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鹿在天黑前感到了清水河所在的镇子上，开了房间，赵星来带着歉意道：“崔大夫，我来时将身上的盘缠用的七七八八了，所以今夜只能委屈你和麋鹿尊者和我住在一个房间。”
麋鹿是无所谓，天也睡过地也睡过。
崔长青倒是想单独睡，但是……
秦玄之只给了她一拳头大小袋子的铜板，说这是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家当了，还说她的另外两个师姐下山前什么都没给。
换言之，她没有钱，接下来的衣食住行全都依靠赵星来。
崔长青笑得善解人意，“昨日我们就是睡在一起的，今日照旧就好。”
晚上几人在店里吃了一份当地的特色面食，河漏，也叫饸饹，是用荞麦磨成粉经过模具挤压成细长的面条形状，在水里煮过之后捞出来盛在碗中，以羊肉汤为底，最上面堆着着豆腐干和韭菜炒的臊子。
面条劲道爽口，羊汤鲜美，但不是很合崔长青的口味。
赵星来和麋鹿吃得津津有味。
用过饭，三人准备上楼时，听见有人道：“算一算，也该到河伯娶妻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场地准备的怎么样了。”
三人屁股不约而同回到原地。
“听说河伯已经给县令托了梦，已经定好人选了。”
“谁？”
“好像隔壁镇子上的一个叫杏花的女子。”
赵星来插嘴，“这河伯娶妻是怎么一回事？”
三四个聚在一起的男人看向赵星来和崔长青，看清是两个女子后相视一笑，“两位姑娘打听这些做什么？难道你们也想着嫁给河伯每日吃山珍海味？不怪你们想，就算我是个女儿家，我也就穿着凤冠霞帔去了。”
赵星来手抬起又落下，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她看向那几个男人，整个人锋利得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你们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不如再说一遍。”
几人对视一眼，饭都不吃就跑了。
店家拿着算盘走到赵星来面前，装模作样拨弄了下，笑得眼睛眯起，“这位姑娘，这个桌子不贵，也就二两银子。现在给钱还是明日离店时给钱？”
不贵？
对这个时代物价已经有了认知的崔长青看向赵星来，好奇她会怎么应对。
赵星来摸出一小锭银子递过去，动作行云流水。
“现在吧。”
“店家，既然他们走了，不如你来告诉我这河伯娶妻是怎么一回事吧。”
拿了银子的店家在她们对面坐下，用一种很随意的口吻道：
“没有什么事儿，就是住在清水河里的神仙要求每年都给他娶一个媳妇，若是不同意的话，就会引发泥沙走石，让所有百姓承担他的怒火罢了。去年送去的新娘子太丑，所以河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好些百姓的家都被毁了，两位姑娘你们是没有看到，那会沿途全是尸体和肢节，可怕得很。”
和宋大姐说的差不多，赵星来皱眉，“我知道这件事，去年灾情传到京城，朝廷不是派了许多官兵来处理吗？”
店家冷笑，“朝廷？朝廷有个屁用，朝廷能除去河伯吗？要我说，全是朝廷的祸，这河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在陛下登基的三年后，为何上一个皇帝在位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这是老天在惩罚这个皇帝德不配位，还是个女人，呸！”
“放肆——！”
赵星来猛地站起，冷声道：“陛下登基后做了多少好事，免除了多少赋税，这些你难道没有看到吗？！就算陛下再有不对之处，也不是你可以置喙的。你这番话我若是告诉官府，少说也得打你十大板！”
店家挑着眉，“姑娘家家的这么激动做什么？全天下的人都这么说，你难道还要把所有人都送去官府？她朝廷要是有用，还不快点将河伯除去，不然，她就算当皇帝又如何？还不如和我一样，以女子之身撑起这酒楼，过往的人都给我三分薄面，私下说起我没有人敢对我不客气的。”
“夜深了，两位姑娘是赶路之人，快些休息吧。我劝你们明日今早离开，不然凭你们二人这气度和容貌，被掳去给河伯当媳妇也说不准。”
真是岂有此理！
躺在床上的赵星来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带动着崔长青也入睡不了，只好起来修炼，今日和那老鼠妖的一战，耗去了她今年积攒的归属于心的火之灵气，她现在看着脏腑，忍不住叹息一声。
赵星来的声音幽幽响起：“崔大夫也觉得那掌柜的太过分了吗？”
修炼也被打断，崔长青“嗯”了声。
