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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夜里与清晨

林嘉擦干头发,扫了眼帐篷内,没看到季朗,他坐在气垫床上,只觉得腿部酸胀极了,如同被石姬娘娘施了法变成了石头。

他有气无力地捶打了几下,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包里有个迷你的筋膜枪。

“好哇,嘉哥,好东西不分享呢?”苏辞风一个狗爬,眼疾手快将他刚打开包装的筋膜枪拿过手,一脸苦相道:“我这腿好像不是我的了,要不是没了不能走,我剁了算了。”

他本来想抢回,听到苏辞风的话,闷笑了几声,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这个怎么这么少女心,粉色的?”李万闻声调侃,对着苏辞风继续道:“来,我帮你剁了,我背你上刀山下火海。”说完,他快步走到苏辞风身旁一个迅捷的泰山压顶。“兄弟我够不够义气,小疯子。”

“大黑个,谁要、你当我兄弟,你给我做牛做马,还差不多。”

林嘉正盘着腿看着正欢,以为他要求饶了,没想苏辞风这么刚,被压到脖子通红也不服软。然后两个人如同小孩子玩闹一般,开始扭打起来,虽然不是下重手,但地方狭窄显得几分激烈,两人的衣服摩擦着,手脚像是捆绑在一起,帐篷里的灯光晃荡起来,像是地震了一般。

林嘉有些焦躁地拧起眉头,屁股刚离开垫子,帐篷口就传来短促有力的喝道。

“好了,别闹了!”

两人刚翻滚了一圈,听到后僵持了一会儿,又有默契地同时松开对方,李万趿拉着鞋子走到外面,苏辞风走到走廊另一半的帐篷将身体摔到气垫床上,空气传来气垫被挤压的“嘭嘭”声,那力道林嘉都怕垫子被压爆了。

一阵有些明显的烟味传来,季朗靠近,他正坐在气垫床的中间,正想挪位置,小腿肚传来线状的紧绷感,准备抽筋了,是的,林嘉觉得是准备,因为暂时还不痛,但有动作后就不敢保证了,他把呼吸延长,掩盖着,犹豫着。

“可以过去点?”

“我不敢动。”

“怎么了?”

“我,的左腿好像要抽筋了。”他双手摸着小腿肚苦笑道,整个人被笼罩在季朗高大的阴影里。

林嘉听闻他因憋笑从鼻尖发出的气流声,有些愤懑地给了个眼神,随后看着他单膝蹲下,一股尼古丁弥留的气息霎时逼近,他垂落的发梢轻微浮动着。“放松。”只见他一手托起林嘉穿着灰色袜子的脚后跟,一手抵住脚底前端往林嘉的方向推去,一阵短暂的痛后,腿肚子绞着的筋似乎被拧正了一般。于此同时,林嘉的后背泛起一阵莫名的鸡皮,屏住呼吸的他不自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手掌的热度穿透了袜子。

林嘉双手往后撑着,气垫床有几分软弹,他只想立马把脚从季朗手中放到地上,又迫于某种博弈的心理没有立即这么做。

“好些了吗?”

“好、好些了。”

季朗依旧蹲着,眼神定定地盯着往后躲避的林嘉,把他的脚放下。“我帮你捏两下?”

“啊,不、不用,谢——”林嘉有几分慌乱的拒绝还未说完,宽松的速干裤被他推至膝盖,一只手圈住了脚踝,另一只温热的手触上小腿还未施力,他就感到后背刚消散的鸡皮跑到了后颈。

一瞬间,他只想大叫,我是基佬,你TM给我放开!

随着揉捏,林嘉的鸡皮蔓延到了头皮,他想着自己的头发不会已经炸起来了吧?

“你的腿,也有毛。”

林嘉面红耳赤地把裤腿拉回,回瞪他一眼,差点忍不住蹬他一脚。“这是屁话啊,谁的腿没有。”

他听着季朗的低笑,憋着一口闷气,看到他站起身后立马挪到床边,腾出了一大片位置,气垫床的另一边直接翘起了角。

夜里。

本是寂静的大自然,传来了压抑的哼吟声。林嘉睁大着双眼,看着漆黑的帐篷内,翻了无数个白眼,恨不得起身痛骂旁边的那对“狗男女”。

两人各自躺在睡袋里,温度适宜,他侧着身子把睡袋夹在腋下,双手露出,背对着季朗,离得尽量远了,可还是不敢轻易动作引起身后的人注意。万一吵醒他了,还要一起听,林嘉想想就尴尬地想挖个洞,难不成到时说自己睡不着想出去看星星?

