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某人今年冬季第一天上雪道,就把手给扭伤了,但架不住Alpha体质好,昨晚洗澡后自力更生喷了药,睡一觉,第二天就没事人似的,要抱着雪板出门。
贝阮不太放心,也换了衣服和她一起。
两人从小镇回来后相处状态有些改善,言谈举止间,似是回到了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但饶新夏仍然非常明显地,在回避着那些过线的肢体接触。
贝阮对此无可奈何,对饶新夏而言,在非易感期内服用抑制剂,已经属于非常强硬的态度了,她不可以继续贸然试探对方的反应。
两人这些天其实已经各自熟悉过雪道,缆车上到山顶,停在起始平台上,饶新夏望了望浅紫色雪服的人,对方抬起手示意她自己去滑。
“你滑你的,我在后面就好。”
雪镜下的视线在对方脚下的雪板扫过,点了下头。
就待会她们会上的雪道,双板想追单板可太简单了。
但即便如此,一整个上午,饶新夏仍非常谨慎地在几条整备雪道间徘徊,既没有往道外走,更没有去野雪探索。
以她的技术,这样滑久了大约是要感到无聊的。
于是,贝阮看着前面那个开始蹦来跳去的身影,隐隐觉得这几日心口淤堵的情绪,似乎也跟着对方的动作消散了些。
中午回去吃饭前,饶新夏在礼宾取了包裹,国际特快,小小一盒。
进门后对方抱着盒子,拿房卡划开了封口,似是在有意解释。
“我来之前带错抑制剂了,让荣玥重新买了寄过来,还挺快的。”
贝阮默不作声,挂起外套进屋。
饶新夏腺体情况特殊,十几年前被就医生建议过不要轻易使用抑制剂,她那天看到陌生的外包装时就猜到,对方服用的不是普通药店能拿到的品种。
只是,对方这特意解释的一句话,反而让她本有些回转的心情再次陷入低谷。
虽然决定了这些天尽量不要再和对方吵架,要心平气和沟通,问清楚离婚的究竟缘由。
但是……
饶新夏现在这个状态,真的很难沟通。
她以前还真从没发现,对方一旦沉默起来,竟然是个铁水灌出的锯嘴葫芦。
在山上休息时,只要话题稍偏,饶新夏要么言简意赅一个字结束,要么干脆就是长长的静寂,任风雪直接把刚才的话题吹散。
这边贝阮在卧室里换衣服,饶新夏拿了衣服正准备去客卫,手机突兀响了起来。
照理说,现在这个阶段,不应该有什么事情需要急着找她,除非……
眸色一黯,饶新夏把要换的衣服又原封不动拿了出去。
看到来电信息时,她眼中明显现出几分惊讶。
“喂……现在?”
饶新夏下意识往卧室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知道了,我马上下来,就在大厅酒廊吧。”
她捏着手机,望着淡色的墙纸,站了好一会,抬腿走向卧室。
卧室门没关,窗帘拉着,那道身影背对着她。
深色的吊带裙包裹着曼妙身材,光裸的背部曲线在抬手间流畅舒展,海藻般铺在身后的长发微晃,像水中的一尾人鱼,轻摆了摆头。
似是察觉到脚步声,抬手将头发拢至一侧的人扭头回眸。
沉晖落于深谷,贝阮眼中的星光落进她的心口。
“嗯?”
低低地询问,像是流星遗落的尾巴,在喉间虚挠了一小下。
抿了抿唇,饶新夏轻声道:“有个同事正好在这边,我下去见一下她。”
“哦,好。”
虽然疑惑,贝阮还是点了下头。
“中午你想在酒店吃么?我待会直接下去找你?”
摇了摇头,那声音似乎有些疲惫。
“不了,在房间吧,你可以先点餐,我应该比较快回来。”
“嗯。”
房门带上的声音从外间传进耳里,贝阮理了下耳边的碎发,坐到床沿,心中有些奇怪。
同事?
正好来这边休假的同事么?
