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音办完领完出狱手续日头就要落下去了,有点可惜。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她停下脚步转身回看监狱大门,对面的天似乎还是灰蒙蒙的,陷在一片阴影里,那就是劳改人每天眼里的天空。
余光能接收到夕阳抚照,从她侧眼角直往前窜,一个劲儿要她看。
宋知音跟送她出来的女警敬了个标准的礼,就准备道别。
女警拍拍她的肩,最后贴心道:“我们不说再见,从这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外头什么日子不能好好过。”
宋知音嘴角抿着笑,眼睛渐渐被阳光刺到,一时间有些睁不开。
她从来就没有想要来过,可偏偏她还是来了。
见状女警又补了一句:“也别在结交什么烂人了,不值得。”知道很多进来的罪犯都是身不由己。可罪就是罪,不是法不容人,是法不容错,事情发生往往都需要付出代价。
女警叹了口气。
宋知音点点头,笑着说:“知道了,邵警官。”
宋知音拿着塑封袋内的一点东西转身,穿的还是一年前入狱时候的白裙子,外面的风衣是邵警官这两两天给她带回来的一件,是她以前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款式。
宽敞大路直直朝前,宋知音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很稳。
陈冠清,我回来了。
宋知音在心里想。
她名义上的丈夫,陈氏集团现如今的总裁,陈冠清。
宋知音打了辆车,目的地还是他们曾经那个家,那是她名下的房子,当初专门为了结婚置办的。看了看卡都还在,钱也只多不少,好像什么都还跟之前一样,陈冠清还是她法律关系内的丈夫。
唯一变化的就只有时间,她25岁往后这一年时间,不是她自己的。
狱中一年,没有人来看过她,无论是宋家人,还是陈冠清,都没有来。
宋知音坐在车里昏昏欲睡,脑子里闪过好多片段,大多是都是有关于陈冠清。从前他们虽然没有积攒下什么走进婚姻里需要的感情基础,却也是相敬如宾,也是别人眼里的模范夫妻。
他们也会说这一场联姻,是门养眼的好亲事。郎有才,女有貌。
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不是她不想入旁人的眼,而是陈冠清压根就没有给过她这个机会,他的心,不属于她。陈冠清心里那个人究竟早到什么时候就已经存在的,她不知道。
反正就是啊……很早很早。
“到了,女士。”
司机停了车跟她搭话,宋知音才揉着脑袋从座位里直起身去开车门。一路上睡得并不好,打算回家泡个澡再好好睡上一场无人打搅的清觉。
熟悉的路还是熟悉,回家的心境与从前却大不相同。
指纹一开,她看见了陈冠清,还有她那个青梅竹马,萧晴。
陈冠清和她正窝在沙发上厮混,上面放置的布毯都已经掉落在地上,散乱一地,画面不堪入眼。
宋知音进屋,响亮把门一带,吓得陈冠清怀里面的女人嘤咛一嗔,很不要脸往人胸膛里埋。
这个女人,宋知音一刻也不想看见。
一年前。
萧晴伪造证词,宋知音就这么让她推下狱。当时陈冠清信萧晴,不信她,也没有替她找律师辩护。
他说:“知音,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是质问,是疑惑……可唯独不是爱、信和包容。
宋知音觉得陈冠清不是个苛责严肃的人,可这份包容没有给到过她。
偏爱与例外这个词汇本身的隐藏意思就是,只许一人。
在他眼里,她大概就是个后来者居上的联姻对象,还是她高攀,哪里能比得上他从小亲自看着长大的萧晴妹妹。
青梅竹马的深厚感情,是不掺杂任何外界杂质的,哪怕萧晴是他们家保姆的女儿。就算宋知音是宋家旁支的孩子,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在身份地位上也略胜一筹。
豪门自古出情种,可不就是从来不看这些身外之物的道理。
她与萧晴,在陈冠清心里的分量,孰轻孰重他怎么会拎不清,与宋知音又才认识多久……陈冠清不向着她,太正常不过。
不该的是,陈冠清寡廉鲜耻,到现在都还住在她的房子里,还带着别的女人一起。真当她是死了吗?
萧晴坐在陈冠清腿上,一整个身子依偎进陈冠清胸膛里,微黄的灯光照着,正是男欢女爱的好时候。
萧晴刚才那声惊吓甜到发嗲,陈冠清也是不嫌恶心。也对,毕竟都听了二十来年了,早都该适应好了。
“知音?”陈冠清声音中透出一丝疑惑。
宋知音提前了一个月出来的,离真正的刑满释放还有一个月时间。
“你怎么出来了?”陈冠清稍稍坐起来,萧晴也跟着看她,眼神里多少有点惊讶。
宋知音侧着身体面对沙发,语气丝毫没客气:“怎么?还想让我在里面待一辈子?”
“知音姐,冠清他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这样说话呢。”萧晴胳膊还搭在陈冠清身上,半搂着,如同爱不释手的玩具。
冠清?
