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斩首，何慕和季燃都是一愣。
“这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季燃忍不住问。
祁执道：“还记得纪铭星的头吗？”
季燃想起了那副触目惊心的画面。
纪铭星的头，被割了下来，大片大片的学籍蔓，那味道现在想起来依旧令人作呕。
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纪铭星的死法，就是他当年的所作所为。
“既然何慕的照片不是她自己，也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祁执下了结论，“那就是死者。”
看起来，死者与何慕体型相仿，一米六的显瘦少女，体重在一百斤以内。
篮球架倒下的时候，篮板不偏不倚，成了取人性命的利器，巨大的重量和惯性，让死者死得极为惨烈。
只有一点让季燃想不明白：“但……纪铭星是怎么做到如此精准的呢？”
“这不是他做到的。”祁执提醒季燃，“你走进了误区，以为纪铭星的目的是杀人。”
“那不然呢？”季燃不解。
如果不是为了杀人，那纪铭星到底是为了什么？
祁执摊手：“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或许他只是想恐吓、震慑死者，也或许只是想让死者受伤，但没想到，造化弄人。”
季燃看了看被更换过的地板，脑子里重复了一遍祁执的那四个字，造化弄人。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否则怎么会如此之巧。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死者，那接下来就——”
祁执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头顶的灯光开始剧烈闪烁。
这景象，在华灯公馆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以至于一瞬间季燃甚至觉得习以为常。
下一秒，火花四溅，噼里啪啦的声音顺着电线一路传来。
“啪！”
悬挂在季燃和祁执头顶的大灯，碎裂了。
眨眼间，两人就落入了黑暗中。
站在他们身边的何慕抬头，看了眼体育馆的吊顶。
再多靠近季燃和祁执一步，她就也要落入黑暗的笼罩中了。
但不偏不倚，她恰好连一根头发丝都没被黑暗挨着。
“你们……”犹豫了一下，何慕选择了相对委婉的措辞，“多注意安全。”
祁执漫不经心地道谢：“谢谢，要不你先回去？不然一会出什么事，小心连累到你。”
二人对话的时候，季燃呆滞了几秒。
随后发现，自己平静得超乎想象了一些，甚至连心跳都没有加快。
不对，他现在本来就不应该有心跳。
“祁哥。”突然反应过来，季燃凑到祁执耳边，“死人……应该不能再死第二次吧？”
此时此刻，他突然感觉半死不活的状态简直太妙了。
祁执摇摇头：“应该不会。”
季燃顿时雀跃起来：“那岂不是很妙，要不干脆我们以后一直这样好了？”
反正也不会死第二次，还能自由活动，那何不干脆每过三天给自己来一次诅咒？
祁执深深看了季燃一眼：“我拒绝。”
他藏在身后的手握紧、放松了一下，确定肌肉已经又僵硬了一些。
和不擅长运动的季燃不同，祁执对自己的身体远比季燃了解——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和季燃甚至有可能无法离开这个副本。
不会死亡，这听起来极为美妙，但实际上，进入副本并不能阻止身体机能的衰退。
如果迟迟不能离开副本、进入下一天，那么他们会在三天结束前先变成罗德曼大公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有什么不好的嘛？”季燃小声嘟囔。
祁执一本正经地开始科普：“死人是不会血液循环的。”
“恩恩。”季燃求知若渴，“我知道这个，大家都上过生物课的，祁哥你不要当我是傻子。”
祁执注视着季燃，循循善诱：“肌肉的充血需要血液。”
季燃点头：“对呀，学过的。”
祁执继续：“每一块肌肉。”
季燃开始不解，这人到底想说什么：“所以呢？”
祁执靠近了季燃一步，压低声音，冰冷的吐吸擦着季燃耳朵道：“所以，它没用了。”
他朝季燃指了指，漫不经心，却目标明确。
一瞬间，季燃落荒而逃：“哥！祁哥！我知错了！”
他还没谈过恋爱呢，要是血液不流动，他就当一辈子童子鸡了。
祁执好笑地看着跑远的少年，跟了上去。
可能真的会死这种事就不用让季燃知道了。
“祁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季燃一边朝华灯公馆的主馆走，一边回头问身后的祁执。