可饶新夏,有告诉其他人,她们去哪里休假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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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酒廊安静的一隅,身着米色西服套装的女人轻搭着腿,手腕垂在扶手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
饶新夏随手套了件羊毛衫,连外套都没拿,看到人后快步走了过来。
在女人带着些许探究的打量中落座,她扫了一眼桌面的威士忌,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卓谕勾了下唇角,声音里毫无笑意。
“我不来,等着节后收SEC的大礼包么?”
饶新夏倏然笑了下,脸上带了几分无语。
“施霖下次如果继续这样,你还是把她带去集团吧。”
见她如此生动的表情,卓谕眼底渐渐漫了丝笑意。
“怪不着她,我们毕竟不是小门小户,不能让你饶总乾纲独断,真是受委屈了呢。”
“所以,你亲自跑一趟,是怕交易出岔子,还是怕SEC发函?”
卓谕缓缓摇头,靠在沙发里的身子坐直,指尖在手边的酒杯上敲了下。
冰块在酒液里微微移了位,她眸里的情绪也迅速收得干净。
“都不是。我只是来确认,你不会因此被禁业,更不会被起诉。”
神色略微放缓,饶新夏抬手招来了服务生。
“一杯矿泉水,谢谢。”
目光在那张秀丽的脸上扫过,卓谕拎起自己的酒喝了一口。
“戒酒?”
饶新夏摇头:“没有,只是最近,不方便喝酒。”
红唇愉悦地弯了起来,似调侃般说道:“你在用抑制剂?”
饶新夏没什么可否认,点了点头。
“你们……”
话音欲言又止,她换了个话题。
“不管这次的结果如何,新年后你要回一趟总部,这么大的动静……”
“嗯,我会去的。”
单调的白水,轻落在桌面。
服务生微微欠身,“请慢用。”
喝了口水,饶新夏垂眸思索了一下对方的来意,她觉得卓谕大概并不是关心这笔交易本身,于是坦白道:“我倒不是有其他意图,一方面是年末要交差,另一方面,C国的项目不知道延迟多久,需要做长远的打算。”
她等着对方的深询,卓谕却似乎并无此意。
“好,我清楚了。合法合规的前提下,你要做什么我都没有意见。”
她浅浅笑了下,补充道:“但施霖那边有合规要求,不能绕过她。”
饶新夏牵了下嘴角:“我不绕,有什么好绕的。真想瞒着,她也没机会知道。”
听她这般话语,卓谕反倒笑意更深。
她只在乎结果,向来是不计较方法的,只要最后不留下麻烦。
而以饶新夏的手段和谨慎,既然开口向她保证,这种规模的交易她还不至于揪着不放。
卓谕放下手中酒杯,直接略过了刚刚的话题。
“这几天都在滑雪?”
饶新夏抬眼望着她,无奈笑了笑,拉起盖至手腕的袖子,伸出去摆在对方面前,无声回答这个问题。
手腕处非常标准地缠绕着弹性绷带,紧紧固定住下方压住药膏的敷料,望之即知包扎的人此项技能熟练。
卓谕眸光微晃,从修长匀称的手间收回目光,打趣道:“啧啧,怎么搞成这样?你退步这么厉害么,到底是在C国干了点什么伟大的事业,也没见你给集团多贡献利润呀。”
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饶新夏拉下袖子,语气变得正经起来。
“虽然那边的消息是‘时间不定’,但我判断不会特别久,最迟拖不过上半年。”
卓谕点了点头,声音压低了些:“条件弄清楚了么?”
“和预计一样,这一批10亿,后续应该还会有两期,第二或第三期大概率会要求开放监管接口。”
眉头皱了皱,卓谕的脸上现出一丝恍然。
“难怪你去年要成立新的子公司。”
“这边的风格就是这样。”
留意她细微的用词,卓谕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你是打算就留在C国了么?”
这问题凭空出现,有些莫名其妙,饶新夏喝了口水没打算回答。
熟知她习性的人不以为忤,沉默着喝完了杯中剩下的酒液。
见她似乎也没有要多了解交易详情的意图,饶新夏更加奇怪起来。
“你这大老远跑一趟,就为了……?”
卓谕笑了笑:“我来滑雪不行么?”
饶新夏信了,毕竟面前这人,对滑雪的爱好比自己要疯狂得多。
卓谕从包里拿出张宣传单,放在了桌上,看那人眼里冒出一丝兴奋,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事结什么婚,平白无故限制自己的人生。
饶新夏带了几分兴致问道:“你是专门来参加这个比赛?”