赵星来也坐起来，“你久居山上，可能不知道陛下有多么厉害的一个人，她是以女子之身登上皇帝之位的第一人，而且还是从她兄长手里夺来的，当时她已经头发花白了。”
“你想想啊，古往今来有名有姓建功立业的女子有几人？想她这般一把年纪登上皇位的又有几人？男人里面也挑不出几个来……”
……
一股微弱黑色的灵气从崔长青身上走出，悄无声息地随着赵星来的呼吸进入她体内，赵星来打了个哈欠，话没说完，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肾水之灵气，主蛰，封藏之本，五色属黑。
必要时候也可以用来催眠。
崔长青叹了口气，是谁给她留下了读书人安静寡言的印象？
麋鹿金色的眸子在夜色里闪闪发光，热心肠的崔长青十分友好道：“你也睡不着？需要师姐我帮帮你吗？”
“我才是师姐！”
麋鹿选择翻身，留给崔长青一个背影。
次日赵星来醒来，“昨夜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崔大夫你还有印象吗？我记得我和你说着话。”
崔长青面色如常，“不记得了。”
麋鹿目光同情。
退了房间，几人在街上用过饭，摸向清水河。
清水河就在镇子外，崔长青几人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了，忙着收拾着河伯娶妻的场所。
清澈的河水缓缓地流淌着，河间的巨石阻挠着它的去路，它不急不躁，反倒献上牡丹一样的白色花朵作为通行证，一眼看去，不如江海宽广，也不如大河凶猛，祥和而安静，实在看不出有河伯的影子。
崔长青如实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旁边有一男子插嘴，只以为这俩人是来看热闹的，“你现在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要知道，只有河伯娶妻的那一天才好看嘞，那时候的水面可不像现在这般。”
赵星来道：“只有到了那一天，河伯才会有动静吗？”
男子嗤笑着调整手里的唢呐，“不娶妻它跑出来做什么？明日河伯才开始娶妻，你们回去吧，明日再来，我们要现在去迎接新娘子咯。”
“你们要迎接新娘？”
“对，今日迎来放在镇子上，明日一大早就抬到这里，那时候吹锣打鼓，热闹极了。”他神色骄傲，“我就是负责吹锣的。”
赵星来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不必了。”
男子问：“什么不必了？”
“你们不必前去迎接，我在这里，我就是新娘。”
男子显然不太相信，“你的口音听起来似乎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这位姑娘，河伯娶妻是一件重要的事儿，你可不能乱说啊。”
赵星来一本正经，“我叫杏花，你们要去接的新娘子是这个名字吗？我只是不忍你们过于劳累，就自己过来了。”
“原来真的是新娘子啊，”男子冲着远处喊，“大家伙不用去了，新娘子自己过来了。”
“赵姑娘，你要做什么？”
“既然你现在看不出什么问题，不如一切等明日看看那个河伯再说，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样太危险了。”
“可是如此一来，他们不用把杏花姑娘接过来，我们也有个过夜的地方。”赵星来压低声音，有些羞涩，“我身上的钱都赔给那个店家了。”
崔长青想起赵星来干脆利落给钱的场面。
“……”
“也好。”
二人一鹿在一片“乖巧”、“懂事”的夸赞声中，被安排到了镇子上的一间屋子里。
夜里昏昏欲睡之时，静谧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嘎吱”一声，窗户被打开，一个人影溜了进来，背贴墙壁。
睡在不同方向的崔长青和赵星来对此毫无所察，挤在二人中间的麋鹿砸吧着嘴，四个蹄子伸得直直的，梦里面是它和广云山四师徒饮酒作乐的场景。
人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继续向着床铺的方向靠近。
刚踏出一步，变故陡生。
崔长青：其实我还会一招物理催眠方法。
三更！安详逝去.jpg
还有人在看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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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封古怪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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