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拖了两步季临谙发疯似的挣脱,只是那只胳膊像是横在腹部的钢铁岿然不动。季临谙手肘向后猛地一顶被身后那人的另外一只手抗住,“季临谙,回家。”
是夏政韬的声音,季临谙瞬间卸下力气,半推半就被夏政韬沉默着塞进车厢。夏政韬在拉着季临谙上车时空出来一只手给季成带过去消息,“我回去路上碰到临谙了,马上把他送回去。”
季临谙被硬装进车厢身体看着门双手抱住胸膛,“我不想看见你。”
夏政韬没去主驾驶,反而和季临谙挤在后面,又怕一个没看住季临谙开门跑走,把车锁上后才面对季临谙无声的责怪,“补课的事情抱歉。但是你也不能,”夏政韬看了眼桥上生锈的栏杆,“不能这么不重视生命。”
季临谙懵了一秒,有些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要跳江?”
这条路是夏政韬回家的必经之路,城中大桥上的车和人都不是很多,所以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站在桥边一眼就能看到,尤为醒目。夏政韬车都停到路边,在解安全带时眼睛看向季临谙,就见他身体微微向后退了半步,然后抬脚要跨过栏杆。
“你老不老套?我为什么要跳江?是你们一起耍我玩,为什么我最后还要摧残自己?”季临谙嘲弄笑着,“之前看我担心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好玩?是不是觉得怎么能有这么蠢的人啊?”
“我没这么想,你很聪明,很多东西只要教一遍就会的**不离十。”
“是是是,你好会说啊!你真的觉得对不起吗?!不就是为了哄我玩吗?是啊,你的理由多高大上,都是为了我的学习!你肯定在心里骂我不识好歹吧?!毕竟这才多大点事儿啊。”
季临谙说着眼眶又有些发酸,抽吸着鼻子,憋着眼睛里打转不下的几滴眼泪,“我爸妈以前从来没这么说我。今天是我生日,还是十八岁生日。”
夏政韬的表情有些僵硬,“对不起,我没有那么想,道歉也是因为我有过错。”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这是第一次某种意义上的面对学生手足无措,但是面上却不显。
“开门,我不坐你的车!我要自己打车回家!”季临谙指着被锁上的门,气氛忽然僵住夏政韬没有动作。委屈的情绪将季临谙击败的溃不成声他忍不住哭喊道:“你开门啊!”
夏政韬抬起双手想安抚季临谙,被对面人狠狠拍下去,一道红印迅速在胳膊上浮现。季临谙抽抽鼻子,动作也弱下来盯着有些冒血珠的划痕讷讷道:“我不是故意的……”
忽然眼睛不敢抬头看。
夏政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没事,你要是解气就再往上划几道,不疼。”夏政韬的声音和哄刘梓涵的时候没区别,季临谙不合时宜想到这里,脸颊才感觉烧得慌,一个十八岁的人还要别人像哄三岁小孩儿那样哄自己。
季临谙摇头,垂着头把自己缩到角落。
夏政韬打开车门,自己拐到驾驶座上点开微信对着季成道:“临谙没事,就是在路上吹吹风。”
宽阔的大道只有零星几辆车,路灯闪过季临谙的眼睛,季临谙的眼睛落在前面开车的夏政韬脸上,一层昏黄的灯光勾勒着他的侧脸,鼻尖处闪着一点亮又立刻消失,半响季临谙躲开眼睛垂下头闷着声音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不等夏政韬开口又自顾自答道:“李乐阳说你也要挣钱,你是为了两千块才骗我的吗?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不接电话?”
“我不能否认两千很有吸引力,至少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份钱。”
季临谙听见夏政韬的话,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但是也不能说全部都是为了钱。”夏政韬的手握紧方向盘,“你知道吗,和你待在一起很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关于孟宁的那些琐事,“第一次和你碰面就觉得你的眼睛很像我过去一个朋友,后来在公园发现打架的人里有你,我就在想,竟然又碰到了。然后闹出来的乌龙,真让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有些缘分的。”
季临谙注意到这句话里面的一个词,“过去的朋友?你在我身上找他影子吗?”
