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与鱼腥味儿扑面而来，隔着防护服也令人作呕。辛怡瞬间将凌柒拉至身后，架枪对准斗鱼狙击，同时打着手势提醒队友：“撤退！都回林子！”
凌柒虽然被藏在辛怡身后，但瞄准时机，撤退间激光枪直中斗鱼眼睛。
“喵！！！”
猫叫声更为激烈，污染物被打疼了，停在原地捂住猫眼睛。
“快躲起来！”辛怡提醒凌柒。
清洁小队有专用的烟雾弹，辛怡抛出后带领小队撤至安全地带，一行人跑得急，连体力强悍的辛怡都微微喘气，其他几个成员更是大喘特喘，只有凌柒一动不动，像是感觉不到疲惫。
凌柒一边打量目前所处位置的环境，一边询问相关情况：“目前什么情况？”
屈觅觅怼道：“你谁啊？凭什么告诉你？”
辛怡一个眼神过去，屈觅觅闭嘴。辛怡道：“这次的污染物异变程度30%，属中度污染，发生变异的部分是斗鱼，我们一直在攻击它的尾巴，但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斗鱼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尾巴都被打炸了快没了，还稳如磐石强撑不死，并且每一次都能精准找到他们躲藏的方向发起攻击。
辛怡道：“你能拿到激光器，是基地中心的人吧？你知道它弱点在哪儿吗？”
说话间，凌柒已经观察完周围环境，如第一次来这里那样，周围的树木虽然称不上繁密如远古森林，但也不是她们所处的时代能拥有的青绿，层层绿意叠加，是没被污染的健康森林。
凌柒道：“异变部分不是斗鱼，污染孢子在猫身上，这个污染物的所有行动都是由猫控制，猫天生灵敏，速度远超人类，这里很危险，必须马上离开。”
说话间继续观察身边环境，头顶有轻风，偶尔夹杂几片枯萎落叶，落叶上还有不知名粘液。
凌柒定睛注视。
“跑！快跑！”凌柒忽然道。
语毕，伸手去拉辛怡一起跑的手反被辛怡握住，遇险的第一瞬间，辛怡想的也是带她一起跑。
刚跑出两步，刺猬针一样尖利的长针像醡浆草种子喷发一样四射开来，是斗鱼裂开的尾巴脱离躯体自动朝活物攻击。
“我去！这什么奇怪东西！越来越难搞了！”
“就是！不是说动物类污染是最容易清洁的吗？”
“倒霉催的，怎么让我们遇上了！”
猫灵敏度高，但鱼尾控制有所偏差，命中率低，无差别攻击，浪费许多尾骨。
清洁小队J组成员边跑边发牢骚，好在身手敏捷，躲过斗鱼的残缺尾巴不在话下。
辛怡带着凌柒不走直线，绕弯路想去斗鱼背后，跑着跑着速度就慢下来，刚好挡在凌柒身后，还能时不时朝后射一枪抵挡攻击，同时通过头盔自带的语音功能跟成员交流：“别废话了！麻醉弹净化弹准备！瞄准猫头！”
“收到！”
“收到！”
“收到！”
这是清洁小队最保险的作战方式，把污染物围在中间，一旦污染物变异部分受伤，整体攻击都会慢下来，他们就能趁这时机从四周发送收捕网，及时将污染物困住。
若是异变部分遭受巨大创伤一举失活是最好，直接收尸就行。
凌柒明白他们意思，但她只有激光枪，没有收捕网，由她去最前方攻击变异猫头最稳。
正要改变行进方向，又听辛怡叫她：“喂！你躲远点！”
凌柒没听，一个止步，调转方向。
“喂！”辛怡吓坏了，伸手抓她，却只来得及碰到防护服表层，滑溜溜的，根本抓不住。
凌柒扛着激光枪边跑边道：“你去侧面包围！我有枪，不必担心！”
辛怡猛地皱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眼前的陌生人身手矫捷，扛枪的姿势又拽又稳，哪怕穿着防护服也能感受到她的手臂与大腿肌肉力量强悍，核心稳，身体素质绝不比清洁中心受过多年训练的专业人员差。
顾不得多加思考，辛怡当机立断转去侧面包抄，一边注意污染物正前方动静，不断给凌柒打掩护，一边掏出净化弹随时准备发出。
“嘶……”
骨折的胳膊疼得厉害，夹板松了，左手使不了太大力。
