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恐惧之后,声音本身已经变得不再可怕。
不管是杀意还是恐惧,在这样循环往复的折磨中都逐渐让人麻木。死亡,夜不能寐,追逐,杀戮,这一切都成为日常。
与死亡比肩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但对死亡麻木同样让人胆寒。
草坪上,连其他人都没有半点波澜,最多就是阿德莱和桃乐丝稍稍后退了一些,见怪不怪的戴伦甚至还在继续叫嚣着。
但季燃还是感到了一丝寒意。
这吟唱,似乎终于一点点将故事拼凑了出来。
季燃静静地站在高耸阴森的彩色玻璃窗前,窗上用五彩玻璃绘制出一幅画面——
他们之前太过紧张,只在意到了罗德曼大公和伊莲娜公主本人。
“听出什么了吗?”祁执不露声色地半侧过身。
斑斓的玻璃透出光,落在季燃眸子里,少年看起来眼神明亮清澈。
空气里满是阴暗潮湿的死亡气味,大厅里的光影浮动越发让人感到不适。
“很奇怪……”季燃开口道,“她们似乎对男人充满敌意。”
祁执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抚开季燃眉头。
少年浅色的眸子里满是光影,皮肤泛着干净的奶白。
季燃有些不安地伸出手,刚要动作,祁执抓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打算这样?”
那只手有些凉,但是修长有力,季燃稍稍有些吃惊,正要把手抽回来,就被祁执握着手腕,摩挲着手腕上的胎记:“你继续说。”
季燃没有动,抿着嘴角:“我想,或许这个王朝最初的主人给子女们留下了那个所谓的祝福……”
那些羊皮纸上曾经写过,“这是母亲为你送上的最后祝福,只要它们在,王朝的所有权利,永远都是你的。”
这个王朝的第一位女王,给她的后代们留下了一道祝福。
祁执垂首看着季燃,眉毛压得很低,高挺的鼻梁和眉骨在眼窝下投出阴影,薄唇勾出微笑:“这道祝福的承载是什么呢?”
他听起来似乎已经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像是循循善诱。
季燃乖乖顺着祁执的话,慢吞吞道:“应该就是墙上那些纹路,我们起初以为那些纹路是对伊莲娜公主的诅咒,但是能够在如此大的城堡不满纹路,让这些纹路和城堡完全融合,显然是建造伊始就已经完成。”
也就是说,亲自在整座古堡上绘制纹路的,正是第一代的女王。
诅咒,或者说祝福,实际上的作用是确保她的后代们世世代代守护自己的王位。
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女王的后代们都是女性。
祁执眼皮微抬,饶有兴致地把玩着季燃纤细的手腕:“那么,罗德曼大公是怎么回事?”
季燃红着脸垂下头,声音近乎嗫嚅:“我觉得……”
之前的吟唱里曾经有过。
“Yet our throne will never hold anything”
(王位空悬已久)
“Some one dares to challenge our authority”
(有人在挑衅吾等的王权)
“我觉得,她们说的,祝福变成了诅咒是因为,这些女孩子虽然按照祝福继承了王位,但也造就了她们的灾难。”季燃看着高耸的教堂玻璃,大厅里依然人影攒动。
少年的面容安静平和,却隐隐带着怒意:“那些男人,伊莲娜曾经问过罗德曼大公,大公会不会和她的父亲、祖辈们一样,也就是说,伊莲娜公主的祖辈们,为了权力,利用了她的母亲、外祖母、曾外祖母。”
故事到这里,似乎已经变得豁然明了。
王朝的第一位女王,为自己的女儿送上了祝福,以求她的后代们永远持有王国至高无上的权力。
而男人们则为了得到权力,迎娶了一任又一任的公主,然后和罗德曼大公一样,将公主囚禁在高塔里——
公主成为女王,王权属于女王,但女王属于大公。
只要女王活着,王位就永远不会有变动,大公就可以肆意使用自己的权力。
这也是公文上签署着大公签名的原因。
正午似乎已经过去,光线不再直射在教堂玻璃上,大厅里攒动的人影逐渐消失,阴影也随之笼罩在草坪的众人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童沅已经凑到了两人背后:“我能问个问题吗,按照你们说的,那么我们要找的灯又在哪里?”
不论故事的剧情是怎样的,游戏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找到那盏特殊的灯,点燃那盏灯,离开这个副本。
归根结底,伊莲娜公主和罗德曼大公的恩怨并不重要,整个王朝的历史同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故事对于找到那盏灯究竟有什么启发。
不知不觉,季燃和祁执又成了人群的中心。
沈夜阑站在两人身后:“应该在什么和王权有关的地方吧?我们在古堡里转了那么久,好像一直没看到什么有象征王权意义的东西。”
戴伦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要引起大家的注意,等着大家提问。
然而没有人搭理戴伦,大家依旧看着季燃和祁执。
“这不是很明显吗。”祁执挑眉,“祝福里提到过王座,那就先找到王座再说。”
戴伦再次清了清嗓子。
依然没有人搭理,霍尔嘴角挂着冷笑,不远不近地站在所有人背后,平静地看着众人。
季燃小心翼翼举手:“你们还记得这两天我们在古堡里走过的路吗?”