好像过了许久,好像又没多久,林嘉听着时而低沉沙哑,时而纤弱如猫叫的声音,见鬼地渐渐也投入进去,他把食指曲起咬在嘴里,脑海里开始想象着没有头部的画面。

身体为了不陷进绵软的气垫,紧绷着,靠着床垫的一侧身体有些微发麻,小腿肚又酸又胀,他缓慢叹出一口长气。真TM难受极了,又累又困,可精神紧绷着,也不知道多久才天亮。

“没睡?”

林嘉心里咯噔一下,用力闭起眼皮又睁开,迟疑几秒后压低音量。“嗯。”

“不过来点?都掉下去了,等下帐篷给你压塌了。”

他将发麻的身体平躺,侧过头,帐篷里很黑,只能有限地看到季朗平躺在另一边上,中间还有两个拳头左右的距离,他估摸着季朗往外侧身就要掉下去了。

似乎是听到了谈话声,那阵暧昧的声音也断掉了。林嘉以为今晚可以相安无事地睡着了,然而身旁的人却朝里侧身了,他压低音量,如同恶魔的耳语:“你听到了吧?”

林嘉沉默不语。他又道:“那两个女生才是一对。”

什么?换言之,刚刚发出的声音是“同道中人”?

“嗯,我困了。”他这样子回道,却更精神了。难道注定无眠?

也许是认命了,平躺的身体慢慢放松,一旁的帐篷也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处于大自然的气息里,倔强的眼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合上的。

只是没过多久,林嘉就被一阵微弱的冷意冷醒,脑子困顿得很,身体也很乏力,他嘴里嘟囔着。

梦境是很神奇的东西,它会在主人要苏醒的过程中制造幻境,意念强大者可以随意操控,天马行空,意念薄弱者会被折磨,进入到自行营造的地狱之中。至于欲念强大者,则会深陷其中,在被打断后恨不得回到幻境。

林嘉是被热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帐篷内是一种可以看清物件的昏暗。清晨的寂静和夜晚的寂静不一样,带着万物复苏的气息,昏暗的光线是发蓝的。他发现自己的睡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落到了大腿,整个人被身后的人抱在怀里,耳下压着一条手臂,腰间被另一条手臂环住,两人身上盖着脱下的外套。两人侧躺相贴如同双生子严丝合缝,他的臀部正贴合着他的前下腹,那里一片炙热。

他花了接近两分钟时间才从迷糊中清醒,一动不敢动,这是一个过度亲密的姿势,在户外的清晨,年轻男子的气息让他的脸部滚烫,估计是红如熟虾的颜色。

暴风雨后的宁静使得他的心脏有奇怪的跳动,总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不太听使唤,好像有些邪恶的因子蔓延出皮肤外,使得整个人都坏透了。他压抑着,呼吸变得急促,慢慢地身体也开始变得滚烫。

耳旁的鼻息开始变动,随后一道低哑的声音钻入耳道。

“需要帮忙吗?”

几天后,林嘉坐在电脑前。他打开了微信,询问是否允许使用他们的照片,找到了那个黑色的头像编辑发出。林嘉想抹掉脑海中的一些记忆,可越是想忽略却越是历历在目。

他起身倒了杯水,鼠标点在发布的按钮上迟疑了许久,他犹豫片刻把鼠标放到进度条上下拉动,检查了第五次。

很快,那边回复——不介意。

提在胸口的一股气随着这三个字散开,他的视线集中在页面的一张图片上,那是一张清晨的照片,未散尽的雾,天色发蓝,深色的山林,一个尖顶的帐篷,帐篷门的防水布开了一个仅能钻出的缝隙。

他摸了摸脸颊,是发烫的。随后又将页面往下拉了拉,有一个产品的图片,是一个筋膜枪。他有些不自在地将双腿挪至胸前环抱,仿佛小腿处还有季朗的手揉捏过小腿肚的触感。

不知道是不是日思夜想的原因,今天的早上内裤一片濡湿粘腻。我真是疯了,他这样在心里骂道,用力地像揉面团一样揉搓着脸。

文章发布的当晚,他失眠了。不是由于文章,而是由于在清理相机内存的时候,翻到的照片。一张是半山腰拍下的季朗侧影,背着光脸隐匿在阴影里;一张是季朗站在观景台夕阳作布景的画面;一张是启程回来的合照,他和季朗站在苏辞风和李万的两侧,在清晨有着最近的距离,却在日明时隔着最远的距离留下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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