现在已经知道了班里却是存在多出来的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已经被纪铭星杀害，就差找到这个人究竟是谁了。
“去借纪念册。”祁执道，“或许除了何慕的，别人的纪念册上也有相关的内容。”
季燃点着头踏进了宴会厅，却愣在了原地，奇怪道：“不对，祁哥，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变黑了？”
外面日光刺眼，华灯公馆里也被无数水晶灯覆盖，怎么想都不应该变黑才对。
几秒后，他们发现了不对。
变黑的吊灯，多了三盏。
算上刚刚的他们，今晚至少会有五个人遇害。
“我们要赶快了。”祁执波澜不惊地瞥了眼天花板，就收回了目光。
季燃点头：“分头行动，把能找到的人都叫来宴会厅吧。”
“不用。”祁执抬腿，朝着楼上走去，“你忘了么，还有个人。”
三楼的房间里，王子钊正垂着头坐在床边，保持着季燃和祁执离开时的样子。
看见二人进门，王子钊猛地抬头，死气沉沉地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大家，我是假冒的NPC？”
祁执微笑：“谁说我打算告诉别人了？”
“啊？”王子钊一脸诧异，“你不告诉别人？”
祁执踢了踢王子钊：“起来，带我们到广播室去。”
王子钊一愣：“去广播室干什么？”
季燃立刻反应了过来。
现在，所有玩家都相信王子钊是NPC，他的号召力是所有人里最大的。
一个能够被他们所用的NPC，那岂不是像游戏里的BUG一样。
没人敢不听王子钊的，此刻，王子钊就是他们的传声筒。
“帮我们通知所有玩家。”祁执一字一句，让王子钊照着读，“就说，请大家带着纪念册到宴会厅集合，我们需要用照片制作一块照片墙。”
很快，王子钊就按照祁执的意思下达了广播，不出半小时，所有玩家就已经在宴会厅集合等待了。
何慕略有疑惑地看了一眼和王子钊站在一起的祁执，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同时，季燃察觉到，玩家们自动自发地离三个人远了一些。
一个是尤利乌斯组里的林。
一个是西莱斯特。
另一个则是西莱斯特组里名叫吴泽月的女生。
很明显，刚刚那碎裂的三盏灯，看来就是从这三个人头上陷入黑暗的了。
季燃回忆了一下之前的自我介绍。
林是来自剑鱼座NGC1672星的高中生，他介绍的时候提过，自己所在的星球存在明显的黑色尘埃，因此星球上的居民呼吸系统极为发达，他本人在副本里也是长笛社的社员。
同样，西莱斯特来自银河系中最孤独的恒星CX390，这颗恒星的形成时间拘谨不到一百万年，寒冷且极为不稳定。
并且，由于这颗恒星会不断吞噬周边物质，所以1000光年内都没有任何邻居，她是孤独的领袖，是弓箭手。
而游戏里，她是弓道社的唯一成员。
跟着她一起的吴泽月，来自距离地球1470万光年的长蛇座南风星系M83，银河系旋臂中的年轻恒星发射出紫外光，使这个星球被笼罩在粉色的浪漫光线下。
这是一颗浪漫的星球，诞生了宇宙中最多的诗人和作家，吴泽月说过，自己也是一位作家。
巧合的是，在明德高中，吴泽月是文学社的社员。
这种巧合，不由让人觉得，这场游戏，被某位恶趣味的策划注视着，给每个人安排了一场充满扭曲和讽刺的命运。
幸运的是，除了吴泽月看起来有些慌张外，不管是西莱斯特还是林，看起来都面色如常。
趁大家在收集照片，季燃戳了戳祁执，低声道：“我是话剧社的很好解释，毕竟我在地球上的工作就是编剧，祁哥你呢，你是为什么？”
祁执没有理他，而是看向照片墙：“果然。”
果然，这堵墙上有大量不属于何慕，却与何慕一模一样的照片。
那些照片，几乎都在做同一件事——排练话剧。
她对面的人，是祁执。
“不对啊，不是我和你演出的吗？”季燃想起了自己纪念册上的照片，随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翻开了自己的纪念册。
金敏琪：祝演出顺利。
林：记得来看我的演奏。
王子钊：临时接到的角色，很惊喜吧？你可得谢谢我哦。
何慕：加油，我喜欢你的表演。
……
一切都可以串连起来了。
这个角色，原本是属于死者的。
而死者离世后，却成了季燃的囊中之物。
原本应该和祁执一起演出的人，是死者。
所以，王子钊的留言才会是，临时接到的角色。
季燃合上自己的纪念册，打开了祁执的。
季燃：话剧社会越来越好！我们都要加油！
艾琳：祝演出成功。
龙鸣：未来可期！兄弟加油！
尤达：临时换搭档很不容易，你已经是最棒的了！
……
“临时换搭档很不容易”
是了。
自己也是死者死亡的受益人。
他攫取了死者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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