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挂钟转到了一点，一声提示音惊回了简兮的意识。
她瞬间神色一暗，顾弦拍了拍她的头：“看来，你并不擅长高三物理。”
简兮欲哭无泪，顾弦有些好笑地看着方才还沉稳理性对他侃侃而谈的女孩此时难得流露出如小动物般脆弱的表情。
他站起身，朝简兮伸出手：“走吧，带你感受一下高三物理的乐趣。”
“乐趣是得有知识基础的人才能感受到的，你让幼儿园小朋友去立刻考大学，得到的只有折磨！”简兮嘟囔着，还是伸手抓住了顾弦。
苦难总有尽头，当简兮在脑海里被逼塞进了大量知识后，她终于跌跌撞撞地写完了最后一道题。她按开手机，已经凌晨两点了。
“快洗漱睡觉吧，明天六点半得起来。”顾弦把她从椅子上提溜起来，“你的作业我等会儿帮你收拾。”说着就把简兮赶去了卫生间。
简兮洗完澡洗完头出来到时候，顾弦也换上了睡衣：“你洗完了？”
“嗯，我的卧室还有一个卫生间。”顾弦说着，拿出背后的吹风机，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去客厅，我帮你吹头发。”
简兮心跳得有些快。
当温热的风在她发间穿梭的时候，简兮才发现此时的她和顾弦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在出租屋里的生活。
当错位的记忆回归，他们才惊觉已经相伴了彼此难以数清的时光。
“简兮，这一次，你什么时候会离开？”顾弦的手依旧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像是这不过是一段日常的问话。
“我不知道。”简兮垂下了眼，“上一次，有弦梦域的提醒，但这一次，从我来之后，就没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
简兮拂下了顾弦的手，她扭转身子面向顾弦：“顾弦，我想抱抱你。”
顾弦伸出手，一把将简兮搂在了怀里，手掌轻轻地在她背上拍着。
夜实在太深，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了雨。在迷蒙又细碎的滴水声里，一切呼吸都变得安详又平静。
直到闹铃响起，简兮才发现，她在顾弦的怀里趴了一夜。
顾弦似乎还没完全苏醒，睡梦中他下意识蹭了蹭简兮的头顶。
简兮仰头亲了亲顾弦的下巴。
少年依旧没有醒来。
简兮看着他，很温柔地笑了笑。
她放轻动作从顾弦的怀里挣脱出来，打开冰箱随便找了些食材，简单做了个早饭。
顾弦是在厨房传出的香气里苏醒的，他走到厨房门边的时候，晨曦正落在简兮的发梢，简兮闻声扭头：“顾弦，你醒了？准备吃早饭吧。”
顾弦走进厨房，把简兮做好的两碗馄饨端到了餐桌上。
“我是不是很久没给你做过饭了？”顾弦吃着热乎的馄饨开口道。
简兮撑着下巴思索，末了点了点头：“还真是，我都有点不记得你的手艺了。”简兮故意打趣顾弦。
“嗯。我知道了。”顾弦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简兮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弦先去了趟医院，简兮只能自己先去教室。
然而，她刚走到教学楼下，那位陌生的长发少年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还有十分钟，就打迟到铃了。
长发少年依旧消瘦，脸色甚至比简兮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要病态。
他看起来病得并不轻。
“你看起来生病了，还是尽早去医院看看。”简兮不忍心地开口。
少年摇了摇头，只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颤抖着手塞进了简兮手里。
简兮还没反应过来，少年便快速走开了，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
简兮不明所以，低头看向手里的钥匙——那是一把老式的黄铜钥匙，钥匙柄上早已锈迹斑斑。
这个少年到底是谁？这把钥匙又是什么？
简兮找不到答案。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教室里的人都抓紧时间赶在晚自习之前去吃晚饭，简兮将今早得到的那把黄铜钥匙递到了顾弦面前。
顾弦沉思了片刻，经过昨晚简兮的提醒，他已然回忆起大半的过去，包括那些和他真实经历并不全然一致的“梦境”，以及他出事前的一切。
他想起了他的研究课题，他正试图通过这项课题证明意识之间存在量子纠缠，可现在，简兮正像是个实例，活生生地证实着那些过往荒诞的研究假设，或许并非天方夜谭。
他清楚的记得，简兮正是在校园食堂里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那瞬间的精神恍惚，他到现在仍旧记忆犹新。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一切都不是他的自作多情，当年梦境里的小女孩真的活生生与他一同存在于世间。而他何其有幸，在空白的记忆里，一次又一次爱上她。
顾弦突然想，或许那场爆炸于他而言，其实是某种神谕般的试炼。
只为了将她带回他的身边。
顾弦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的黄铜钥匙上，他很清楚在他真实的高三时期，的确爷爷重病卧床，但这个陌生又诡异的少年，决计没有出现过。
“他的出现，和我的真实高三经历并不一致。”顾弦开口。
简兮并没有太过意外。
早在伊宁见到年迈的乌尔曼时，简兮就知道，这些和顾弦息息相关的梦境，都是虚拟和真实的杂合体。
也许在上一个梦境里，乌尔曼一行人以年幼的年龄出现，大概是因为现实中，乌尔曼老爷子曾经和顾弦讲述过许多有关他童年的记忆。
但这次，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却全然不在顾弦的原本记忆里，简兮也想不明白他出现的原因。
“也许，我们需要找到这道门。”顾弦指了指钥匙。
晚自习时，简兮一刻也不敢分神，绞尽脑汁去思索那些她依旧有些混淆的知识点。
“慢慢做，不要慌。”顾弦坐在一旁提醒道。
“我只是......”简兮放下笔，叹了口气，“下周冯老师要检查她勾画的题目，我做的越快，你需要花在我身上的时间就越少，去陪爷爷的时间也会更多。能够有重头再来的机会的人，并不多。”
顾弦安静地看着简兮，他觉得简兮似乎意有所指：“简兮，你也有想要重头再来的人吗？”
简兮一愣，而后抬起笔，边写边说道：“顾弦，我也是有过爷爷的人。”
顾弦看着她，女孩的神色并不是忧伤的，她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但比方才重了几分的笔力，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定。
顾弦这才发现，简兮实在是极少聊自己的事情。
“简兮，我是不是其实并不太了解你？”顾弦突然感到内心莫大的遗憾，“你慢慢做，下了自习我们就一起去医院，我会在闭寝前把你送回来的。”
简兮和爷爷，顾弦都想陪着。
古人云：“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也许，于顾弦而言，无论遇见什么情况，他都想竭尽所能找到那个所谓的“双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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