“队长！斗鱼尾巴秃了！”
“喵——！！”
光秃秃的鱼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发腐烂，藤壶与锈迹爬满每一片炸开的鳞片，腥臭的脓水从猫与斗鱼身体嵌合的地方渗出。
“呕！”
杨樊和屈寻寻发出干呕的声音。
与此同时猫的身体逐渐膨大，像被灌满水的气球，很快鱼鳍也腐烂掉落，鱼头睁着大眼断落在地，恶臭感熏遍每一寸空气，猫与鱼头正在加快异变融合进程！
“咻——”
凌柒对准猫头开枪。
“喵呜！喵呜！！！”
这枪没用，反而激怒污染物，黑猫扑着爪子仰天长呼，身上除了肚子外再无鱼类元素，这东西居然吞噬了斗鱼，并将肚皮为己所用！
一只毛茸茸的猫，肚子却是遍布腥臭的鱼肚，因为缺水和愤怒，呼吸时鳞片一炸一和，脑袋上被激光击中的地方边缘一圈都散发着腐烂熟肉的味道，怎么看怎么怪异。
凌柒忍着恶心，迅速对准猫头再开一枪，这次直接打出一个大洞，污染物后仰坠地，沙尘飞天。
倒地的瞬间，污染物肚腹朝天，猫胸口处鼓鼓的，浓密的猫毛都被抵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麻醉弹准备！”辛怡道。
凌柒突然察觉到不对，及时叫住她：“先等一等！”
话音未落，已经有手快的成员打出一发麻醉弹，刚好命中鱼肚皮，污染物四肢剧烈挣扎起来，嗷声不断。
剩下的成员随即发射收捕网，准确无误将污染物紧紧困住，缓缓收紧，勒得污染物虚弱哀嚎。
“怎么了？”辛怡不解，奇怪地看向凌柒。
凌柒本来不确定猫心口里藏着什么，不敢轻举妄动，这下鱼肚皮被麻醉枪打中，像气球突然被戳破一个洞，哪怕洞口针尖一样小，依然能让里面的东西跟随气体窜出。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凌柒视线紧盯猫心口的位置，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其余人仔细听了听。
杨樊道：“是气体！有气体泄露！”
辛怡道：“检查头盔有无损坏！”
所有人纷纷检查头盔与防护服。
不知什么时候猫停止了哀嚎，气体泄露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鱼肚子开始变小，里面的气体都随被命中的洞排出，越到后面排放越快，很快肚子就恢复原来的大小。
鱼肚皮动了动，似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在往外顶。
不对！这不对！
污染物还没死！
辛怡慌道：“换弹头！对准鱼肚皮攻击！”
队员齐齐换装备，对准鱼肚皮就是一顿打，火力压制下里面的东西安静了一瞬。
鱼肚皮被打烂了，腐肉到处都是，浓烟从鱼肚散出，里面的东西消停了，不知道是被打死了还是在蛰伏。
杨樊主动道：“队长，我去看看。”
辛怡制止道：“先别动！”
辛怡骨折的手疼得厉害，拿不了双枪，只能收了一边，另一支继续对着鱼肚，打着手势叫成员撤退，自己一步步靠近。
凌柒拉住她，道：“我去。”
辛怡看她一眼：“我是队长。”
凌柒可不管她是不是队长，凌柒只知道，辛怡是她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家人，有危险，必须是她在辛怡前面。
但眼下不是争执谁在前面的时候，何况辛怡根本不记得她是谁，强来反倒会让辛怡怀疑。
凌柒扛着激光枪跟在辛怡身边，以确保有危险能及时开枪。
鱼肚的硝烟未散，身上的收捕网还在，污染物似乎是死了，死得透透的那种。
辛怡全神贯注观察鱼肚，凌柒全神贯注观察猫心口和收捕网。
突然，收捕网动了一下。
凌柒拉住辛怡，不让她继续往前走。
“停下，污染物还没死。”凌柒小声道。
辛怡点点头，重新观测异变的部位在哪儿，同时打着手势让成员都撤到安全距离。
