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是贫民区十万“杯把”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可从事性方面取悦他人的职业的人,千万人中也不见得能找出一个。
高文明社会,新人类低欲求,只在激素水平持续高亢,陷身于某人爱情激素的吸引,才有生理冲动。
听闻挪亚的解释,他才明白,为什么作为荷官工作的夜莺,需要在自己身上使用爱情激素。
资料上记载的,夜莺做皮肉生意,只因想要大量的钱。
能将人造激素当水用的人,才能维持激素水平高亢,这些人非富即贵。
夜莺看似对任何人暗送秋波,实际上能接收到他求欢信息的人,仅是少数。但只要带走工作中的他,就会支付一笔不菲的外场费用。
蓝天赌城的老板死了,并不影响制度森严的赌场继续运作,仅是邓普斯的情报生意中止。
夜莺成为某人一段时间的情人,借此换取财物,不曾明码标价,双方心甘情愿,在高文明的新时代里范例太少,纽西兰新律法对此未加管束。
有不在场证明的夜莺录完口供,便回到赌城继续工作。
联络时,挪亚自作主张,将其从赌城喊到安家的温室庄园,对方不假思索地应下来。
谁不知道,今夜成年的安家小少爷,出身高贵,出手阔绰。
安迩维等挪亚结束,“给我一个不被我妈逐出家门的理由。”
“你小看夜莺了,他从来不去什么酒店。”挪亚眯眼笑,“Avri,凭你在安家的地位,不说安夫人近期住在NZ研究所,就算家里的帮佣多嘴,她也会无条件信任你的。”
他意外地看了一眼一直和谢理分头行动的仿生人,“你倒是很了解我母亲。”
额发在夜风中拂过挪亚暗色的眼珠,好像真的眼皮发痒似的,他笑着去挠,漏回此次话茬。
清除了来过案发现场的痕迹,分头离去前,挪亚给了他一枚小小的磁吸声纳接收器,固定在耳骨,像一只漆黑的耳骨钉。
挪亚只交代他,不要带着这玩意儿走出潘多拉覆盖区域,否则两人无法联络。
安迩维把自行车搁在车库门口,沉默地摆弄了一会儿,再回头时隐在监控死角的挪亚半点影子都不见。
他嘲弄道:“方便的移动百科全书消失前,好歹告诉我,等下要怎么给夜莺一个美妙的夜晚……”
耳边猛地传来玻璃器皿碰撞后,摔碎在地的碰撞声。
然后是悉悉索索收拾的动静……
安迩维揉着耳朵,想把震聋自己的隐患物品取下来。
挪亚的声音阻止了他。“……冷静一点。”
缓了一下,他又说:“Avri,你是来做任务的还记得吗?任务完成,你想做什么别的,请把接收器取下来,两端分开自然会关机。”
安迩维没皮没脸地说:“这种任务只能边做边问,哪有分开完成的?你一个机器人,之前在赌场没少听墙角,现在扮演什么纯情设定?”
挪亚:“你不该反思是你自己没下限吗?”
“夜莺这样的,谁会对他没有好感,正常需求,怎么就成我道德低下了?”
“你……”挪亚欲言又止,为难地开口,“据我所知,你不是喜欢谢理吗?”
“你平时没少躲在我家犄角旮旯里听八卦吧。”安迩维嗤笑,“喜欢本来都是激素影响,同时对多人存着好感,很奇怪吗?”
“……”伦理学和医学观点在脑子里面打起体系不同的架来。
“算了,跟你一个机器解释什么。”安迩维怅然,发现智能机器人是真的有多好用了,比人好聊多了。
“对此,我的确无法反驳。”
挪亚敷衍应答后,耳边渐渐静谧下来。
蓝天赌城的专车很快送来今夜的客人,夜莺身上的制服还未换下,身姿绰约,脸色红润,和大半年前的精气神并无二样。
似乎,邓普斯的死,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打击。
他走的大门,接待他的女管事梅丽,同样出身所谓的贫民区,毕竟帕尔尼区人口占了奥克兰近一半,是奥克兰人力资源大区。
梅丽把夜莺拦在了门口,恶语冷待。
安迩维远远看见,小跑几步,上前替对方解围:“贝尔太太,这位是我的客人,抱歉刚刚忘了通知你。”
梅丽皮肤上的皱纹很显老态,很难让人信服,她其实和安穆蕊差不多的年纪。
比起温室长大的安穆蕊,她见证过人世间的更多,知晓他们面前像是从童话中脱离出的,金发碧眼白皮肤的美人,为何被帕內尔所有人唾骂成贱人婊子,视作比烧杀抢掠更丑恶的城东之耻。
她努力地阻拦两人见面,站在那里像一堵铁壁,“少爷怎么会有他这样的客人,是不是一时被蒙了心智,用了他手里那些来路不正当的药剂?”