“不是。”夏政韬好像被这句逗笑,语气里压抑不住地闷笑,“你和他完全是两个人。我只是想说,对你道歉是真的只是想道歉,我也很珍视这段缘分。”
季临谙又不说话,其实在对夏政韬喊过后还给他的手臂抓出来一道血痕时就冷静了,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玩。
“可能你觉得上课很扫兴或者很没劲儿。但是我一直都把上课当成屏蔽杂音的工具。临谙,还记得那次聊到的关于我和我父母出现的问题吗?老师没有骗你,我需要做一件完全可以专注精神的事情去阻止我想那些没办法解决的乱七八糟的情感问题。你不喜欢上课,我就要想办法让你学,我就能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
季临谙抬头对上后视镜里夏政韬的眼睛,小声嘟囔着:“原来是把我当工具了。”
“别这么想,”夏政韬的声音平稳又充满力量,“你应该想,我需要你。我很珍惜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光。这些东西是没办法用两千块钱去衡量的。”
季临谙既然这么问,既然主动提到两千块钱。夏政韬就明白季临谙心上那块疙瘩是什么。季临谙的性格里有着冲动又带着仗义,这是夏政韬教他一个假期明眼看出来的,欺骗是这种性格里的忌讳,带着金钱或者利益的欺骗更甚。
夏政韬想着总要挽救点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季临谙的声音没有刚刚那么闷,但是还带着一点鼻音,揪着玩着的手指也垂下去,眼睛盯着外面人群聚集的几个小市场,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穿透车窗玻璃送到季临谙的耳朵里。
“出去办点事,在外面比较吵。”其实是那天晚上赵鑫酒吧来了个大客户,给全场买单直接嗨到凌晨四点多,音响的里放着的音乐都比平时的音量大一倍,手机的声音在巨大的音浪里微乎其微。
季临谙彻底不说话,夏政韬说这些他都明白,是变相求和。但是欺骗在他这里就是顶头的大罪,无论什么花言巧语他骗了就是骗了。季临谙有些执拗地想,他只在乎最后造成的结果。
夏政韬把车直接开到碧水金城的正门,季成半抱着苏琳站在大门处张望行驶速度慢慢降下去,最后停在距离季成和苏琳一两米的距离,把车锁打开转过身看着季临谙的头顶,“晚安,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季临谙拉开车门的手一顿,瓮声瓮气道:“谁想要骗子的祝福啊?”
送出祝福的夏政韬被开门关门带出来的一阵疾风吹乱额头前散落的几根发丝,夏政韬无奈叹气透过玻璃看到苏琳把季临谙拽到怀里,在季成抬头朝着他这边招招手,闪了一下闪光灯才倒转车的头方向。
苏琳的手板住季临谙的身板,“你要吓死妈妈了。小夏说是在城中大桥看到你的,怎么跑那么远啊?手机也关机,你哪来的钱?你知不知道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你一个学生自己跑到没多少人的大桥上你被诱拐的几率有多大?”
苏琳的嘴就跟机关枪似的对着季临谙输出个没完,季临谙低垂着头,“你干嘛叫他那么亲近?还小夏……你俩为了他在饭桌上对我说那么重的话干什么啊,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我难道还不能生气吗?”
季成半蹲下来和季临谙平视,摸了一把季临谙被风吹着有些干燥的脸颊,“临谙,生气应该先过来问我的。我们是你的亲人,夏老师至多是教你老师再怎么说也算是咱们家的客人,况且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他一个人能办到的,你不能一股脑把过错全部推给他。”
季临谙撇撇嘴,“还要教育我吗?”
季成还想说什么,苏琳赶紧打断,“老季,咱们先回去。”
因为所有人都出去,餐厅没有收拾还保持原来的样子。蛋糕已经被摔得面目全非,桌子上的菜倒是没有凉温度冷却得刚刚好,季临谙只是随便扒拉几口拿着手机回自己的卧室里。
季临谙打开黑名单,夏政韬的头像安安静静躺在里面,也是唯一躺在里面的。
手指悬在是否解除黑名单操作的是上,在李乐阳发过来消息后换了个方向点了否。
凭什么要听夏政韬的。这是季临谙在睡觉之前一直负气想着的唯一问题。
【临谙,季叔叔和苏姨没问你为什么提前放学吧?】
【没问。】
【挺好啊,可能因为今天寿星最大。】
季临谙扯扯嘴角,什么寿星最大。
【今天衰死了。】
【啊?】
【我要睡了,明天出来吗?】
【可以啊。】
得到李乐阳的回答,季临谙猫进被窝,把吹着二十二度冷风的空调关掉抬手拉拽床头柜上小夜灯的绳子,房间瞬间暗下去,只有一层朦胧的月光透过纺织窗帘映出来一点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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