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埋骨他乡的那些英雄,难道你做的恶事少了,别人和你做了同样的恶事,还要和他们比一比不成,至于什么世家贵胄,皇家专权,你生来不用挨饿,比起那些卖儿卖女的贫困之家,他们今天来杀你,也是天经地义不成。”
裴东锦歪头笑了笑。
“官家就是一念之间决定你姑母的终身大事,三皇子母家王氏,就是要踩着你和佟家上位,甚至于今天,我千年江东大族裴氏,就是要压死你一个无名无姓的四品将军,你能怎么样?你只能在这里被压着脖子,听我讲完你家悲惨的往事,然后再战上一回……总得惨烈的战一回,不管今天你有没有叛乱,有没有真正的出手,只要你来到这里,史书上,我一个文官裴七就是查办贪官的忠臣。”
曲兰亭有的时候真是佩服这些文人,这会儿还越说越慷慨激昂了,这话,带着道理和强迫,就是让人不舒服的。
周先生摇摇头,他这混账样子,像极了先卢相,他祖父是卢相的弟子,他又得了他祖父的真传不成,也不对,裴相可没有姓卢的脸皮那么厚。
谁知道,就算劳德章拳头攥的死紧,正如裴东锦所说的,利刃在脖颈之上,他就这样听着,全是死路,或者,自从姑母逃婚的那一刻起,他们一家一族,就没有活路了。
劳大公子仍然是一动不动,云藻给他的侧脸,冷若冰霜,雕塑一般。
“父亲……”
“姓裴的,你……”
“云帮主,你让这位女侠,放了劳将军可好。”
裴东锦打断了劳德章,使劲掐了自己的腿侧一下,不管易直有没有再来的路上,不管来得及来不及,现在立刻马上,他要搏一搏了——拿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周先生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这个赌徒,他连忙制止云藻,又转向裴东锦。
“且慢,裴小子,不可胡来,还有柴溪呢,你要死要活我不管,你不能……”
曲兰亭刚才要是不明白的话,现在周先生急急的劝告,他怎么还会不懂?他也立马上前一步。
“裴七,你要是发疯等你回了京再说。”
傅思婕也听明白了五六成,她也来不及多想,不管听不听也要劝上一句。
“他手里还有证据,放虎归山,北地的书信,总要交换。”
她担心的是哥哥傅斯年,书信能证明哥哥的清白,这是唯一的方法。
“云帮主,听我的,放了他们父子吧,给他个机会!”
裴东锦压根就不听,仍然是看向云藻,这不是给劳德彰机会逃走,敌强我弱,敌众我寡,这是不给自己机会呀。
云藻看向柴溪,用眼神询问意见,后者看向周先生,周先生的意思很明显是让她拒绝,保住自己的命要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周先生好像和自己见第1面,就坚决的站在自己这一边。
是呀,裴东锦是个文人,和当年自己6岁的时候在饥民群里把自己卖给璨郎的那个王秀才一样,刚刚……那现在呢?他要牺牲所有人,包括船娘帮吗?他对自己有恩,可自己无权决定船娘帮的选择——哪怕是自己与她们有交易在先。这也是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不管是处在上位还是下位,她不受人支配,也不支配别人。
“明显这位女侠和劳德彰有过节,你们自己决定就好,假如我能逃出去的话,我们的交易不变……”
她沉吟了一下,觉得应该补充一句。
“就算是我逃不出去,那和我石溪阁的交易仍然不变,找于归就是。”
云藻盯住了夹在劳德彰脖子上的刀,做这个决定太难了,那把刀好像又靠近了一点,下一刻就能割下去。
“我们船娘帮见识有限,能力有限,钱财有限,无论从什么苦难里来,可我们如今都想活,并且活出样子。”
她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挥手让姐妹听裴七的话,显然那个女子并不情愿,一时没有移开剑韧。
周先生最明白其中的利害,他再次警告。
“为你的差使铺路,为你裴家的前程铺路,用你的尸体,你也心甘情愿吗?我知道你已经安排好了。那……其他人呢?轻如鸿毛?”
“我是已经安排好了,就算我死了,结局不会变,我裴家,不只有我裴七郎,更有裴九,他不能光大门楣,裴家还有在盱眙老家的子弟,至于别人的死活,包括周帝师您……恕裴某,不能算计在内了。”
“好,话说的明明白白的,云帮主,你自己做主吧。”
周先生也撒手不管了,曲兰亭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裴七的后手是不是还藏着?他说的大约真的是全部了,可……
裴东锦继续添一把火。
“云帮主……还有这位女侠,一颗头颅,报的是私仇,可却没有任何好处,你杀了他后面的那些人,都是昔日劳家的拥趸,照样会杀上来,不给我们留活路,那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战上一场,或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这里满布尸体,我们的或者敌手的,但这里只有你船娘帮两成的人手,用两成的人手,换他一个叛逆大罪,值不值得?细想,更何况,他们想要斩杀的只是我这个朝廷钦差。”
劳德彰也有些急了,他当然听懂了,可是,人头在人家手里,有没有说话的权力,好不容易颈肩的剑松动了,他才能仰着脖子插话。
“姓裴的,你倒是对自己的处境,想得颇为透彻,没错儿,云藻,看在你为我劳家诞育子嗣的份上,我饶你船娘帮不死,也允你……唉,给大郎……跟了大郎,孩子也能认祖归宗,如何?”
此时,证据要不要的,也并不重要了,这些人都死了,还不是随自己说,只不过自己身后的拥趸……灭口这个办法,怕是行不通了。
云藻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回怼。她是没有急智的,可……裴大人说的对,她不能用自己的命和劳家置气,一个眼色还没有使出去,别的条件还没有讲,劳德彰趁女子走神的功夫,脱了剑韧,劳大公子并没有看他的眼色躲开云藻的剑,而是,一动不动,云藻想收回的时候,只是卸了力道,并没有完全收回来,血从他的锁骨流了满身,她几乎以为他被伤了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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