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纪元15年。
深夜。
忙碌了一天的城镇格外疲惫,灯火寂静,街上车流寥寥,凉风森森。
这里是D级安全区,近来谣言有变异体流窜,人人关门自危,除了游手好闲的混混和负责夜巡的巡逻队队员,基本不会有人逗留在外。
街道角落处,几个小混混勾肩搭背地晃出来,清一色的鬣狗alpha,有的手里夹了烟,裸露的手臂肌肉上纹着刺青,被酒精麻痹的步履歪歪斜斜。
一个黄毛正肆无忌惮地讲述着哪家店里新来的漂亮omega,忽然被领头的大花臂拍了拍肩膀,往河边吹了声口哨。
一众小弟随之看去。
河面光影明灭,两岸是高高的白色石堤。这里是末日纪元年间抵抗变异体推进的壕沟,后来战役结束,壕沟被挖大,引水,就成了横跨城镇的河。
堤岸上坐着一道年轻身影。
金褐色短发在月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后脑扎着个小揪。从兽化特征的耳朵和尾巴来看,似乎是什么猫,心情也不太好,垂着耳朵尖,毛茸茸的尾巴无精打采地贴在地面。
虽然看不见脸,但黑衣裹出的腰身线条流畅又纤细,足以让这群血气方刚的alpha口干舌燥。
夜晚往往是**滋生的温床。大花臂美滋滋地想,看来今晚也会有一场艳遇。
他两手插兜,慢悠悠地晃过去,流里流气地说:
“小宝贝,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啊,也不怕被坏人欺负了,来哥哥这,哥哥保护你。”
少年却置之不理,甚至眼神都没给他一束,只出神地望着流淌的河水。
从大花臂的角度,能看见他垂了睫毛,一手搭在膝上,紧紧攥着一张纸,从背面透出的痕迹来看,可能是哪家医院的化验单。
大花臂耸了耸鼻子,没察觉出空气中有他的信息素,但依旧觉得,这肯定是一个omega。
对待漂亮的omega总会多一点耐心,大花臂难得没有生气,轻佻地咧开嘴笑笑,弯下腰,大手就要去扯对方紧攥的化验单:
“心情不太好啊,被情夫抛弃了吗,让哥哥看看单子上写的什么——”
话音未落,尖锐的风声截断了他的话。
一记狠辣的肘击直捣大花臂小腹,虎背熊腰的alpha全身一僵,直飞下河岸,轰然摔在地上!
爆发的惨叫直冲云霄。
堤岸上的少年收回胳膊,利落起身,尾巴在身后划出修长有力的弧线,居高临下道:
“你叫你爹呢。”
在后面起哄的跟班们骤然没了声音。
他们的老大,竟然…被一个omega……
打飞了。
大花臂在地上足足躺了好几秒,见那omega背光而立,看不清长相,只有眼眸幽亮,宛如萤火。
他瞬间恼羞成怒,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更难以忍受的是精神上的羞辱:omega向来手无缚鸡之力,任人争抢掠夺,可这个omega,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动手!
他一骨碌站起来,疼得嘴角抽搐,愤怒地咆哮: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跟班们如梦初醒,张牙舞爪地围了上去。
霍安今晚烦透了。
十八年以来,他一直是个beta。
可最近身体总不舒服,动不动就头晕腿软,被大哥硬押去医院做了检查。
化验单送到手里,性别那一栏赫然显示,他二次分化成了omega。
这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身份变化,心里堵得慌,不想回家,一个人跑到河吹吹风静一静,结果这么倒霉,被找茬的混混缠上了。
霍安倒不是害怕他们,他从小张扬,下河摸鱼上房揭瓦,身体素质很好,再加上猫科动物与生俱来的敏捷,甚至不输相当一部分的alpha。
虽然那是之前当beta的时候。
二次分化后的身体似乎脆弱了许多,给了大花臂一击后,手臂一阵抽痛,活动几下才得以缓解。
霍安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见过的有些omega跑两步路就要喘一喘了,原来他们过的是这种苦日子。
跟班们气势汹汹地围上来,劣质烟草味和鬣狗的腥臊味熏得他反胃,一个黄毛怪叫着冲他伸出鸡爪,霍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那只手腕,顺势向外一拧,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上!
