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十分丰富。
番茄底部划开十字，烤得恰到好处，黄油的香气与酸味交织，在空气里扩散。
香肠和培根溢出浓郁的肉汁，令人垂涎。
可颂松软可口，配上一杯热牛奶，整个房间里都是早餐的香气。
窗外，不同的窗口里传出的眼神各式各样，但无一例外，都包含着几分羡慕和嘲讽。
祁执将餐盘推到了季燃眼前：“吃吧。”
“谢谢。”少年没有客气，坐在床边，将食物一一解决，随后默不作声地把盘子放回了送餐口，没过几秒，餐盘被收了回去。
午餐同样简单。
祁执的兑换券已经用掉，季燃也没有和祁执一样骚包的打算，于是完成任务一样解决了一份食之无味的营养剂。
整个上午，早餐到午餐的过程中，季燃都没有再和祁执说半句话。
午餐后，囚室的纯白墙壁转为昏黄，十分人性化地给了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午后两点，广播再次响起。
【现在是午后两点，放风时间两小时】
【放风时间可自由活动，请在两小时内回到自己的囚室】
【注意，请勿擅自斗殴、离开关押区域】
随着声音落下，囚室的墙壁骤然消失，季燃目瞪口呆地和对面囚室的人对上了视线——
那间囚室里，只有一个濒临崩溃的男人，而阿伟的尸体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概是有些怀疑，大多数人没有主动走出去。
季燃同样有些不敢相信，这间囚笼竟然还有放风时间，而且这段时间居然没有狱卒看守。
这难道不怕有人逃跑吗？
季燃下意识看向祁执，却没有把想说的话问出口。
“走，出去看看。”祁执抬眸，和少年的目光对上，扬起下颌，从床上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递给季燃，“小孩儿不敢一个人出去？”
点过早餐之后，季燃就一直在和祁执闹脾气。
祁执骚操作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就这样把宝贵的物资用出去，实在是有些过了。
季燃生气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祁执懒得解释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季燃没搭理祁执，赌气一样迈出了囚室。
“小孩儿。”祁执叹了口气，迈开腿跟在了季燃背后，不再吱声。
监区是无数个小模块构成的集合体。
每个模块是四间囚室，囚室组成一个正方形模块，四通八达的道路又将这些模块联通。
一眼望去，除了远处隐约有楼梯的影子，四周只剩下门口写着标号的囚室。
季燃和祁执所在的囚室门口，写着D301。
随着有人走出去，鼓起勇气迈出囚室的人多了起来。
形形色色的人走在监区里，有些和季燃、祁执一样是普通的地球人长相，也有些和阿塔莉亚一样有着明显的外星人特征。
甚至有些人还带着鱼类、鸟类、精灵之类的特征，但所有人都保持着直立行走，交流起来也没有障碍。
“听说有个穿西装的傻子用兑换券换了一份早餐？”
果然，囚室之间消息传递得很快，季燃刚走出没多远，就有人指着两人窃窃私语起来。
“啧，怕是有钱日子过惯了，养尊处优，这种人能活过一天也算奇迹了。”
有声音附和着，酸味在空气里弥漫。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听说早餐是给前面那小孩吃的，有钱人的爱好就是独特。”
这回连季燃也没逃过一劫。
祁执皱了皱眉。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只是担心季燃听了这些可能会更生气。
“不是吧，有的人连兑换券都不一定能拿到，就操心别人怎么用？”刚打算开口，季燃突然转过头，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露出一个灿烂、无害的笑。
当然，说的话就着实有些扎心了。
窃窃私语的人结巴了半天，的确没办法反驳，纷纷顾左右而言他，说起了其他的。
祁执有些诧异，随即笑了：“我以为你在生我气？”
季燃垂下头，攥着手腕小声道：“是生气了，但……别人不能这么说你。”
“怎么说？”祁执挑眉，手插在西裤兜里，颇有几分纨绔的样子。