少年走到古堡门口,阴森的古堡延伸向两侧,这是故事开始的起点。
季燃原本并不想说这些,毕竟这样,只要稍微有心一些,就能察觉到他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和空间感。
然而没有任何人提及这个盲点,除了自己说出来,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季燃身上,季燃和祁执面朝众人站着,被目光注视。
少年刚要开口,祁执突然笑了,漫不经心地靠在了古堡厚重的大门上:“你是不是想说,我这个古堡有一个空间我们所有人都没接触过。”
霍尔意味深长地瞥了祁执一眼,唇形微动。
只有季燃和祁执能看见他在说什么。
“有趣。”
他似乎看穿了什么。
比如,祁执在此刻反常的开口。
或者说,他似乎和祁执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类。
明哲保身,绝不轻易露出锋芒的同类。
季燃也很清楚这一点。
就像之前在囚室里,祁执也光明正大“利用”过自己。
那份用兑换券换来的早餐,说是送给自己的,不如说是告诉整个监区,祁执用掉了自己的兑换券。
如果是那个囚室里的祁执,他绝不会在此刻说出刚才的话——
哪怕早就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有其他人会说出来,那么祁执绝不会暴露自己的洞察力。
果然,气祁执的话音落下,焦点转瞬间从季燃变成了他。
除了还在咳嗽试图引起注意的戴伦,所有人都注视着祁执。
祁执依旧镇定自若地靠着墙,隐隐流露出刻意为之的张扬自信。
在他的衬托下,刚刚提出这件事的季燃反而毫无存在感可言。
“这座古堡,是完全对称的结构,也就是说,左右两边的房间应该一样多。”祁执打了个响指,“我们住的右侧殿,上下三层,三楼是罗德曼大公的住所,有一条通道连接着东侧塔楼,塔楼中囚禁了伊莲娜公主。”
不言而喻,无人问津的西塔楼里,必然也有一个空间。
这次,戴伦终于不咳嗽了。
实在吸引不到注意力的他放弃了咳嗽,在话被说完前抢先开口:“哼,你们这些野蛮人,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你们不知道王座室都在皇宫的西边吗?”
“塞西利亚王朝是世界上历史最为悠久的国家。”塞西利亚星是戴伦的母星,这是一颗极小的行星,戴伦极为骄傲道,“三千年前,塞西利亚王朝就已经建立起了最古老的宫殿,从那时候开始,王座室就永远在皇宫的西塔楼。”
这话在祁执的话说完后,多少显得有些像马后炮。
尤其是,塞西利亚星在浩瀚宇宙间实在是毫无存在感。
“说这么多也没用,不如现在就去看看好了。”在众人还犹豫不决的时候,沈夜阑已经走上前去,推开了王宫的大门。
她穿着一身极为华丽的礼服,仿佛天生属于这座王国一样,带着浑然天成的自信。
随着脚步,裙摆上华丽的珠宝上下翻涌,折射出夺目的光线。
刚才的光影舞会结束后,王宫里一片静寂,侍女们对鱼贯而入的玩家没有任何反应,罗德曼大公和公主也不知所踪。
从左侧殿的宴会厅的一面壁画后,众人果然找到了那条通道。
沿着通道向上,一推开头顶的地板,迎面就是白玉王座,王座背后的墙上画着女王的肖像,两旁休憩着两只狮身鹰首兽,似乎正注视着这些不速之客。
戴伦洋洋得意道:“狮子和鹰统治着大地和天空,也象征着王权和神明,看来这国王和本王一样,有点品位。”
与此同时,童沅大叫了一声:“不对!这两只狮身鹰首兽虽然也有项圈和王冠,但他们的翅膀被人砍掉了!”
众人都愣了一下,纷纷看向石像,翅膀的端口看起来还十分新鲜的样子。
一直蜷缩在人群最后的石黑善一哆哆嗦嗦地发问:“那这……有什么寓意吗……”
不知道是真的年纪大了,还是一如既往地示弱,他一边说话,一边喘着气,像是刚才攀爬塔楼时累到了一样。
祁执轻嗤一声:“说明,有人不信鬼神。”
女王的吟唱中有过那么一句,“We are in the heaven All is right with our kingdom”
(吾等长眠天国,圣光永佑王朝)
象征神明的鹰被砍掉了翅膀,自然说明,有人不想承认天国中的女王们正在庇护这个国家。
“祁哥,你说,究竟是谁砍掉的翅膀?”季燃下意识向祁执求助。
说话间,祁执猛然伸手拉住季燃,迅速闪到了石像背后,抵着嘴唇“嘘”了一声。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楼道里就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祁哥日记:害,本来想低调,谁知道为了燃燃不得不高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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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我换了个比之前还忙的工作,每天加班至少到七八点,有的时候到凌晨两三点,坑倒是不可能坑,大纲早就做完了,只是码字时间真就完全得挤海绵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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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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