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很快意识了一种可能。
“你——你不吃鱼?”
“是。”
“早说啊。”
霍安收回手,咬了一口烤鱼,奇怪道:“你竟然也会挑食啊。为什么?之前被鱼刺卡过?”
江槐不答,只说:“天太晚了,不要独自在外面走。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走吧。”江槐置若罔闻。
“……”
霍安实在不想跟他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置气,跺了跺脚,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没人说话,霍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烤鱼,江槐目视前方,头顶的狼耳细微地转动角度。他们脚步都很轻,一时寂静,只有霍安啃到鱼骨头偶尔发出的声音。一路无事。
等霍安吃完烤鱼,也看得见自家别墅的大门了。那里早站了几个人,焦急地张望着,看见霍安就忙不迭跑过来。
霍安嘴里咬着鱼骨头,冲江槐礼貌性地摆手:“拜拜啊,下次见。”
心里想的却是,还是少见点吧。
江槐微微点头,看上去并不在意他是否道谢,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了,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霍安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凝望着江槐离开的方向。
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他就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片黑暗。
江槐给他的印象,一直是虚无的,平淡的,像个空白的剪影,没有喜好的东西,也没有讨厌的东西,稳定得像一潭死水,一缕轻飘飘的风,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情况,漫不经心地存在着。
现在,这个人影里终于填充了一点点内容:不吃鱼。
霍安后知后觉,能让江槐如此坚决拒绝的东西,背后肯定有一段很重要的故事。可就算他去问江槐大概率也不会说,更何况他不想去问。
于是不再去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进了大门。
但第二天,他还是隐晦地向师雁表示了自己的想法,请她不要再让人来给自己送饭,自己不会饿到肚子。师雁哪里会想到面前人和自己手下的新队员有什么弯弯绕绕,只当他是不喜欢,便也同意了。
接下来的日子很是平静。时间像溪水般潺潺流过。
直到有一天,霍安发现院里少了个孩子。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简单到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就是一天早上,霍安来到四方小院时,只见到了五个孩子。
少了个叫小石头的七岁小男孩,霍安对他印象很深,他话最多,也最活泼。
“小石头呢?”
孩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
霍安本来以为是师雁走时将小石头带走了,还没在意,但听见孩子们异口同声说不知道,心才提了起来。
“不知道?你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苔花怯生生地开口:“师姐走后,小石头说他想翻出去看看你来了没有,就......出去了。然后,然后就没回来。”
小石头能翻到墙头上去,这是霍安知道的,他暗骂自己粗心,既然知道,早该预料到如今的风险。
而且他不知道师雁的通讯号码,没法第一时间联系对方。
霍安立即去找隔壁的老妪,老妪睡眼惺忪,满脸不耐烦地开了门,听霍安说小石头失踪了,才变得严肃起来,同意去四方小院照看孩子,霍安则出去寻找小石头。
小石头会去哪儿?
清晨,街道空气中还沉积着浓重的水汽,由于人少车少,整条街道一目了然,别说小孩子了,连只鸡都看不到。
霍安一路急匆匆地寻找着,一无所获。
去几家早开的店铺里询问,得到的也只有摇头。
一个小孩子,能去哪里?
就算他乱跑,这么短时间能离开多远?怎么找了这么久还不见踪影?
正彷徨间,道路尽头走来两个藏蓝人影。
其中一个衣领上卡了支笔,面上挂着微笑,另一个满脸淡漠,正是江槐。他怀里赫然抱了个孩子。
“是你?”
几天不见,江槐没什么变化。旁边那个男人站定,微微笑着,江槐走过来,没说话,只是将臂弯里的孩子递过来。
正是小石头,小嘴微张,呼呼睡得正香,偶尔发出轻微的梦呓。眼圈通红,似乎哭过,脸颊和手臂上也有擦伤的痕迹。
霍安有些笨拙地接过,姿势很僵硬,他不会抱孩子。怀里的小身体柔软而温热,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去,于是他更僵硬了,睡梦中的小石头不适地皱起眉头。
江槐见状,也不说话,拍了拍他一边紧绷的胳膊,示意他放松,霍安照做,小石头便软绵绵地动了动,真的舒展了眉头。
霍安微松了一口气,也感到疑惑。按说,alpha一般不会对这种事这么熟练。
除非……
他脱口而出:“你有孩子?”