安迩维还没说话,夜莺没有尴尬之色,反而很体恤他,“安少爷,如果有什么误会,我可以先回避,正好送我来的詹姆斯弟弟还没离去。欢迎您下次来蓝天城找我玩。”
安迩维对梅丽严肃地说:“盖尔先生是我的朋友,贝尔太太,是信不过我看人的眼光吗?”
夜莺没想到安迩维居然喊出了自己的本名,不由得看向了面前高大的男子。
安迩维外貌不俗,身材健壮,笑时平易近人,不笑时肃杀的神态突兀出的俊容,形成令人瞩目的反差。
他注视了半晌,有些费力地挪开目光。他做出一个数世纪之前,面向贵族的屈膝礼,“我没关系的,安少爷没有必要为了我……”
“抱歉,我为你痴迷已久。”安迩维扶住了盖尔,在他戴了白手套的指尖轻轻落下一个吻,“今夜实在不能放你离开。”
没有赌具上混杂的气息,是新换的干净手套,安迩维满意一笑。只是耳边再次出现的,微弱的玻璃碰撞声,令他突感忐忑。
挪亚没有开口,应是依旧在暗处观察着。
安迩维疑惑,挪亚到底身处何处,能发出这样的声响。
他不顾帮佣的阻拦,强行拥着盖尔进入庄园。高大的身躯为怀中妙人挡去外人不善的眼光。
盖尔在他怀中放轻了呼吸,他少有接触安家这种顶级的财阀家族。
温室庄园的每一角,都没有忘记用金钱的艺术,堆砌出奢华的具象,全是华贵的宫廷风。
两人入了二楼的房间。
安迩维找了一圈,才找到这间屋子的衣柜暗门,里面放着两套定期换新的浴衣和睡衣,换下了自己的外套。
盖尔盖尔礼貌地环顾四周,笑了笑,明白哪怕比起他每一任主顾的卧室还要奢华,这仅是一间客房。
他懂得察言观色,对自己的身份也是再清楚不过,笑容温润,询问转过身来看他的安迩维:“安少爷,请问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花样繁复的铜镀金珐琅钟鸣出一阵舒心悦耳的琴乐,正值凌晨五点。
乐声停止,安迩维绅士地询问:“很抱歉这么晚让你前来。盖尔先生,困了吗?”
他笑时真是毫无压迫,令人如沐春风,盖尔不经意间又卸下了心防,“我没事,最近多是晚班。平时清晨回家,还会看一段时间的影碟。”
“真巧,我也爱看上个世纪的影碟,你看的什么?”新时代的传媒影视方式单调,内容无聊透顶,只有时政新闻、市井趣闻值得了解,安迩维自小就会存钱,在图书馆和古董铺租赁旧时的影碟和书籍看。
盖尔笑着说:“不算爱好,只是睡前消遣,看了什么我也不记得。”
安迩维没有追问,邀请盖尔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喊帮佣端了茶水,自己则是坐在床沿,闲聊道:“听闻蓝天城前任老板意外死亡,如今赌城易主,盖尔先生工作得算不算顺利?”
