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顾老板走前的旧事重提，事务所里又开始讨论案情。
杀人案经过几天的侦办，官方终于确认凶手逃进了山里，开始组织人手准备搜山，同时向社会发布通缉令，公布了凶手的身份信息。
凶手的身份引起了一片哗然，这人本来是个普通的国企员工，在电网负责检查工厂机器组件的运转，前年由于工作不力被裁，之后同事亲朋就很少听到他的消息了，没想到如今再见却是社会新闻。
这一桩案件算是有了阶段性结果，但金店抢劫案依然毫无音信。
祁冉冉在网上全方位、无死角的扫过每一个相关报道，把自己整理的目前已知信息发到群里，拉着许一讨论。
劫匪似乎有三人，同样全副武装，戴着头套手套，没有持木仓，而是拿了几把西瓜刀。他们乘坐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前往金店，事后可能也乘坐该车逃离了，但目击证人上传照片中的车牌号已经被证实是套牌，真正的牌照所有者在新闻发酵后赶忙上传了车的照片，并且报警自证。
目前这起案子的目击证人和受害店员都在警察局协助调查，网上的消息还是昨天晚上目击证人在警察来之前上传的。
“目前连劫匪是三人还是四人都搞不清。”祁冉冉分析完，叹气道，“目击证人倒被扒了底朝天，拜托，人家就是一对普通小情侣，怎么能要求他们去看驾驶座有没有人啊，能安然无恙地路过报警都是福大命大了。”
许一研究了一会儿模糊的目击照片，没能从像素点的排列组合中分析出车上究竟有没有人，倒是金店里有三个与众不同的头套人，这是可以确认无疑的。
两人忙活了半天，除了金店有内鬼这个结论之外，再没得出什么有用结论。
有内鬼这个论断是显而易见的：卡着下班的时间点，那时候几乎没人路过这家金店，劫匪们知道金店和附近的人员动向。店内的四个店员没人能成功报警，劫匪们对店内的布置很熟悉。行动迅速果断，路人报警到警察赶来不过七八分钟，但警察赶到时他们就已经逃了，整个抢劫过程可能只有十几分钟，这说明他们有计划有预谋，也知道金店关门时会把首饰收进保险箱以及保险箱的位置。
祁冉冉有点不高兴，她就是想当热心群众，也得拿出一点不一样的推理，不然打电话说这种认真分析都能想到的线索，岂不是浪费时间？
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实在分析不出什么，又不能进入现场调查，祁冉冉瘫了。
她像软体动物般趴在桌子上，状似深情地呼唤袁绯然：“绯姐～绯姐～”
袁绯然只“嗯？”了一声表示疑问，许一却被她娇软非常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
好在得到回应后祁冉冉回复了正常：“绯姐，你查到什么别的消息没？能不能大发慈悲地共享给我？”
“哦，”袁绯然说，“人应该跑出首都了，可能去了某市。”
祁冉冉的身子立马绷直，不喘也不丧了：“怎么知道的？”
明明她也在网上仔细查了一遍，没查到这么多信息啊！
袁绯然随意地靠在柜子上：“首都的异能者销｜赃群都没接到单子，劫匪应该有外地渠道。查了金店近几个月离职的员工经历，发现有一个曾在某市工作过很长时间，并疑似认识某市的地头蛇。我猜参与者中应该有她，所以他们很可能打算逃往某市销｜赃。”
说完，抬头发现许一和祁冉冉异常地沉默。
祁冉冉像吃了个秤砣，脸色沉得可怕，痛心疾首地逼问：“绯姐，你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在销｜赃群里，还认识某市的地头蛇？！你要是有什么不法行为，立刻自首，我保证不为难你。”
许一则是没想明白，有点好奇：“他们为什么要跑到某市销｜赃啊？”
袁绯然很想问祁冉冉：“要是我不呢？”，但许一的问题转移了祁冉冉的注意力，她也跟着疑惑道：“对哦，一般不是要藏起来，等风头过去了再拿出来花吗？”
“那是钱，有编号和防伪标识。”袁绯然回答道，“金子融掉后重铸个造型，没人知道那是脏物。”
