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徐晋接了个电话。
对面刚表达清楚来意，他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没好气地将筷子一扔：“当初为了迎合你们的档期，我把周嘉砚的戏份全排到后面了，现在到了要进组的时间，你们突然告诉我他有急事来不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徐晋脸色更差了：“等一周？”
徐晋嘴角绷着，不说话了。
那边似乎一直在道歉，说了差不多有两分多钟，徐晋没好气道：“最多三天，三天后周嘉砚来不了的话，那就你来。”
“呵，干什么？解约！”
徐晋是导演圈子中出了名的暴脾气，涉及到拍戏的事，谁的面子也不愿给，年轻气盛时因为得罪了人，被暗自打压过一段时间，直到后面拍的电影大爆，才又逐渐好起来。
挂了电话他将手机一扔，烦躁地扒拉了把头发，起身点了一支烟，皱着眉头在片场走来走去。
他刚才也不过是在说气话，真要再找一个适合荆琢的演员，短时间内，还真不好找。
他很看重演员和角色的适配性，当初定下周嘉砚，一是周嘉砚还算可以，二是目前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旁边一起吃饭的左栎几人也听到了他讲电话，大致明白周嘉砚那边是出了什么事，要推迟来剧组的时间了。
果然没一会儿徐晋走过来说：“周嘉砚家里有急事，进组时间推迟到三天后。”
徐导今早还心情不错地说周嘉砚下午到，大家晚上去吃烤肉聚一下。
左栎双手撑着下巴，惆怅望天：“烤肉没有了。”
谭佳钰翻看着手机日历，也很心碎：“要在剧组过圣诞节了。”
离圣诞节还有不到二十天，被这么一耽搁，肯定是拍不完了。
沉聿闻言朝她看了一眼，谭佳钰敏锐捕捉到他的视线，随口道：“沉老师有在剧组过过圣诞节吗？”
沉聿说没有，停顿片刻又说：“前年有在家里过过。”
“沉老师竟然会过圣诞节？”谭佳钰惊呼一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话的话不太好听，朝沉聿歉然一笑，“抱歉抱歉，总觉得这种人间烟火气的节日，跟沉老师不太搭。”
前年的那个圣诞节，是自沉聿成年后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圣诞节。
十二月二十五号的半夜一点多钟。
雪下了一天一夜，零下十几度的低温，戚巡裹挟着一身寒意，穿着件毛衣出现在他面前。棉服被他卷成一团抱在怀里，他没戴手套，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冻的通红。
黑色鸭舌帽落了一层薄雪，到了室内很快融化，他下半张脸被口罩挡着，沉聿只清楚看到他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带着浅显的笑意。
沉聿没想到一个小时前跟自己聊天，祝自己圣诞快乐的人会突然出现的眼前。
戚巡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英挺的五官，朝沉聿懒散地笑：“总不能缺席在一起的第一个圣诞节吧。”
沉聿看着他好半晌没出声。
戚巡眉梢微扬，将怀中的棉服硬塞进他怀里：“沉老师，情侣之间，有时候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正处于热恋期的小情侣，你说呢？”
灯光下沉聿的耳朵渐红，抱着棉服的手扣紧了衣服：“我知道了。”
感情方面他过于迟钝，戚巡和他正好相反。对方热烈又纯粹，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直白的让沉聿难以招架，不知道怎么回应，才能让他感受到同等的喜欢。
“棉服里有什么？”
沉聿颠了颠衣服，听到一阵不明显的脆响，他揭开一个角，一堆用彩色包装纸包着的苹果出现在眼前。
五颜六色泛着光泽的玻璃纸，扎着精致小巧的拉花，煞是好看。
在沉聿贫瘠的青春回忆里，早已记不清上次收到这种苹果是在什么时候。
或许是初中，也有可能是高中。
“迟到的苹果。”戚巡说，“要平平安安，顺遂无虞。”
他抓起一只苹果在掌中抛了抛，“下车的时候正好路过一中门口，都十二点多了，那卖苹果的小情侣面前还有一堆没卖出去，傻了吧唧地蹲在校门口也不走，也不想想平安夜都过了，傻子才买。”
沉聿若有所思地看他。
“我不一样。”戚巡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当日行一善。”
说完猝不及防凑近他。
还未散去的寒意包裹住沉聿，这一刻，戚巡浑身的懒散全无，锋利的眸子里只余他一人。
“喜欢苹果吗？”呼吸交缠间，他一遍又一遍在沉聿耳边问：“喜欢吗？”
-
《王朝》接下来的戏份几乎都与荆琢有关，周嘉砚不在，其他人也都闲下来了。