“……”盖尔愣怔,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到邓普斯,他跟随邓普斯良久,从未知道他有安家的人脉。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安迩维笑着,拿出那日使用的光学伪装器,曾一面之缘的男子出现在夜莺面前。
情形明朗,安迩维解除了伪装。
“我很好,谢谢安少爷的关心……”盖尔舒心地轻笑一声,捂着自己的心口,“来之前,我心想自己完全不认识什么安少爷,还以为是自己得罪安家。此刻认出您,我才知道您在说的一见钟情是托词。您放心,那日您和您的……”
安迩维笑出声,“盖尔先生,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这么说,未免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不过,我初遇你在何时何地,当时太幼稚,又惹出了不太好看的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盖尔急忙点头承诺:“我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安少爷放心。”
水晶灯明亮的灯光下,盖尔的脸颊泛出一丝红,安迩维凑近了一些,努力闻他身上不深不浅的玫瑰香,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有没有人说过你身上的香味很好闻,像玫瑰花……”
他脸上的陶醉和迷醉,对方再清楚不过,可是安迩维离他最近,也仍隔着一支小臂的距离。
盖尔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却不是第一次被夸身上有香气,闻言很愉悦,“是吗?原来像玫瑰花呀。”
安迩维问:“你看起来很高兴,是想到什么好事吗?”
盖尔起先犹豫,开口时也能酣畅淋漓地分享:“我高兴,是因为您夸我香,告诉我身上的气味是玫瑰。帕內尔和蓝天城都没有玫瑰,而我二十岁时,正好收到过别人送我的一朵玫瑰,那真的很美,可惜我没有闻到那朵花的气味,就不小心遗失了。”
他而后补充,“不过我说这个,并不是想向安少爷讨要玫瑰的意思,那太珍贵了。”
安迩维捻起他额角的金发,珍惜万分地亲吻道:“帕內尔和蓝天城没有玫瑰,你是唯一的玫瑰。”
气氛浓郁,盖尔眼含波光地看他,两人额头相抵,耳骨边传出纸张的揉捏声紧跟着一串零碎的脚步声。
音量不算大,只是出现的时机太磨人。
安迩维轻咬自己的后槽牙。
一串电流声后,挪亚的声音传出,很无奈:“……Avri少爷,别撩了行吗?少说情话多做事。”
雇主忽然卡带,盖尔询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安迩维松开了拢他的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失神道:“抱歉……”
盖尔草草扫一眼他的下身,便知是什么情况。他不怪对方,只恼自己一时意乱情迷忘了流程。
“您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要害怕,我会好好教您的。”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身上过度发烫,加上犹记得当初安迩维抱着另一个珍之重之的男孩,便少见地泛起羞耻感,好不容易才抛之脑后。
他乖巧地枕在安迩维的膝上,从自己的制服口袋拿出一支粉色液体的针剂,由下而上恳切的目光,能望进任何人的心间,“您找我,好奇的快乐,我会带给您。但前提是,我们要直面所有人现在都有的问题……您注射了它,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安迩维欣然接下。盖尔安心地说自己先去洗澡。
水声遮盖,他仰头看灯光下透亮的液体,压低了声音和挪亚通讯:“这就是和他配套的爱情激素吗?注射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电流声后,挪亚说:“是。效果无非就是催情。不过,和市面上常见的仿造品不一样,和某人配套的爱情激素,是真能在某个时间段上产生非他莫属的错觉的。”
“非他莫属的错觉?”
“爱情激素的制作根据,是把爱情理解成激素作用下,飘渺不定的错觉。”自动播报的百度百科上线了,“注射后,**的独一性,也会因为激素作用产生高度依赖。”
安迩维忽然想到了他和谢理,那种盲目的、仅靠气息牵扯的天命吸引性,一直以来带给他的,不就是不是他就不行的错觉吗?
挪亚不忘让他安心,“盖尔一直使用的激素都是邓普斯让生物制药公司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价格不菲,自然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副作用。只是打完后,你会很听他的话,这对交易中的盖尔也是一种安全保障。”
安迩维:“这么说,盖尔就是邓普斯下作的情报收集手段中的一环?”
挪亚:“正是这样。当然,也不止于此。”
安迩维:“好好一位佳人,欠他什么了,愿意被这样作弄?”
“邓普斯死了,你瞧他不也是心甘情愿地这样活着吗?没必要同情。”挪亚语气不冷不热,“你猜,最初,邓普斯为什么要请人专门制作盖尔的爱情激素?”
