吃,但我依旧夸赞着,不过即使是梦,也没能掩盖那刺鼻的腥味。
卡文,发现以前写的一本练笔,改了改,决定发上来,很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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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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