江槐看了他一眼。
那双金黄眼睛向来没什么情绪,但这次霍安在里面看到了货真价实的疑问。
声音有点大,后面那个带笑的男人也好奇地看过来。
江槐说:“没有。”
霍安便放低了声音:“你结过婚?”
“没有。”
“真的吗?”
江槐说:“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但霍安怎么可能真说什么“我感觉你手法很娴熟三年抱俩绰绰有余”,立刻说:“没事,就关心一下你个人问题。没对象了可以来找我。”
“……”
“…我是说我可以给你介绍。”
霍安心想自己嘴快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江槐带着一种礼貌的漠然:“不用。”
霍安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抱紧了点怀里的小石头,转移话题问:“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坑里。应该是自己跑出去玩掉进去了,我巡逻时发现,就捞上来了。队长之前说过他在你这里,就给你送来。”
还是那句话,吃人家的嘴软,更何况江槐现在帮了他大忙,霍安很有礼貌地道了谢。
“谢谢你。”
江槐破天荒没只说一个嗯字,而是说了两个字:“没事。”
霍安看见他腰间的枪,意识到他在值班,旁边那个应该是他的同事,就说:“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江槐望着他走远,平淡地收回视线,温南北凑上来,一脸八卦:“你朋友?”
“不是。”
温南北早就脑补出了一出恨海情天的苦情大戏,自以为想到了正确答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啊你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人家都有孩子了,你还没释怀啊?”
“不是。”
“哎呀兄弟,”温南北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听哥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放手也是一种成全,想当年我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有一次我邻居家二大爷的小侄女——”
眼见他就要滔滔不绝讲述起发自肺腑的情感教导了,江槐说:“走吧。”
然后转身就走。
“哎你听进去没有啊!”
温南北跺了跺脚,只好追了上去。
霍安回到四方小院,将睡梦中的小石头放在床上。
他坐在床边,看着小石头泛红的小脸,想到一点蹊跷的地方。
这么小的孩子,被救上来不应该先哇哇大哭吗?竟然睡这么踏实?
于是不放心地探了探小石头的鼻息,非常均匀,这才放下心来。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小石头就是吓坏了又哭累了而已。
门槛处传来声响,原来是其他五个孩子担心小伙伴,都走进来,尽量安静地站在一边。
但小石头还是被细碎的声音惊醒了,慢慢地睁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大哥哥......”
霍安说:“睡醒了?渴不渴?”
小石头坐起来,点了点头。
“在这别动,我去给你接水喝。”霍安说完,起身走去了隔壁房间。
旁边的孩子们趴在床边,七嘴八舌着:
“小石头你早上怎么就翻出去了?”
“对啊对啊,你平常不会独自翻出去的。我好担心你。”
“你是看见什么了吗?”
小石头点点头,有点犹豫地开口:“我早上本来想看大哥哥来没来的,但看见一个白色的黏糊糊的东西在路上爬......感觉长了好多眼睛.....吓到我了。”
听见如此恐怖的描述,孩子们都睁大了眼睛。
小石头说:“然后我就感觉特别困,特别想跟着它走......然后就忘了。另外一个哥哥把我叫醒了,说送我回来。”
“好可怕,”有孩子瞪大了眼睛,说,“我们要告诉师姐吗?她说我们见到陌生人要告诉她。”
“嗯......”小石头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说了吧,师姐会担心的,还有大哥哥,他们都很忙,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而且那个东西也不是人。”
“是哦是哦。”
其他孩子也觉得很有道理。
小石头就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那说好了,我不说,你们也不要说哦。”
这时,霍安从隔壁房间端了水杯回来,小石头脆生生地说了谢谢,才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霍安问:“早上为什么独自出去了?”
“是我自己今天早上突然想跑出去玩......以后不会了。对不起嘛。”
小石头仰起脸,甜甜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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