黄毛遭此重击,啊哇一声,跟断了线的风筝般栽倒在地。
霍安身后阴风骤起,头也不回,旋身躲开呼啸而下的刀刃,脸颊感到一丝刺痛;同时抬起胳膊往后狠顶,偷袭者一声惨叫,接着是人体倒地的重响和清脆的短刀落地声。
偷袭是很没素质的行为,霍安转身多给了他一脚,转身跳回河岸上。
他微微喘息着,胸膛起伏,心里烦躁更盛。
由于还没学会怎么控制新生的腺体,剧烈活动导致腺体发热,清甜的柑橘味信息素溢到空气中。
大花臂见小弟受挫,脸色黑如锅底,在闻到多出来的清甜气味时,这份阴沉变成了暴怒。
Omega在alpha面前敢释放信息素,只有两种含义。
除去勾引。
就是挑衅。
“妈的,真当老子弄不了你是吧。”
大花臂向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恶冲冲走过去,alpha高浓度的威慑信息素肆意蔓延,瞬间盖过清甜的柑橘味道。
这是霍安第一次闻到alpha的信息素,沉重,刺鼻,带着满满的恶意,他的腺体受不了刺激,一抽一抽地发痛,连带着全身也发软发疼。
他不禁咬紧了后槽牙。
好下作的手段。
他从不知alpha对omega的压制力竟高达如此,仅仅只是放出信息素,都会让他出现明显不适。而哪怕零点一秒的迟钝都可能造成万劫不复的后果。
大花臂朝霍安步步逼近,狞笑着:“动啊,怎么不动了?”
霍安冷着脸:“有种你就上。”
他并不打算退却,深吸一口气,绷紧肌肉,错开脚步,调整到更有利于反击的姿势。
但这一动,后面河水倒映出的光芒映亮了他的脸。
大花臂一愣。
不由自主地顿在原地。
少年长得漂亮,不是那种弱柳扶风的柔美,而是带锋芒的漂亮,眼眸圆润,眼角却微挑,茶色的眼睛神采飞扬格外清亮,似是出鞘的刀。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张脸,他好像见过。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黄毛抓着自己的手腕扭了两下,疼得龇牙咧嘴,跳起来还想打,却被一条纹满刺青的粗壮手臂挡住。
他嗷嚎着:
“老大,你怎么挡我?”
大花臂面色死沉,咬牙切齿:
“闭嘴,遇见硬茬了,这好像是霍昭他弟弟。”
听见霍昭这个名字,黄毛陡然变了脸色,目光在霍安和大花臂之间迅速跳了两个来回,脸色煞白,口齿不清道:
“那,那怎么办啊,要不,要不我们跑吧。”
“用你说。”
大花臂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瞪了霍安一眼,嘴里骂了句什么就仓皇逃窜。
“老大,老大你等等我!”黄毛拖着地上昏迷的同伴,慌不择路地跟上去。
跑了?这就跑了?霍安望着他们逃离的方向,打不过就跑?一点竞技精神都没有。
霍安并没有追击的打算,他自己的情况也不好,大花臂一走,alpha刺鼻的信息素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郁的柑橘味。
他清楚地感受到源源不断的信息素正从后颈散出,根本控制不住。
虽然他逃了十八年的ABO生理课,对生理常识知之甚少,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深更半夜,一个未经标记的omega,独自一人,逸散信息素,这几个词连在一起有多糟糕。
他又想起最近听过的变异体流窜的消息,有点小小的后悔。
不该任性跑出来的。
他跳下河岸,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又轻压了下腺体,尝试收回信息素,结果当然是除了把自己疼得呲牙咧嘴外一无所获。空气中的柑橘味甚至更浓了。
突然,他余光瞥见身后悄无声息地多出一个高大身影。
靠!
还敢杀回马枪!