他对别人爱答不理，偏偏对着季燃忍不住就想撩拨几句：“我觉得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我又不傻。”季燃声音有些绷着，“你给我换早餐，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你手里已经没有券了。”
囚室里的时间难以打发，越是夸张的行为，就越可能被广而告之。
很快，就会有人向外散播，一个叫祁执、穿西装的骚包男人，是个用兑换券换早餐的脑残。
这才是祁执想要的。
至于给自己的早餐，那只是顺水人情。
“的确。”祁执没有否认，垂眸看着季燃，微微一笑，“但也的确想给你吃顿好吃的，你觉得我利用你，所以生气？”
季燃摇了摇头，声音越发小了，祁执不得不靠近了一些才听清季燃的声音：“不是……我是觉得，你不信任我，不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我。”
祁执一怔，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知道了。”
季燃抬起头，茫然道：“知道什么了？”
“知道小孩儿你聪明。”祁执莞尔，“不能再瞒着你什么了。”
两人正说着，有充满磁性的女声打了个招呼：“早上就听外面有人在喊，有个穿西装的脑残换了一份早餐，果然是你们。”
“罗塞莉？”季燃和说话的人打了个招呼，“你果然也活着出来了。”
穿着皮衣的红发女郎拨弄着自己的长发，睫毛浓密的眼睛眨了眨：“那是当然的，既然有缘，要不透露一下，你们的下一个副本是什么？”
季燃刚打算说话，祁执打断了他：“你先说。”
“帅哥你这就很没绅士风度了。”罗塞莉用一副失望的口吻道。
“你们也说绅士这种话吗？”季燃对外星文化有些好奇，没想到罗塞莉居然也会用绅士这样的词语。
罗塞莉像季燃投去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脑内都有芯片吗，一切文字、语音、通用概念都会被即时翻译。”
季燃一愣：“这么厉害？谁做的这些？为了我们这些囚犯，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罗塞莉耸耸肩：“谁知道呢？你的问题太多了，再问下去，姐姐可就要收费了。”
季燃没听明白罗塞莉的意思，条件反射地想掏口袋，罗塞莉被他逗笑了：“我说的收费不是这个意思，这里，钱可是最没用的东西，明天，如果你们还能活下来，可以来C317找我，我们到时候聊。”
“哦……”季燃掩饰一样将手揣在口袋里，埋着头尴尬道，“今天不可以吗？”
罗塞莉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瞥了一眼祁执，没有点燃：“不可以，因为我不确定你们的实力是否支付得起我想要的报酬。”
季燃云里雾里：“报酬？”
罗塞莉挑起精致的眉，笑得十分迷人：“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前星际海盗，现在是一名掮客，我能为你们找到需要的一切，包括但不仅限于通关线索、可带入游戏的物资、游戏外的物品，甚至——”
话还没说完，祁执突然伸手把季燃拉了过去，捂住了耳朵。
季燃只隐约看见，罗塞莉的口型似乎是“女人”。
“别带坏小孩。”祁执蹙眉，语气不善。
罗塞莉十分不耐烦地扬眉：“识趣的话就带着你的小孩快点走，要不是怕你啰嗦，我早在他面前点烟了。”
“哦对了，两小时放风时间一到，不会到自己的囚室可是会没命的。”罗塞莉似乎十分热衷于惹怒祁执，“明天见咯？”
祁执冷着脸，在罗塞莉点烟前提溜着季燃往回走了。
两人走进囚室后不久，纯白的墙壁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外面还有几个初来乍到的犯人，不信邪地没有回去，几乎是一瞬间，这些人就全部瘫软在了走廊上。
瘫倒的人不论什么形态、种族，纷纷用双手握着自己的喉咙，没多久就不再动弹。
午后的时间转瞬即逝。
即将八点的时候，季燃纠结了一会，拿出了兑换券，摆在自己和祁执之间，严肃道：“现在我们还有一张兑换券，来想想换个什么好吧？”
有祁执早上那出，自己手里这张券会引起的注意就少了很多。
更何况，就今天放风时看到的规模来说，下一个副本和可能根本不会再遇见认识的人。
季燃还不打算为了潜在的危险放弃一次兑换机会。
“祁哥，你说换什么？”季燃下意识信赖祁执的答案。
祁执：“古堡之巅……欧洲背景的话，不如换些厕纸？”
