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雪，不知下到几时停了。地上一层薄薄的雪，踩上去滑不溜秋。
星光广场上，有几个小孩在溜冰玩。走几步摔一跤，却玩得不亦乐乎哈哈大笑。
十一月十日，正值仙女国国庆日。
太阳出来了，朦朦胧胧地躲在云层后面。
雪在化了，听闻化雪时最冷。
和形式古典的总统府馆不同，科技部楼如其名，银色框架建筑镶嵌蓝色玻璃，整栋楼四四方方一个正方体；约有三层楼高的大门顶部用仙女国文字立有“科技部”几个银色金属光泽大字。
和其他景点比起来，科技部算不上是一个热门景点；但无奈游客实在太多，科技部前的广场上依然挤满了人。
以这栋楼作为背景，镜头里的两个年轻人都戴着略显土气的黑框眼镜；除此以外，外型也稍有改变，就连身高也做了些微调整。
除非是特别熟悉他俩的人，否则没人认得出他们。
方才拍下这张照片后立即发给了刘斯语，对面很快回了两条消息。
【……】
【你俩要是被逮到了我会远在银河国为你们拍手叫好的】
方才看了一眼聊天界面，将通讯器收了起来。
安保人员密密麻麻站了一排，形成一条严密的分界线。安保线外是观光区域，线内则是真正的科技部。
所有的秘密都在这条分界线内。
方才和言无译站在科技部的观光大厅内，愣在原地，仿佛被眼前充满科技感的展览惊呆了一般。
方才听到一道稚嫩的童音问：“那是什么？”
一只翼龙俯冲而下，直直地向着人群冲了过来，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声。
“那是通过基因技术模拟复原出的恐龙。”孩子的妈妈回答。
人群中，方才看了看时间——八点五十八分。
他看了看正门，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在时间刚刚跳转九点的那一刻，方才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走了进来，气场完全与周围人融在一起。如果不是方才看过她的照片，此刻的他不会分一点主意给这个女人。
她姓缪，这是除了那张照片以外，方才唯一获得的有关女人的个人信息。
方才面色匆匆地横越展览大厅，和女人撞在了一起。
他举起双手，面带微笑，用流畅的仙女国语同女人道歉，并温柔地询问今晚是否有空共进晚餐。
女人皱眉看了他一眼，没说一个字，径直通过闸门，进入了科技部。
一旁几乎没有人注意，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把她当作一个小员工来看待。
毕竟一般来讲，女人少有实权。
方才走到一幅油画前，画中是深邃又浩瀚的星空。
没过一会儿，有人碰了碰他的手。
两人都盯着那幅油画，面不改色。方才从言无译手中接过刚刚复制成功的卡片。
他将卡片收入囊中，随后向着展厅的侧门走去。
侧门外，靠近地板的地方，有一个封闭的通风管道口，其上有一块灰色的感应区域。
方才拿出一张小卡片在上面刷了一下，“滴”的一声，显示通过。
侧门没什么人，但有一个监控对准这里。
方才躲在监控死角问道：“看到密码了吗？”
言无译的声音通过眼镜，骨传导到耳中：“694072。”
方才窜到通风管道口前，迅速输入密码。
密码正确。
他再次闪回到死角，按了下左眼镜腿——一幅蓝色透明线条勾勒出的画面展现在方才眼前。
画面中，是一间监控室。门被拉开大半，漏出里面的几分光景——几名安保人员坐在监控室前聊天。
而就在监控室屏幕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九宫格图案正以十秒每次的频率刷新着。
方才在心里默默倒数着。
图案刚一刷新，他便再次窜到通风管道前，动作迅速地解开了最后一道锁。
“咔哒”一声，管道口上的小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监控室内，一名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眼监控画面。不知看见了哪个画面，他眉头皱紧，猛地起身，离开了监控室。
言无译隐藏在人群中，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安保人员往侧门的方向去了，他立即出声提醒：“他们过来了。”
“嗯。”耳朵里传来方才的声音，仿佛他就在身边一样，“我已经进来了。”
这么一会儿才被发现，这已经大大超出了方才的预期。
要进入科技部困难重重，好在通风管道这种地方并非机密要道，因此无需生物验证。
不过经历这次以后，科技部应该会迅速填补这些漏洞。
方才爬行在管道中，速度极快；遇到岔路，他也没多犹豫。
大型建筑的通风管道四通八达，只要速度够快，哪怕走错路也无所谓，方才能够迅速绕回来。
管道中只有轰隆的气流声，习惯之后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因此言无译那边的动静也就更加清晰。
方才又走上一条死路，于是他退回到上一个岔路口。
“应该快到了，刚刚看见了办公楼的走廊。”四周没有人声，方才居然有些不适应，“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方才以为言无译是不是把眼镜丢在了某个角落。
他按了下左眼镜腿——从高度可以看出，眼镜正好好地待在某人的鼻梁上。
网格漏光，底下的光景暴露得一干二净。