叫得可真是亲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陈冠清之间有什么正当关系,浓情蜜意的让人好生羡慕。
宋知音扫了一眼她没说话,抬脚就要径直往自己房间里去,留他们这对狗男女在外面做天做地!
“站住,宋知音。”陈冠清连名带姓叫住她,皇帝一般发号施令。
宋知音耳根子一点不清净,没想到刚回来就要听恶心的人在边上啰里吧嗦。她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看向陈冠清不耐烦:“怎么,是想让我在你边上听你唱曲儿吗?”
萧晴面上一红又嘤咛着,十足的少女感,男人还真是口味一致。
她从陈冠清身上下去,笑着与站着的宋知音招呼:“知音姐姐回来啦,这些天忙着陪冠清哥,一时间我也给忘了姐要出狱这个事。”
有必要刻意强调她坐过牢这个事吗?
陈冠清在一旁说:“小晴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宋知音早就看见边上桌子搁的药箱了,开着盖的小盒子里装的整整满当,一些家中常备胃药感冒药什么的。不大不小的病,反正一时间死不了,一个赛一个的装什么。
“东西送完了吗?”宋知音手搭在门把上。
萧晴没说话。
宋知音催促:“送完可以走了,我和陈冠清还有别的事要说。”
“你……!”萧晴肉眼可见脸色难看下去,转身挽起陈冠清胳膊,“冠清哥,你看知音姐一回来就拿女主人的气势凶我了。”
宋知音想笑,她怎么不再加一个嘤嘤嘤一道说。跟她攀什么关系?
有一点,她还真说错了。她是这屋的主人,而不是女主人,踏进门来的陈冠清和这房子都是她的附属品。
陈冠清看了宋知音一眼,转头哄萧晴:“你先回去。”
萧晴很听陈冠清的话,就是走的时候用力带着门。宋知音听了蛮心疼,要是坏了,必定离婚时候要宰上陈冠清一大笔。当初,她准备新房时候处处用心处处舍得,都是她过往心血。
宋知音回了房间,卧室里的摆件还跟走之前一模一样,很干净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看得出来经常会打扫。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去时候,发现陈冠清还坐在刚才的沙发上出神看着窗外,手里磋磨着打火机,一下又一下。
这张脸,很有男人味,不同于娱圈男星的年下气质,很对她胃口。就算是联姻,她也是是愿意的。陈冠清在业界的名声也不错,是个人人都想观望的结婚对象。无论是高攀,还是下嫁。
而她,最初只是想平淡接受这场婚姻而已。
“过来坐。”他朝宋知音说。
她没动。
死渣男!眼瞎男!
使唤谁呢你!
宋知音越想越想火气越大,刚才没消下去的一肚子火这会儿蹭蹭往上冒。
岛台的柜子里有酒,宋知音没理会陈冠清的话,走到台前拿了杯子出来倒了一杯白朗姆酒,咕噜咕噜往下吞。
一口气喝完,正要放杯子时,他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站到身后,突然抱住她。
宋知音大惊:“你做什么,陈冠清!”她不愿意让他碰。
宋知音挣扎一番,还是被他牢牢圈住。
“好想你。”
宋知音听了简直想笑,鼻子里这会儿全都涌进萧晴身上的香水味,很难闻。
陈冠清可真不是东西!
这就是他说的想念?!
明明前不久还跟别的女人在她家里搂搂抱抱不清不楚。
“我们离婚吧,陈冠清。”宋知音松懈全身的劲,手边的杯子打着圈最后停在平滑石台面上。
这般装模作样的婚姻,谁都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
就这样吧。
宋知音心意已决。
温润声音在她耳侧渐渐响起,有些酸涩苦楚那意味:“离了我你还能到哪儿去,你现在什么都没有。”
宋知音奋力转过身对上那双风情眼:“你真以为我那么爱你是不是?”
那些苦楚早让她看清了陈冠清,他眼里只有他的利益,他只在乎他的感受。商人的嘴脸,大多如此。
“你是我妻子。”陈冠清正义凛然强调。
好可笑。
“你有当我是你妻子吗?还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当我是你的妻子了?”宋知音质问他。
他们之间那一纸证书,薄如细线。
“宋知音!”他气急败坏连名带姓再一次叫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讲道理?”
“你要是有小晴一半……”
啪——
耳光声骤响,打散暮色,夜色在闪电中往更深处坠落。
拿她宋知音和萧晴比?!
那装货也配!
陈冠清电话响起来 ,一声声在吵,是这静默两秒里唯一的躁动,在人心上敲出躁动的鼓点。
他缓口气看了一眼立马接起,是萧晴打来的,说外面下雨了她还没打到车。他没避讳她,宋知音也就光明正大在听。
“你就在原地等我,我来接你。”
宋知音清清楚楚听见陈冠清手机里略微有些哽咽的声音,又明明白白看见他眉上担忧。
在他出门之前,宋知音坚定说:“手续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签字就行。”
脚步一顿,陈冠清还是继续往外走了。
他很宝贝他的晴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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