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陆景在收到苏钰生日宴会的请柬时,也“收到”梁衡的离婚协议。
梁衡回房间换衣服时,文件包随意扔在沙发上,拉链没拉,文件露出一角,陆景以为是公司的文件,想着别丢了,就给他装好,可看到是离婚协议书。本着侥幸,他把它拿了出来,万一不是他们的呢?
离婚协议封面的一角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第一版”,署名林律师。陆景翻了几页,确定就是他们的离婚协议,梁衡还没签字,想来是还没确定协议书的具体内容。
陆景把文件包按原样放好,也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去苏钰那里的路上,梁衡觉出陆景情绪不高,只当他不习惯见到很多不熟的人,并没想到离婚协议那里,毕竟那份协议是几天前林律师给的,他随手放进包里,并没看,忙起来也就忘了。
参加生日宴的人多是梁衡和苏钰共同的朋友,他们不知道梁衡结婚了,只是按照自己从前的记忆,给梁衡和苏钰这对他们以为的佳偶安排了剧本:才子佳人两恩爱,奈何出国车祸癌症狗血套路要来到,两人不得已分开一段时间,再见面干柴碰烈火,旧日的感情重燃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都这样以为,也都这样嗑,和从前一样,不断在私下夸赞两人多般配。
陆景和他们都不熟,又听到他们的称赞,自觉多余,便找了个离人群不算太远的秋千坐着,独自消化那份离婚协议带来的伤。
梁衡和人说话时,看到角落的陆景。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像被什么牵引,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心湖随秋千轻微的晃动泛起涟漪。梁衡不知道陆景在想什么,只看着他目光落在一处,却又像是无所停留,带着和月光一样清浅的忧伤。
陆景穿的那身西装是梁衡选的,白衬衫、半温莎结黑领带、黑西装,剪裁干净熨帖,竟险险地在这中介穿搭中将人衬得矜贵。陆景的银丝边眼镜在不远处灯光的映照下,不时闪着银光,随他手臂勾着秋千绳子的微动,也微动着。矜贵禁欲,却也因秋千显出天真。
陆景的手机似乎响起消息提醒,梁衡在陆景回神掏手机的时候移开目光,重新加入话题,可心思却都在月下那个微微晃动的身影。
梁衡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陆景成了自己生活世界和情感世界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会牵动自己的情绪,占据自己的心思,会让自己有很多个瞬间想象和他的以后,也会在想到会和他分开时觉得痛,像撕掉和伤口粘连在一起的衣服,就像拿到林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时。
陆景收到的消息是科室主任的,说第二天一早要去外地出差。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陆景看了时间便同苏钰说明情况,自己先离开。
梁衡在旁说:“让司机送你。”
“嗯。”其实陆景想问:“你呢?你不回去了吗?”可又觉得自己有什么身份和资格去问这句话呢?在不爱面前,问题的答案重要吗?
陆景回去时,新来的吴嫂给他下了面,她和陆景还不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笑着看陆景吃面,在陆景准备上楼时,鼓起勇气似的说:“生日快乐!”
陆景疑惑了下,反应过来,心中感动,“谢谢您!”
“哪里话,应该的,还用给先生留吗?”
“不用了,他不一定回来。”说完便回楼上收拾出差的行李。
梁衡是十二点多回来的,回来时厨房还亮着灯。
吴嫂还处在打工人初任职迫不及待做很多事情的时期,还是给梁衡留了一份,毕竟陆景说的是“不一定”。
梁衡疑惑地看着吴嫂将面端到餐桌上,“陆景让做的?”
“今天不是陆先生生日吗?我给他做了生日面,也给您留了一份。”
“谢谢您!不早了,您快去休息吧。”
梁衡恍惚地忆起从前,陆景的生日好像是在暑假,具体是什么时候呢?真的不记得。梁衡心里翻涌过愧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没留意过陆景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可每年陆景都记得梁衡的生日不是吗?
像每天经过的路上长着的一株花,花开了又谢,可路过的人习以为常,并不在意,甚至没记得它的存在。它会期盼经过的人为它停驻吗?会忐忑地担忧经过它的人不喜欢它的颜色吗?
梁衡打开冰箱拿水时,看到里面有个没动的蛋糕,好像自己刚自欺欺人翻过那页愧疚,就立马被提醒,像扎在梁衡心上的针,说不上很痛,但是不断传来细细密密的被刺痛的感觉。蛋糕的存在太过有责备的意味,梁衡立马关上了冰箱,以至于没注意到这蛋糕快坏了。
那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梁衡,想着以后给陆景补上。同时在心里底气不足地无理取闹:我忘记你那么多次生日,为什么不提醒呢?