因他母亲的缘故,安迩维耳濡目染,大致知晓目前市面上仅有的,最先进的爱情激素的制作方法,除了引起生理反应的内作用激素外,还需要相应对象的性激素引诱剂,为了对象的指向性,与之配套的爱情激素,需要大量盖尔的荷尔蒙提取液。
新人类第一信使缺失,分泌的原生激素极少,于是就需要用药物刺激,强迫他的身体分泌天然的荷尔蒙提取液,过程伤身且痛苦。
安迩维唏嘘道:“如果不是欠钱,我还真猜不到其他原因。”
挪亚:“盖尔二十岁就在蓝天城工作,没多久就和邓普斯在一起了。”
安迩维:“你说的在一起是指?”
挪亚:“邓普斯和他使用了爱情激素,两人好过一两年,直到邓普斯断掉了他那方的爱情激素供给,有了别的情人……没多久,盖尔就开始接客了。”
“他现在用在自己身上的爱情激素,没有邓普斯的荷尔蒙提取液……”
“制药公司有次级的人工爱情激素,无指向性的。看作□□会更好理解,对谁都可以。”
安迩维捏了捏手里冰冷的针管,眼神变得冷漠,“所以说,盖尔曾被邓普斯抛弃,接客也是自暴自弃吗?”
挪亚:“你可能忘了两人地位天差地别。聪明的孩子怎么会认为,一个出发点是好奇爱情滋味的人,会真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聪明的盖尔不会让客人久等。
他穿着洁白的浴袍从充满水雾的浴室走出,安迩维当着他的面,将激素注射进上臂,过程行云流水。
盖尔心疼地拂过他胳膊上留下的针孔疤痕,“怎么不祛掉呢?”他还从没见过哪个有权有势的人,会在身上留下疤印。
“为了让你心疼我呀。”安迩维抚着盖尔的脸颊,笑出声来,安抚道,“好啦,其实是我不喜欢时不时进医院,就为了用医疗器械除几个点状的疤痕。你看,这些印记也消得没几个了。”
盖尔长长的睫毛垂下,祖母绿色的眼睛忧郁地看着如麻的针眼伤疤,安迩维的亲吻顺势从他的耳廓吻上了眼睛。
粘腻的水声,和男人压抑的声音同时响起:“我喜欢你对我的关心……可能你会关心许多人,你的温柔多情也值得我的喜欢。”
盖尔的心猛地激烈跳动起来,回吻的动作落了下风,含住他的嘴角,喘息道:“抱歉,我小看您了,是我失言,说我能教给您快活的事……”
没有实战经验却极具模仿天赋的安迩维,用手指拉开他浴衣的绸带,吻开了他的唇瓣,“新手老手又怎样,愉悦不就好了?”
水声交杂,情至浓时。
“刺啦——”
耳朵里迸发出尖刺的木椅摩擦地面的声响。
这一次的声音没能让安迩维停下,他果断地取下了“耳骨钉”,丢到了他喝了一半的茶盅里,他的手指划过盖尔光裸的背脊,安抚道:“我可以喊你宝贝吗?”
“……”
声纳收发器的一端失联,最先感受到,却不是仿生人挪亚。
“额……”
听闻另一端沉沉的吐气声,挪亚头皮发麻,开口时嘴巴有些供能不足,哆嗦了一下才道:“终于可以说了……谢理我把你放在我这的紧急联络装置给了他,没想到你刚好在使用……”
“不需要给我解释。”滞涩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
在他看来,那可是任何时刻都不见失态的谢理。
挪亚的大脑高速运转,找不出下一步该如何做。
过了一会儿,谢理问:“你把照片给他了?”
挪亚不解地歪头:“你不是说要送给他吗?我找他的时候,顺便带给他了。”
在器具桌前,谢理站直了身体,“那是半成品,我不想给他,我要拿回来。”
“我还以为你在澳洲,你怎么不自己给他礼物?”挪亚惊疑,模仿模式使他的语气变得淡漠,“这里的事,我可以解决的,不用你操心。他不喜欢那礼物,我可以要回来。”
回来一程,跟着出了宴会场的安穆蕊在科研所打下手的谢理,看着手头进行到一半的实验,心意已决,“我回安家一趟。”
这时候……不合适吧?
又被通讯的另一端强制下线,劝诫的话根本来不及脱口。
一张脸挤得皱巴巴,心情复杂的仿生人,完全理不清现在的局面。
新人类行事大都凭理智、重利益,很好懂,如今看来,也不好懂,譬如说,他完全跟不上这两人的脑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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