下午早早收工，左栎谭佳钰他们几个吆喝着要去市区的商场逛街买衣服。
沉聿安静惯了，回绝了他们的邀请，独自一人回了酒店，没多久收到了左栎发来的视频通话。
“沉老师，你看喜欢哪件？”
手机镜头里是两件长款羽绒服，挺有名的一个牌子，都是黑色，只样式稍有不同，看周围背景，显然是在商场。
“左边左边，沉老师，选左边那件。”镜头里看不到谭佳钰的人，只有声音传过来，“信我，你穿这件好看！”
沉聿愣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是在给自己看衣服，不等他说出拒绝的话，左栎先跟谭佳钰吵起来了。
“谭佳钰你什么审美，明明是右边的更好！”
“左边！就是左边！左边时尚潮流！”
“右边简单大方，沉老师肯定喜欢这样的！”
两人跟三岁小孩儿一样为这个问题争论不休，完全忘了沉聿的存在，手机似乎被揣进了口袋，屏幕晃动几下变成漆黑，但仍旧能听到两人的说话声。
谭佳钰冷哼一声：“石头剪刀布，谁赢买谁看中的那件。”
左栎不服输：“行啊！”
沉聿挂断通话，想了想打出几个字“谢谢，但不用给我买了”，正要点击发送，对话框接二连三蹦出了新消息。
左栎：沉老师是我赢了！
左栎：咳咳，抱歉，给你买衣服，忘了问你的意见了[大哭][大哭]
左栎：[照片][照片]
左栎：沉老师你自己选吧，哪一件都可以，如果不喜欢这两款，还有很多的。
接着又是几张照片陆续发了过来。
沉聿那条拒绝的消息有些发不出去，犹豫了一会儿后删掉，往上滑动重新看了遍照片，开始回复消息。
左栎收到消息一看就笑了，在谭佳钰面前止不住的嘚瑟，“帅哥的眼光都是相同的，看吧，沉老师选的我这件。”
谭佳钰没好气地怼他一眼，见屏幕上又多了一条消息，凑近看了眼后说：“沉老师问你衣服多少钱。”
这衣服价格不算贵，左栎没想着收钱，平时拍戏他也没少麻烦沉聿，每次NG找不到感觉，都要找沉聿跟他对戏。虽然沉聿不在乎这些，也从来不说什么，但次数一多，他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
谭佳钰悠悠来了一句：“提醒你啊，你要是说不收钱，沉老师肯定就不要了。”
左栎一琢磨，觉得还真是这样，不情不愿地将价格发过去，很快便收到了沉聿的转账。
-
沉聿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他睡了一下午，一觉醒来外头和室内都是黑的，敲门声持续了有四五声，沉聿翻了个身摸索着打开灯，趿拉着拖鞋，满脸困倦地打开门。
门外没人，走廊也是昏暗的，进入他视线的是挂在外面门把手上的纸袋，袋子随着门开轻微晃动了两下，可以看出里面是一件黑色羽绒服。
困意逐渐消失，沉聿视线放在纸袋上，停顿了两秒将袋子取下来，返回房内打开一看，是左栎给自己带的那件。
沉聿将羽绒服展开，多看了两眼吊牌上的尺码数，随后拿过手机翻看聊天记录，这件羽绒服的尺码比他跟左栎说的要大一码。
当时左栎问他尺码，他顺口就说了平时穿的，但羽绒服的话，他向来喜欢买大一码。后来反应过来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想来他们都买了，沉聿无意于多麻烦人，就没说。
不知道是左栎他们故意买大了一码还是说错了，阴差阳错正好买到了合适的码数，他顺手将羽绒服放进衣柜，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七点都不到。
冬日的天总是黑的很快。
微信上钟安安发了消息问他晚饭吃什么，她去买。沉聿不是很饿，回消息过去，让她自己去吃，不用管他。
睡了一觉身上出了不少汗，他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正好听到有人敲门。
“沉哥，是我。”是左栎的声音。
沉聿边擦头发边打开房门，门外左栎和谭佳钰提着大包小包站着，两人身上都穿着件新棉服，谭佳钰还戴着个毛绒企鹅帽。
“沉哥，你的衣服。”左栎把左手单独提着的包装袋递向沉聿，见他没接，不解地问：“哥你怎么了？”
沉聿目光从袋子上收回，伸手接过，不动声色地问：“你们才回来？”
谭佳钰瞥了一眼左栎，凉凉道：“本来是要早点回来的，可有人非要去电玩城玩，愣是多花了一个多小时。
送走两人，沉聿提着好几个袋子回了房间，除了左栎给他的衣服袋子，另外几个都是他们给他带的小吃。
他拿起手机给钟安安发了条微信消息，让她过来拿吃的。
包装袋被扔在床上，沉聿拿出那件被自己放在衣柜中的羽绒服，将两件摆在一起。
款式，吊牌，标签全都一模一样。
除了尺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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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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