这次的污染物真是让辛怡头疼得不行，鱼头没变异，鱼尾没变异，猫似乎也没问题，但这又确确实实是个发生异变的怪东西，毕竟世上根本没有鱼头猫身鱼尾猫足的动物，也没有猫头鱼身猫尾猫足的新奇玩意儿。
眨眼间，收捕网又动了一下。
猫心口开始有规律的鼓动，那鼓动顺着胸腔往下，到了炸开的肚皮。
砰！
似有东西炸开，在所有人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成束绿意从鱼肚皮窜出，天女散花一般，又似漫天彩带，一根根绿色藤蔓齐齐升空，漫无目的向四周蔓延，如爬山虎般迅速占满空旷的沙滩，嫩绿的尖端还在朝在场的活物探去。
“所有人！一级戒备！”辛怡说着，手往后推，示意凌柒快跑。
藤蔓有活性，宽卵形的三裂叶，是牵牛花的藤。
凌柒一个闪身已经到了辛怡侧方，一枪出去，击退一条侧面而来的藤蔓，余光瞥见自己后方有绿色，正要回击，刚转身，那抹绿意已经被辛怡击中。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藤蔓已经爬满沙滩，除了凌柒与辛怡外就是屈寻寻离污染物最近，又经验不足，撤退不及时，等想开枪击退藤蔓时已经太迟，藤蔓顺着她的腿往上攀爬，像菟丝花找到攀附，紧缠着不放。
“该死的！滚啊！”屈寻寻对准地面藤蔓开了一枪，但有藤蔓攀上她手臂，打偏了。
“姐姐！”屈觅觅边开枪边朝她奔来，猛烈攻击下困住屈寻寻的藤蔓往回缩了一半，但很快重新缠上，屈觅觅紧急换弹夹，眼看屈寻寻整个人都被藤蔓包裹，头盔被挤压，慌张之下顾不了思考，只想开枪救下姐姐。
砰砰砰——
连续的射击让缠着屈寻寻的藤蔓终于松开一些。
屈觅觅想朝姐姐跑去救她，刚要走，忽然“啊”的一声扑倒在地，她这才发现她身边的藤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缠满她的双腿，现在已经到了腰际。
屈寻寻身上的藤蔓再度收缩，隐隐有要将猎物吞噬的意思，情急之下辛怡朝这边开上一枪，暂时让屈寻寻有喘息之际。
屈觅觅的枪在摔倒时掉落在地，她想重新捡起，但藤蔓已经爬到手背，指尖已经摸到枪身，但手指已经被缠住，拿不起来。
危机时刻辛怡再朝这边开上一枪，屈觅觅手指的藤蔓松开。
“队长！这些藤蔓根本不怕枪！”屈觅觅道。
“知道了！在想办法！”辛怡道，“坚持住！”
辛怡扫视一圈沙滩想确认成员是否都还安全，但只看到凌柒和双胞胎。
杨樊呢？
“杨樊！”
“队长！我在水里！”
杨樊声音闷闷的，听不清到底去了哪儿。
海面颤动，有人从水底往上开枪。
辛怡拍拍凌柒，凌柒立马朝不断爬往海面的绿藤扫射。
没了拖拽，杨樊总算能从水里爬起来，但很快又被新长出的藤蔓困住。
辛怡与凌柒背对背站立，她的枪几乎没用，她们二人能保持周围不被藤蔓缠上，全靠凌柒一直在用激光枪扫射。
激光能击断藤身，好似有用，但藤蔓生长速度过快，往往凌柒击断十根藤蔓，就有五十根新的重新从污染物身体里爬出！
辛怡左手已经撑不住了，根本抬不起来，她问凌柒：“你不是说污染孢子在猫身上吗？能判断出具体位置在哪儿吗？”
这凌柒怎么可能知道，她眼睛又不能像扫视x光一样一眼看出污染孢子的聚集地。
对了！x光！飞车上有扫描机器！
凌柒迅速道：“扫描器在副驾驶座底下放着，你去拿，我掩护！”
辛怡问：“飞车在哪儿？”
凌柒抽空看向飞车的方向，一时怔愣。
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辛怡冷静道：“想别的办法吧！这鬼地方太邪乎了！”
“有一个办法，但很危险。”凌柒道。
“什么办法？”辛怡问。
“攻击心脏。”
植物类污染很不讲理，侵入动物身体后有一种可能是根茎顺着动物血管脉络生长，渐渐与动物融合后会衍生种子，而种子存放的地方，便是心脏。
“风险呢？”
