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有些潮湿,因为已经过了傍晚,带着一丝凉意。
罗的早就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很随意扔给梁北海让她帮忙拿着。
罗的载着梁北海一路穿过小巷,衬衫的衣摆被风吹起,混杂着罗的的香水味。
他找到心心念念的本命香水了吗?
因为穿着裙子不方便跨坐,梁北海侧坐在后座上一只手别扭抓着车座,其实也没什么,但是她不太想抓着罗的的衬衫,或者扶着他的肩膀和腰。
梁北海擅长自我欺骗,但还是倔强保留着分寸感。
罗的突然刹了车,梁北海因为惯性往前撞到了他的身上。
他把梁北海的手放到自己腰上,缓慢开腔:“你别扭不别扭,一会儿摔了怎么办。摔着你没什么,摔到我可怎么办?”
“哦,知道了。”
快到的时候烟花已经开始,借着烟花的光亮他们通过了一段没有路灯的巷子,罗的不自觉加了速,等到了有路灯的地方,像想起什么来问梁北海。
“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担心我哇。”
“阿御见过你,我也把你的名片给他了,如果我出事的话肯定要查你的。对你来说代价也不小吧,而且我也略懂一些拳脚,你说不定还打不过我呢。”已经依稀能听到烟花的声音,梁北海心情愉悦起来,语气轻快回答他。
“你和阿御什么关系,这么亲密。”
还没等梁北海回答,他们已经从小巷子出来到了河岸边的大路上,烟花就炸在空中,不知道梁北海回答没有,但罗的什么也没听见。
梁北海激动跳下车,往草地跑去,回头招手让罗的动作快一些。
罗的想,那个回答重要吗?也不太重要吧。毕竟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和梁北海一起看烟花的是他,不是别人。
梁北海想餐馆老板果然靠谱,推荐的位置非常适合观赏且稀稀拉拉只有几个人,能看到大部分人都聚集在河对岸,虽然远一些,但这种氛围似乎更让人舒服。
两人就站在河岸的围栏前,罗的把章鱼烧和啤酒也拿了过来。
梁北海还处于兴奋状态,接过啤酒就要打开,罗的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就看到啤酒喷涌而出,梁北海赶紧把手里的啤酒往前举。
罗的被喷出来的啤酒吓得直往后退,还是弄湿了一些衣摆。
“你故意的吧,北北。”
梁北海心虚,顾左右而言他,告诉罗的自己包里有湿巾让他自己拿出来擦擦。
又继续拍罗的马屁,“你人还挺好的,要是你拿我包挡我就打你了。”
“你还要打我你。”罗的有些轻微洁癖,拿出湿巾来狠狠擦了起来,边擦边教训梁北海:“北北,你怎么天天糊里糊涂的。”
擦完他让梁北海把刚刚打开的啤酒给他,递了张新的湿巾给梁北海擦手,擦完罐身又递回给梁北海,把梁北海用过的湿巾收回来。再把章鱼烧和剩下的啤酒都拿出来,自己又擦过手,把垃圾放到了外带的纸袋里。一套动作行如流水,看得梁北海一愣一愣的。
梁北海观察罗的的脸色应该没有真的生气,很狗腿打开了另外的啤酒递给他。
“的的,干杯。”
罗的看向梁北海,左边是绽放在天空中的烟花,面前是朝思暮想的恋人,好久没有这么切身感受着幸福了。
“趁机占我便宜哇。”
“啊?”梁北海反应了一下,“哦,不是你叫我北北吗?你也没叫我姐姐呀。”
罗的看她笑了笑没说话,把西装铺下去,两个人静静坐在河岸的草地上看远处的烟花,像这场烟花下的任何一对普通约会情侣那样。
梁北海酒量很差,又因为些许紧张喝得很频繁,剩下的大半罐啤酒没一会儿就让她喝完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头已经在晕了。
在烟火明暗交替下,她看向罗的。
即使是阿御也在一面之后判断出来罗的和她不是初次见面买卖二手票的关系,她总是在避开这个问题。
下午罗的喊她北北的时候,她的恍惚就开始了。
“北北,你怎么天天糊里糊涂的。”
只有一个人这么跟梁北海讲过,而且在那接近三年的相处里总是在讲。那个人总是嫌梁北海在生活上学习上偷懒,梁北海总是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不会让他满意了,所以在最后黯然离场。
她没有从那个人那里得到过想要的爱。
虽然她也并不清楚自己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爱。
在过去的这近两年时间里,她还没来得及从失恋中恢复,家庭经济情况骤变。
爸爸轻易接受了她改变学校地区的决定不是开始信任已经成人的梁北海,而是经济情况的无力。
她辗转在学校和兼职之间,租住在姨妈家隔壁的公寓里。姨妈独自带着表弟阿御生活,并没有很宽裕,但也在生活费和餐费上给了梁北海喘息的机会。
她已经很久不想罗的了,想不起他来,也不做在异乡遇见他的幻想。
但是他们又遇见了。
梁北海在很辛苦的时候想过到夏天看过花火就去死的,可是现在却舍不得了。在烟花爆炸的声音中一边想死了也值得了一边想要是能和他一起活到一百岁就好了。
“你看谁呢?”罗的看着梁北海盯着自己发呆,心里涌上来自己也难以理解的情绪,他知道梁北海看着自己发呆在想谁,但梁北海知道自己看的是谁吗?