被问得哽住,女人闭了闭眼:“我哪有时间。”
是,她是没结婚,照样没时间追求自己的人生。
五十步笑百步,饶新夏,有你的。
并无此意的人看了眼下方的截止时间,惊喜道:“今天还可以报名哎。”
卓谕带着深意地问道:“你可以去?”
这话问得饶新夏呆住一瞬,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咬了咬下唇。
过了半响,居然说道:“有什么不可以呢。”
虽然语气间似是有几分赌气,但没想到竟会从饶新夏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卓谕挑了下眉。
她就感觉这人最近的行为模式不太寻常,果然是有事情。
只是这么多年都没闹出过什么大矛盾,现在这是……进入所谓的‘关系倦怠期’了么?
脑子里迅速排了下自己后面几天的安排,手指在桌上快速敲了两下。
卓谕问:“一起报名么?”
饶新夏一愣:“你?”
“你这个语气怎么回事,我怎么了?别忘了你的速降是谁领进门的。”
虽然饶新夏身体素质确实惊人,没多久就青出于蓝了。
面前的Alpha肩头耸了耸,笑道:“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后面没有工作么?”
那张高冷的面容轻蔑笑了笑:“缺了谁世界都一样转。”
饶新夏往后靠了靠,愉悦地轻拍了拍手:“可以可以,卓总这个气势,我真是拍马也赶不上。但是,别像那年在N城似的,滑到一半缩在悬崖边打电话哈。”
被戳中痛处,脑海里不愉快的记忆顿时冒了出来,卓谕脸色一僵。
“管好你自己吧,这次的事要是出了篓子,你也别待在C国了,回总部老老实实干活吧。”
两人在小角落互相踩对方痛脚,没有注意到,前台一对情侣中稍矮的那个,望着这边看了许久,皱起了眉。
“薄雾,怎么啦?”
高些的女孩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女朋友,却没被搭理,只好自己顺着视线看过去。
这一看,嘴角就抽搐了起来。
“嘶……你是不是,故意选这地方啊。”
她就说,明明有更近的、环境也挺不错的雪场,薄雾非要十几个小时飞机折腾到这儿来。
自己倒是近一点,可七八个小时也很难熬了。
虽然V城是很好没错啦,但她总共就七天假,还是和圣诞假期连一块儿用,一来一回,两天都没有了。
薄雾拧着眉,手里果断拿出了电话。
“喂,我们到酒店了,你下来接一下我们。”
电话那头的贝阮十分困惑。
“你们不要先去房间放行李么?”
“行李太多了。”
“有礼宾呀。”
“我在楼下看见卓谕了。”
那头沉默了,没过一会,通话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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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头上司非但不是来催自己回去工作,也不是来兴师问罪,反而要翘班和自己一起去发展爱好,这……
实在很难让人拒绝。
“那你雪服雪具都没带,待会去趟镇上吧。”
想也知道,说是正好在F国开会顺便飞过来的人,这一身行头看上去,就是连换洗衣物估计都没带几件,更别说滑雪的装备了。
卓谕疑惑道:“去镇上干嘛,我让司机回家取就好了。”
呵呵,饶新夏干笑两声。
忘了,上司和她不在一个阶层,人家在V城有别墅。
“那你去吧。”
饶新夏站起身,就打算把人赶紧送走了,贝阮还在楼上等她一起吃饭呢。
可对面的人却迟迟不动,饶新夏不解地低头,发现卓谕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玩味。
而对方的视线……越过了她的身侧。
身体一下子僵住。
卓谕注视着一脸冷意的女人走到近处,慢慢站起了身,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Alpha,在感知到自己Omega的信息素后,眼里露出罕见的慌乱之色。
贝阮……
多么傲气凌人的Omega,竟然能让一贯宠辱不惊的饶新夏,产生这样的慌张。
只是,这位大小姐恐怕并不清楚。
对于饶新夏这样Alpha而言,她们也许能够因为爱意容忍这样的压制很久很久。
却不可能一辈子都压抑自己的天性。
这无关乎爱憎,不过是基因,和本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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