“心脏处的种子，就像一个容器，里面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储存有高浓度污染孢子。”
剩下百分之十的可能，是污染孢子浓度与释放在外的浓度平衡。
这鬼地方，信号全无联系不上基地中心也就罢了，还遇上这么个顽固污染物。
辛怡头都大了，“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会开个污染炸弹？”
“嗯。”凌柒道。
激光枪不断扫射新长出的藤蔓，她们俩还能再坚持坚持，但杨樊和屈寻寻屈觅觅显然不行。
凌柒时不时朝他们三个那边扫一扫，半刻不敢松懈。
辛怡道：“以你的经验，如果释放出来的种子污染浓度超标，我们的头盔和防护服能挡住孢子浸透吗？”
凌柒脑海迅速闪过串串计算数值。
“不可以，你们的防护服表层已经沾染太多污染孢子，假使绿藤种子遭受攻击后污染物死亡，但等冷却期一过，这样高浓度的污染孢子能直接腐蚀防护服和头盔。”
“在冷却期之外，还能撑多久？”
“最多半小时。”
半小时的话，能等来救援吗？
海面平静，靠近沙滩的地方却暗潮汹涌，水面时不时泛起涟漪，深入水底的绿藤起起伏伏。
辛怡听见耳机里时不时有咕噜咕噜声，是杨樊在水里挣扎。
屈寻寻已经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整个人被裹成一个大粽子。
屈觅觅陷入自救困境，绿藤已经缠至胸口。
眼下别无选择，辛怡想赌一把。
“赌一把的话，获胜几率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吗？”
凌柒脑中再次闪过串串概率计算。
“可以。前提是头盔防护服无损毁。”
这话像定心丸，辛怡立即问：“所有人立刻检查头盔防护服有无破损！屈寻寻！你还能动手指吗？”
肉眼有时候也会错漏破损点，因此清洁中心的防护服都有一键检测功能，就在左手腕口处，按下即有数据反馈。
杨樊手脚并用踢打藤蔓，找了个时机按下按钮。
【检测中：请稍候……】
【检测结果：头盔：未见破损】
【检测结果：防护服：未见破损】
杨樊道：“队长！我OK！”
屈觅觅手部尚且自由，也很容易按下按钮。
【检测中：请稍候……】
【检测结果：头盔：未见破损】
【检测结果：防护服：未见破损】
屈觅觅道：“队长！我也没问题！”
还剩下屈寻寻，她身上的藤蔓越缠越厚，胸腔被挤压，氧气已经不太够用。
屈寻寻挣扎着活动手腕，换来更紧的捆绑，她没法动，其他人想来帮她，但根本过不来。
屈寻寻道：“队长……我也……没问题！”
话音刚落，手部挣扎惹恼藤蔓，巨大的束缚意外触到腕口按钮。
【检测中：请稍候……】
【检测结果：头盔：未见破损】
【检测结果：防护服：未见破损】
下一秒，头盔里的声音突然响起警告。
【警告！腕口破损！警告！腕口破损！】
屈寻寻惊住。
辛怡听清了屈觅觅和杨樊回答，屈寻寻声音太小，听不清晰，她想确认一遍，重新问：“屈寻寻！重复回答！”
屈寻寻肋骨疼，尽力道：“报告队长……我……没问题！”
这下辛怡放心了，最后看向凌柒，凌柒果断道：“我也没问题。”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凌柒继续掩护，辛怡换了一把冲击力最强的枪，瞄准污染物心脏。
砰——
一击命中。
一朵粉色曼陀罗在污染物心口盛开。
所有藤蔓顷刻停止活动，从污染物心口迸发无限生机，粉色曼陀罗沿着绿藤一路开花，直至开到末端，一时之间沙滩成为曼陀罗的花海，靠近沙滩的海域也铺满盛开的曼陀罗花。
夕阳下淡粉色花粉离开花蕊，在这片宁静天空悄无声息蔓延，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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