罗的看到梁北海的眼神飘忽不定起来,又觉得自己可笑,在钻无意义的牛角尖。
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还知道自己是谁吗?这么点儿酒就能醉也敢喝酒啊你。”
罗的让章欣发来梁北海登记的住址,叫了车送梁北海回家。
章欣直接把电话打过来,“能相信你的人品吗?罗的我们虽然是朋友,但你要是做什么我可是会毫不犹豫报警的。”
“她一醉鬼我能干什么,我送她回家。”
梁北海听到他打电话,努力思考了下他在说什么,然后自己报出了地址,又对着电话里的章欣讲话。
“我姨妈和表弟住在我家隔壁,没关系的姐姐,谢谢姐姐。”
罗的想起来阿御亲昵喊梁北海姐姐,心中还嗤之以鼻,觉得此人油嘴滑舌好不靠谱。
原来他们真的是姐弟。
“密码。”罗的揽着梁北海的肩膀扶住她让她尽量站稳,但在说出密码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感觉到怀里的梁北海明显僵硬了一下。
“我没问题了,你先回吧。谢谢。”
梁北海在拒绝告诉他密码,这是梁北海惯用的拒绝手法,通过装傻充楞转移话题的办法来蹩脚地拒绝对方。
因为梁北海很少拒绝他,所以他每次都能很清晰感觉到梁北海的反常。
罗的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输入了自己家的密码。
门滴—一声开了,机械的女声播报出欢迎回家。
两个人都没有再行动,站在门口僵持着。
梁北海酒醒了大半,低着头推开了他,罗的看到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想要伸手给她擦掉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动。
“讨厌你,你真讨厌。”他听见梁北海带着哭腔小声说道。
罗的不再忍耐一把她抱住,听她在自己怀里小声抽噎,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终于再次感受到了真实。
他等待这天很久了,在遇见的期待和落空中不断挣扎,无望的等待终于结束后又在吃自己都觉得可笑的醋,他想他们终于正式遇见了。
梁北海轻轻推开了他,自己进到玄关打开了灯,暖黄的灯光下她小声说:“谢谢你送我回家,你回去吧,再见。”
罗的想要质问事到如今她还要装傻吗,但觉得她的样子实在可怜,只把刚在便利店买的醒酒药塞给她,让她睡前记得喝了。
罗的在梁北海的公寓下面站了一会儿,梁北海公寓的灯在他在被路人当成奇怪人士报警前关掉了。
他盯着梁北海公寓的阳台等梁北海探出头来确认他的行迹,两个人在这个昏暗的夜晚遥遥对视,罗的向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走了,梁北海则快速拉上了窗帘。
回去推梁北海自行车的路上想起来梁北海和他讨论某个电影的情节,说羡慕主角二人骑着自行车出行,后来自行车因为违停被拖走,两个人走着回家。
当时他在生梁北海的气,所以并没有给什么好回答,他记得自己说:“嗯,知道你违章后自己走回家了。”
而今时今日他真切体会到了梁北海当时的期待和羡慕,因为他也开始期待和羡慕与梁北海同进同出,在夜晚同回一个家。
当时生气的原因罗的已经记不清楚了,大概就是一些拌嘴的小事情。
从前到现在他们两个人总是在因为一些小事情拌嘴,谁也不肯直白说出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梁北海在生气、有时候罗的在生气,好好相处的时间到最后也没有多少。
可能就是因为这份拧巴,他们明明互相喜欢着对方,却还是痛苦纠缠到现在。
罗的想过他们不合适,想过要放弃这段感情,但在真正失去梁北海消息的这段时间里,他都在复盘相处中的失误、梳理引起争吵的矛盾,将他们可以避免的矛盾在脑中重新演变,织构他们的完美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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