季燃一愣：“你说啥？”
祁执理所当然：“厕纸啊，你不知道古代欧洲人没有厕纸吗？”
季燃终于反应过来，祁执在逗自己玩，尴尬道：“祁哥，你认真点！”
祁执饶有兴味地看着季燃从茫然到红了耳根，一笑：“我很认真啊。不然你想要什么？”
季燃想了想，犹豫道：“枪？”
听见这个选项，祁执的脸色冷了几秒，随即恢复正常，仿佛没有过任何情绪，波澜不惊道：“你的兑换券，你可以自己决定。但希望你想清楚，你有握起一支枪、用它攻击人的觉悟吗？”
季燃沉默了几秒，举起了手中的兑换券：“使用兑换券，兑换枪械。”
四周的小窗，显然有人听见了季燃的喊话，周围又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一个个窗口出现了神情各异的脸。
虚无中的声音很快给了答复。
【请说出明确型号】
季燃愣了愣，看向祁执。
祁执别过头，没有接季燃那道求助的目光。
“嗯……”凭着对游戏的回忆，季燃磕磕绊绊说出了一个名字，“……”
【检测到您并未接触过该物品实物，禁止兑换】
……
季燃满脸尴尬，捏着卡片的手僵在原地。
“噗。”祁执没忍住，握拳抵着下颌掩饰住笑意，“看你那副坚定果决的样子，以为你好歹摸过，谁知道居然见都没见过。”
窗外，一片笑声适时响起：“小孩儿，乳臭未干还是要瓶奶回家喝去吧！”
祁执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算了，请给我一套XX出版社的欧洲全史。”季燃放弃了，自暴自弃地给了个答案。
没过多久，传送口送出了一摞半人高的书——
整整八本，欧洲全史。
“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个笑话住在一屋了！”外面，扒在窗口围观的人爆发出一阵大笑。
季燃嫌弃地拿起一本，捏了捏书页：“果然和我记忆里的一样，这纸特别软。”
祁执补了句：“适合当厕纸。”，险些被一只怒气值濒临爆表的毛绒小熊追杀。
墙头，时间即将接近八点。
几分钟后，广播响了起来。
【倒计时五分钟，游戏即将开始】
【请回到床位，做好准备】
【需要携带物品的玩家，请将物品置于床头】
季燃从八本大部头里随手选了一本，抱着书，平躺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
时间转向八点，八点整，纯白的一切开始模糊，季燃意识到，游戏即将开始了。
“尊贵的客人，您该下车了。”
“客人？”
季燃睁开眼，发觉自己已经进入了游戏。
眼前是半封闭的空间，像是坐在马车里，叫自己的是坐在前方的马车夫。
看来这是这次的游戏地图。
季燃低下头，自己还穿着那套小熊睡衣，但面前放着一套衣服。
繁复的白色褶皱，宽大的领子看起来绝对会遮挡视线。
衣服布料极为考究，颜色丰富，甚至带着精美华丽的刺绣。
各式各样的宝石、玻璃、珍珠镶嵌在衣服上。
像是个贵族。
季燃看了一圈，没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马车停在一座巨大、阴森的古堡前，这大概就是这次故事展开的地方。
看不见祁执，季燃有些不安，探出头在窗外看了一眼——
一辆接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路边，不断有满脸懵逼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某辆车上，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刚下来就扯着马车夫的领子，大声质问：“你们在搞什么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为了不让我去高考！你们是不是还想把我关起来！”
季燃懂了。
和上一局的自己一样，又是个新人。
祁哥日记：燃燃穿这么好看，是打算和我结婚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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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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