看两人恍然大悟，袁绯然叹了口气，回答祁冉冉最初的问题：“这几个销｜赃群里大部分人都是官方卧底，为的是监控犯罪动向，目前还在群里的都是还没参与过犯罪的中间人。”
祁冉冉还是有点疑惑，问道：“没参与过犯罪，那他们以什么为生？”
“倒卖消息、工作介绍、婚姻介绍、律师介绍、心理医生介绍、转卖二手物品等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中介内容。”袁绯然说，“调查徐信音时你也加了一个，就是那种群。”
祁冉冉这下明白了：“哦，是那个百事通群？好家伙，他们还能销｜赃的吗？”
不用袁绯然回答，她就感慨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打开简信在一堆群聊中找了起来。找到之后她翻了半天的聊天记录，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普普通通一个百事通群罢了。
日光渐斜，时间走着。
耶诞节当天，昨晚熬了个大夜出各种耶诞贺图的许一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地穿好衣服，看了眼时间，已经有点迟了。他心里着急，但睁大眼睛后是迷迷蒙蒙的一片，动作也滞涩地快不起来，鞋带系了几次才系好。晃晃悠悠出了门，他眯着眼打开手机给袁绯然发消息，这才看见她早上发的[下雪了，多穿点]。
下雪，他还起迟了。许一很内疚，电梯门打开就往外冲，结果却没看到那个站在花坛边的身影。正四处张望着，一辆车的车灯照在他身上，喇叭嘟嘟冲他响了两声。
许一转头，对上许久未见的笑颜——是袁茜然。
一瞬间，什么疲惫、乏力都飞走了，许一前所未有的清醒，清晰地感知到小雪飘落在脸上。他急急忙忙跑过去，打开后座的车门，窜上了车，惊喜地和驾驶座上的人打招呼：“茜姐，你回来啦！”
“嗯。”袁茜然转过来摸摸他的头，笑着把包子豆浆递给他，“快，趁热吃。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
她保持着向后看的姿势，仔细地观察许一。见小孩神色放松，穿的暖和，脸上也长了点肉，总算是安心了。
启动车子，一路上的伴奏是许一叽叽喳喳的声音。
回到事务所，袁绯然和祁冉冉都已经到了。祁冉冉的惊喜兴奋和许一如出一辙，冲上来抱着袁茜然嗷嗷叫。袁绯然还是老样子，不过袁茜然说昨晚抵达首都时是袁绯然去接的她，本来还想来个四人拥抱的祁冉冉只好作罢，放许一回自己工位上去了。
既然袁茜然回到了首都，就意味着她对魏云耀的调查彻底结束了。所有的资料都被打包，通过邮箱发给了祁冉冉。
有正事可干，祁冉冉没再研究那两起案子，而是开始整理资料准备写调查报告。这次她吸取教训了，老老实实按时间线从头开始梳理资料。
袁茜然站在窗边跟顾识闻通话，询问他什么时候有空面谈，两人约定了一个时间。
那边通话刚结束，就有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袁茜然刚接起说了个“喂”，就面带难色地挪开手机，回身向袁绯然招手。
许一看见袁绯然站起来走过去，好奇地望向两人。只见袁绯然接过电话，没听两句就出声打断：“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要我们协助调查对吗？”
“那好。”对面似乎给了个肯定的答案，袁绯然接着说，“那咱们就按事务所的正常流程走，你那边先支付十万调查费，我们立即出发。”
几秒之后，袁绯然把手机还给袁茜然：“挂了。”
“唉，”袁茜然接过手机，却叹了口气，“张口就让我去XX高速服务区，安吉利这什么都不说让人猜的毛病还是没改。我看到无差别杀人案的新闻了，你觉得是这个案子吗？”她问袁绯然。
“不是。”袁绯然说。“杀人案的凶手逃进山里了。他应该是在追查金店抢劫案。”她简单给袁茜然讲了案情。
袁茜然点头表示知道了，心想看来这次应该是二队或者三队出任务。