他离这人很近,如果一味躲闪只会陷入被动,电光火石的思考后,霍安霎时扭转身体,一拳砸过去!
“滚开!”
然而,拳头却落了空。
那人影像鬼魅般闪开,霍安只打到一片空气,下一秒,手腕一紧,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扣住。
他心头大惊,本能地抬腿要踹,但一股巧劲却顺着被制住的手腕传来,制住他的动作,整个人稀里糊涂就被卸了力道。于是更加震惊:什么人!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应激,我只是路过。”
霍安猛然抬头,一双明黄的眼睛撞进视野,在暗淡的月光下居然有些瘆人。
四目相对,眼睛的主人略微挑眉,显出一点漫不经心的诧异:
“小猫。”
“你才小猫,你全家都小猫!”
霍安用力甩了一把被他抓住的手——没甩开,嚷道:“松开!”
他很想骂得更难听些,可对方貌似没有攻击**,只是一个多管闲事的路人。
男人也不恼,轻飘飘地松开他。
霍安立即后跃两步,拉开距离,谨慎地上下打量他。
很年轻,看起来才二十多岁,是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虽然还不知道是敌是友,但一通扫视下来,不得不承认,对方长得很帅。一张脸轮廓凌厉,生着典型的眉压眼,眼眸金黄,本该是极具攻击力的长相,但极度平淡的眼神将攻击性冲淡了不少。
明显跟那些黄毛花臂的混混不是一群人。
衣服只是普通材质,也没有巡逻队的肩章,似乎只是个普通居民。
但普通居民大晚上跑出来做什么?散心?
他又看向男人头顶笔挺的的兽耳。
色泽深灰,质感厚韧,耳廓线条凌厉,覆盖着一层厚密的绒毛,这是什么种类,狐狸?狗?狼?猞猁?
他莫名觉得这是一种生活在雪山上的动物。还是猛兽。
他打量男人的同时,男人也打量着他。
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问:“你有点眼熟。你叫什么?”
霍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我可不想跟你交朋友。”
“好。”
男人随意地点了点头,却不离开,也不说话,就站在原地盯着他看。
眼神并无恶意,只有单纯的探寻意味,就像在看一只长翅膀的猫或十条腿的狗,但猛兽的视线天生带着强大的压迫感,霍安还是一阵恶寒,转身就走。
——什么莫名其妙的人!不知道随便盯着别人看很没礼貌吗!
这边辖区真该加强巡逻了,大晚上全是神经病!
这时,衣兜里的通讯器一阵震动。
他心里正烦着,看也不看直接挂断。震动刚停,又固执地响了起来。这才不耐烦地掏出通讯器,一看,是他哥霍昭。
接通键刚按下,霍昭急促的声音立即响起:
“小狸你在哪儿?都多晚了还不回家?”
旁边的alpha听见这个称呼,投来一束更加若有所思的视线。
霍安恶狠狠地瞪他,alpha却已经不紧不慢地看向了别处。
霍安说:“哥,我在河边,马上回去。”
“你大晚上的去河边干什么?”霍昭瞬间警觉,“周围有没有别人?”
“呃,没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呃没有是什么?”
“呃没有就是......”霍安顿了顿,不清楚怎么跟哥哥讲清楚自己在外面跟小混混打了一架,又差点跟陌生路人打了一架,只能心虚地转移话题,“我马上回去。”
“小狸!”
霍昭加重了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现在可不是beta,怎么还敢这么乱跑一气!等着,站那别动,我去接你。”
霍安心知理亏,没再反驳,猫耳朵无精打采地向两边耷拉下去:“好。”
挂了通讯,一抬头才发觉那男人竟不知何时离开了。
四下张望,也空无一人。
...他到底来干什么啊?霍安匪夷所思。
有事的话为什么不说就悄悄走了?没事的话招惹自己干嘛?
还吓他一跳。
莫名其妙。
哪来的神经病。
霍安本来就烦,越想越生气,迁怒般踢了一脚旁边的小石子,看它咕噜噜地滚进路边的黑暗中。
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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