因为单方面怀着爱意的人,甘愿付出心意而得不到对等的回报,即使这是自己明知道的事实,可也不愿意在相处中点破——点破这份事实背后的不喜欢、不在意。
*
出差回到家的陆景还没来得及把行李放好,就接到医院那边的电话,电话那头是护士有些急的声音:“陆医生,医院这边遇到个棘手的病人,可能需要您帮忙。”
陆景虽然是个不错的医生,但资历还很浅,同科室有不少优秀的前辈,不至于他们解决不了要陆景来帮忙。疑惑间,护士解释道:“是个自己剜了腺体的病人,已经在送来的时候紧急处理过了,现在人醒了,非常抗拒治疗,也不让医生靠近。将他送来的人……我们不敢怠慢,夹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想着您说不定能同病人说说话。”
护士挂了电话,长叹一口气,准备去收拾那一地杂物。
陆景和病人同是Omega,脾气也好,长得还赏心悦目,医院的人想着他应该能被病房里的冰美人理一下。
让陆景去还有一个扎心的原因。陆景做过腺体手术,和另一半没什么感情的婚姻也是大家都知道的,说不定和病人能有共同话语。虽然医院这边并不太清楚病人和送他来的那位高层的情爱纠葛。
陆景在病房门前,被里面一地的碎玻璃和乱扔在地上的东西惊了一下。显然,之前想要进去打扫的护士被轰出去了。
陆景绕着地上的东西进去,看到一个少年抱着腿坐在窗边。他是混血儿,皮肤很白,发色是白的,因为染过蓝色,现在新长出来的短一点的发茬是白色的,稍长一点的头发靠近发根的部分是白色的,发尾的部分是蓝色的,像忧伤的小精灵,像折翼的蝴蝶。
林翼注意到陆景,转过头来,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像天国一样干净澄澈、遥不可及。转过头后没了衣领的遮挡,脖子上缠着的纱布更加显眼了。林翼看着,走来的是一个长相和身材都很不错的医生,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种柔和,像月光,让人不愿意对他凶、赶他走。
陆景走近时,林翼看着陆景的腺体,问:“你洗过标记?”他的眼神停在陆景的工牌上,在那个“陆”字里冷了目光,又很快移到别处恢复原来的神情。
“他不喜欢我。你呢?”虽然大家都知道林翼是自己剜的腺体,但和高层有关的事情没人知道。
“我爸资源置换,把我‘卖给’了他。他信息素失控,需要一个信息素匹配的优质Omega作舒缓剂。可我是一个人,不是用来发泄**的物品。我逃跑了几次,都没有跑掉,但我还是不想做一个供人发泄**的物品,然后就这样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腺体。
陆景没有说话,想到梁衡,想到自己。他喜欢林翼的思想,敬佩林翼的勇气,也叹息自己喜欢梁衡竟然喜欢得那么卑微,愿意当供他发泄的物品好几年,甚至还在最初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和梁衡相处的机会。
陆景弯腰给林翼处理手上的伤口时,颈间穿着戒指的项链滑出衣领。
林翼问:“你和他结婚了?”
“是,但他还是不喜欢我。”
林翼恣意张扬,并不懂陆景眼里的忧伤,可他却很想抱抱陆景。蓝色的蝴蝶停在白色的玫瑰上,是拥抱,是亲吻,是两颗失落心灵的相互依偎。
给林翼检查完腺体后,陆景坐在办公室,盯着手里转着的那枚戒指。
三年前,有次和陆远去商场,陆远看中了一个戒指,刚好是情侣对戒中的一个,就都买了下来,他和陆景一人一个。
陆远捧着陆景戴戒指的手看,看看陆景的,又看看自己的,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眼光太好了。他边拍照边戏精地问陆景:“小景哥哥,我送你戒指,梁衡哥哥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陆景笑着把他拍开,玩玩闹闹间就忘了把戒指摘下来。
晚上回去,梁衡看到陆景手上的戒指,心里沉了一下,很快转成了生气,他抓着陆景的手腕,有些愤怒:“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不用弯弯绕绕地耍把戏。”
陆景否认的声音沉没在梁衡离去的背影里。
梁衡说是这样说,但第二天还是去挑了婚戒给陆景补上。也许是觉得两人结婚几年,没有婚礼连戒指也没有,有些说不过去,也有可能是无理的占有欲作祟,想在陆景身上留个“梁衡专属”。
陆景收到戒指时,眼中亮起光,却听梁衡说:“见爸妈的时候戴就行了,平时别让我看到你戴着它。”
陆景把戒指穿起来戴脖子上,虽然梁衡送了戒指也没有说什么好话,但陆景看着戒指还是会暗暗开心。有的夜晚,在两片胸膛压着紧贴时,戒指隔在中间很是硌人,梁衡会把它从陆景脖子上拽掉扔到一边,在陆景伸手去拿回来的时候,将陆景的手缚住。十指交握纠缠,在一次次逃离后又被抓住。
搞开题搞疯了,更章存稿。
痛苦是思想的温床,我感觉我现在灵感爆发、想法爆发、写文欲爆发,可是不行,我要搞开题。学术,我曾经爱过你的,现在不爱了。
天呐,我真的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一张自己的桌子,不然我实在不知道怎样用超负荷的脑子和身体做完这麻烦麻烦又麻烦的事情。有种方案改了八百遍,最后用的是第一版的荒诞。
人生该是草长莺飞的原野,不该是修剪整齐的绿化带。还有一年,我就可以离开这片绿化带了。
PS:有点drama,虽然我现在精神状态很美丽,但没对任何人讲我现在要疯掉了。当我在打这段作话的时候,家里人给我转发一条短视频,内容大概是什么什么症状是乳腺癌的前兆,特认真地让我去检查检查。
我一边:烂命一条!爱咋咋滴!
一边:不信谣,不传谣,我可惜命了!不要赛博诊病!
那条视频的最后还说要忌生气、焦虑和熬夜,emm……在学校的话忌不了一点,在学校这样的环境里当一个还算有修养的人,是我最大的克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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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离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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