中午，许一大着胆子要请客请客吃饭，这次祁冉冉终于圆梦火锅店，四人坐地铁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火锅店。
本来袁茜然怕许一害怕，想要改成附近的火锅店，结果祁冉冉一听火锅店的名字，又听袁绯然说有会员卡，就眼巴巴地看着许一，缠着许一让他说“我也想去”。
许一给自己鼓劲，又禁不住祁冉冉好话一箩筐，当即也大声表示自己可以，一定要请大家吃这家火锅。祁冉冉立马喜笑颜开，殷勤地拿过许一的外套替他穿上。
临近年底，又是过节，市中心的人流不是一般的多。许一刚出地铁站，就被人群晃晕了，好在袁茜然和袁绯然站在他两边，一抱一扶，走进商场后，冷暖交替之下，那种被冻住的感觉才消失了。
事实证明，祁冉冉推荐的店果然物超所值。番茄锅底又鲜又甜，沙瓤的番茄入口即化，在嘴里爆开酸酸甜甜的汁水。肉片晶莹薄透，涮上几秒，捞上来后在牙齿间弹动，细嫩多汁。还有虾滑，浅红的颜色本就让人食指大动，咬下去Q弹爽脆的口感和清甜的虾味更让人欲罢不能。
许一本来还想吃辣锅，结果祁冉冉点的爆辣口味不是一般的辣，她自己吃了几口就忍不住拼命呼哧呼哧地哈气，到处找奶喝，许一尝了一片肉，也被辣出了眼泪。后面就只有袁绯然还在吃这个锅里的东西了，祁冉冉好奇地问了一句，得到了一句“能忍”的答案，旁边的袁茜然哭笑不得地说：“太辣了就别吃了，锅里的东西捞出来涮涮，别往里面下了。”
祁冉冉和许一吃得一脸满足，两人幸福地摊在椅子上，差点走不动路。袁绯然出去结账，袁茜然在包厢里监督他俩抚肚子消食。
大概是中午吃了顿好的，祁冉冉下午干劲十足！到了她平常下班的时间，祁冉冉竟然已经看完了那堆资料。
她卸了妆，换了衣服，在办公桌前把头发拉直。一边夹头发，祁冉冉一边吐槽道：“这个魏云耀真是纯纯人渣，本来我也觉得他不该死，这下觉得他死有余辜了。”
夹好一束头发，她换了一束：“高中的时候就骗女孩堕胎。大学时谈的高中生女朋友不愿意堕胎，就PUA人家，都害得人家跳楼了，还要继续PUA她的家里人。”
“真畜|生啊，”祁冉冉放好夹板，问，“我就一点想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考上研究生的？”
袁茜然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宽慰了她几句，表示自己已经把调查到的所有证据交给地方警察局和逝者家属了，他们也联系了记者，准备曝光魏云耀。
“干得好！”祁冉冉握拳挥舞，“这种人凭什么享受死后安宁？他不配！”
次日，祁冉冉又是最早到办公室的，她这几天终于和家里达成一致，早上由老爹送过来，下午自己回家。正蹲在办公室门口琢磨怎么写这份报告呢，一抬头，熟悉的顾识闻。
她抬手打招呼：“顾老板，这么早来，是为了魏云耀的事吗？”
顾识闻眼下青黑浓重，额头、脸颊泛着油光，面上有明显的纵横纹路，他开口，声音沙哑：“对。祁女士，调查报告出来了吗？”
祁冉冉刚回了句“还没”，就看到袁茜然的脸，她赶紧站起来，示意顾识闻往旁边让一让，好让袁茜然开门。
顾识闻侧过身，和许一的眼神对上。许一今天穿着一个蓬松的白色羽绒服，围着同款的毛绒围巾，整个人看起来蓬松可爱。或许是在外面受了点风，他眼周泛着一点粉色，娇嫩鲜研，像春天枝头上的花儿。
许一也看到了憔悴不堪的顾识闻，他看起来有几天没合眼的样子，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无力的疲惫，像干枯的树。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上台阶，将刚在便利店里买的甜牛奶递给顾识闻，小声说：“顾老板，喝点牛奶吧。喝了，心情会好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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