方才停止了爬行，扶了扶眼镜：“再说几句吧。”
以后也许就听不到了。
对面依旧熙熙攘攘，只是声音小了许多——方才推测他应该是远离了人群。
对面还是没声儿。
方才小心翼翼地卸下其中一块管道，确定附近没人后，纵身一跃，如猫一般落了地。
然而，就在下落的过程中，他听见耳边传来言无译的声音：
“当时在行星带楼那个人，是不是你？”
刹那间，来自展览大厅的声音全无，只余科技馆办公室中低声交谈的人声。
落地后，方才动作凝滞了一瞬。他疑惑地喊了声言无译，对面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方才按了按眼镜腿，眼前没出现一点变化。
果然，信号中断了。
方才去了一趟厕所，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一身正装，眼镜依旧死死地焊在脸上。
刚一出厕所，迎面走来两名职员。
方才和他们对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泰然自若地向前走去。
那两人没有多浪费一秒时间在他身上，匆匆往另一边走去。
在这种地方，每个人每时每刻都有要事在身，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注其他。
方才抖了抖外套，在下一个路口右转。
然而下一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闯入视线。
方才根本没想到，在这遥远仙女国的科技部，居然还能遇见熟人。
东方化被一群人簇拥着向方才走来，几人面容严肃，似乎在商量工作上的事。
方才赶紧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和东方化擦肩而过。
想着自己如今的模样，应该不至于被发现，却没想到东方化直接叫停了他。
“喂，你……”
方才全身紧绷，在直接逃跑和转身面对之间选择了后者，转过身的同时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结果一份文件递到了自己面前。
“把这份文件送到财务室去。”
方才算是体会到了过山车一般的心情。
他接过文件，避免同东方化眼神接触，唯唯诺诺地用仙女国语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在东方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前，方才转身最后看了一眼。
东方化年纪轻轻，就能在这科技部担任要职。
那份归芜，是他的投名状吧 。
不知想到了什么，方才扯起嘴角笑了笑。
一路有惊无险抵达财务室，将文件交给财务室的人，在科技部内左转右拐，方才在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
灰色的卡片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是刘斯语所能提供的最先进的工具，能将目标芯片的内容快速复制过来。
方才用卡片在门旁的感应器上一刷，门便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打开了。
他窜进门内，待门缓缓闭合后，才打探起这间房间。
整个房间宽敞又空荡，只有正对着门口的墙面上有一台相较于房间而言略显袖珍的显示屏。
方才快步走向显示屏，伸出手指，手指头变成一个接口，连接显示屏。
这个房间看上去空荡无物，但实际上，这里是仙女国最大的数据集散中心。
显示屏后，存储着这个星球上人类所能探寻的一切信息，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人文社会。一切数据，应有尽有。
所以要快，必须得快。
出发之前刘斯语曾告诉他，此数据库拥有防盗系统，一旦有陌生接口接入数据库，警报系统便会发作。
但不知她哪来的门路，搞来一种携带病毒的接口，能够暂时性地使一切警报系统失效。
据刘斯语说，也就几分钟的光景。
对于人类来说，这几分钟可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对于仿生人来说，数据检索只是他们的基础功能之一罢了。
不过仙女国本就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想要从浩瀚数据中捞出一个人名，谈何容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不知方才检索到了什么，倏地皱起眉头。
文同？
虽是一样的名字，此处却是用仙女国文字显示，只是翻译成银河国文字便成了“文同”。
不是方才多想，和张三李四王麻子不同，“文同”这个名字太过特别，很难有重名的人。
文同是仙女国人？没听他说起过。
再往下读，发现那个文同已经死了，照片里的模样也完全不同。
难道是恰巧同名同姓？
时间过去了一分半——来不及想其他的了。
方才将“文同”抛至脑后，专心搜索起关于缪散散的信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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