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奴回了自个儿的小院,到偏房放置好药箱等物,洗了手,便回到主室去。
这会儿素心那丫头不晓得去了哪里,还不在屋里。
唯有郭蓉蓉一人坐在桌旁,瞧着灯芯出神。
听有人进屋来,她方将心头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去。
她抬眼一看,确是林雪奴眉眼带笑,也不知是遇见了什么欢喜事了。
林雪奴当然不知道,她心里头的那点高兴劲儿早就在不经意之间全然流露了出来,还自顾自笑呵呵。
她对郭蓉蓉道,“郭蓉蓉姐姐,后日是初八,刚好是去上香礼佛的好日子。姐姐若是没有旁的事,不如陪雪奴去一趟弥陀寺如何?”
“弥陀寺?去那儿作甚么?平日里,倒是知道你娘亲素来信佛,姐姐怎地不知我家雪奴何时也信起佛祖了?”
“倒也不是...”实则林雪奴对于神佛之说,只能说并不排斥,但远远未达信奉的程度。
她想了想,去衣柜里翻找起来。小会儿,便取出一个包裹来。
将包裹放到桌上打开,里面叠放着一件极为精美的锦袍。
“一来是近些时日发生了好些事,去拜拜佛祖,祈求家宅平安。二来嘛,就是雪奴觉得,这件衣裳它当是有个好的去处才是,放到佛祖面前总归是好过放在雪奴这里。”
“啊?这、这是何其精巧的一件衣裳啊!竟连这花蕊都栩栩如真?!雪奴,你何时得了这样一件稀罕宝贝儿?”郭蓉蓉自诩见多识广,可纵是这般,连她见了林雪奴的这件桃花锦袍,也难免惊奇不已。
林雪奴便将那日她误闯铜雀楼的故事,都告诉了郭蓉蓉。算是道出了这件桃花锦袍的来历。
锦袍固然稀奇,但听了林雪奴的遭遇后,郭蓉蓉更是惊得合不拢嘴巴,诧异得不行。在她看来,林雪奴的这个故事简直堪称离奇之中的离奇。
她本就担心林雪奴,结果事实证明这个丫头当是个会藏事的,怎地这些事情先前不曾听她说起过?
郭蓉蓉心道,看来这个坏丫头是在跟本大小姐玩报喜不报忧那一套?!合着先前说的都是新奇的、好玩的事。而各中凶险,她是只字不提啊!
于是郭蓉蓉揪着林雪奴不放,逼着她将自扬州来到长安一路上的事,包括长安发生的种种全部和盘托出,不许她藏。
一开始只是担忧,听的过程中则是啧啧称奇之余,感慨赵府内外之风云变幻。进而,便是对于赵绯这个人的“个人批判”了。
郭蓉蓉恨得是牙根痒痒,她甚是怪责于赵绯对林雪奴的疏忽,不然怎地会放任她几次遇险,差点儿就丢了小命。
除此之外,听来听去,更让郭蓉蓉很是生气的,便是林雪奴对于这一切的态度。也能从她的言语之中听得出一些惊怕来,以及对于家中父母的思念;但是比起甚么害怕啦,思乡啦之类的,这个小丫头袒露出的更多情感还是与赵绯息息相关的。
比如,甚么大人不回府了,府内都很担心;甚么府上遇了贼人了,若是刚好被大人回来给撞见了怎么办?他会不会遇袭受伤?又或者甚么军中比武,凶险得很,大人很厉害之类的。
听到最后郭蓉蓉险些七窍生烟,要被林雪奴生生气死。
“打住,打住,快快打住!‘大人’来,‘大人’去。‘大人’长,‘大人’短。我说雪奴,你可别怪姐姐我提醒你,你这三言两语不离‘大人’的,你可还没过他赵家的门呢?!”郭蓉蓉实在忍不下去了,于是打断她。
“哎呀,蓉蓉姐姐,瞧你!不是说初八去弥陀寺的事么...怎么扯到雪奴头上来了...”林雪奴面皮子薄,几句话就让她满面通红。她赶忙把话题给转回去。
“哼,姐姐倒想陪你去。可初八是个吉日,姐姐需得出门办点事,这次就不陪你了。让素心那丫头、小胡管事、老四和二狗陪你去吧。”
“哦,好。”林雪奴爽快而乖巧地应了。只要郭蓉蓉不再说那些惹人羞的话,她便觉是好的。
另一头,虽然听了林雪奴的那些故事后,郭蓉蓉很是担心她的这个小妹妹的安危。但是仔细一想,不过是去寺里拜拜,顺便把这件来路不明的衣裳送去,更何况身边还那么多人跟着,当是不会出什么差错了。郭蓉蓉就放心地去准备自己的事了。
话分两头。
赵绯暗夜出府,避人耳目,来到了寒松楼。
楼中,除蓝堂主之外,其余堂主、副堂主已是悉数到齐。
赵绯的出现令赫连万华有些不解,她的手中有方才自宫中送来的信件。
那是蓝堂主命人递出来的。
信里写了,赵绯今日会奉诏入宫。夜枭其余人应按照女官卿的指示开展下一步的行动。
赫连万华不知赵绯抗旨的原因,这种情况是先前从来不曾发生的。
故她暂时将信件收好,未有表露。
得知蓝堂主尚在宫中之后,赵绯遂对众人道,议事开始。
他话音刚一落,灰羽堂堂主与副堂主二人便双双动起手来。
打斗不算激烈,但是招式清晰,力道很足。
“诶?这是作甚?”鲁夫子抄着手,就觉这一幕新鲜得紧。且俩人用的招数她看着有点的眼熟。
阶上的赫连万华只笑不言。
待他二人对招十几个回合,方才罢了。
二人互相看了对方后,齐齐抬手秉道:“西域、马帮!”
“这到底怎么回事?演得哪一出啊?”鲁夫子仍是不解。
灰羽堂的副堂主上前,解释道:“回禀银爪堂堂主,属下今日白间查办沈氏一案,意外撞见两个男子,其所用招式,便是方才属下所出的招式。”
“不错。而经过方才的对招,我非常肯定,那日沈氏粮仓遇到的三个黑衣人正也是用着相同的招式。”灰羽堂堂主补充道。
“而此类招数,正是西域马帮所有。”二人齐声道。
“原来是这样的!”鲁夫子明白过来,旋即道,“那俩奇形怪状的原来是西域过来的,怪不得他二人的招式连老身都没见过。诶,这么说的话,那沈氏监守自盗就说得通啦?依老身所见,他们肯定是把粮食贩卖到西域去了!不然那么多粮食怎么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绯将话接过来,“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那二人现下何处?”
“那俩白日里要冲进京畿府救人,老身好劝歹劝,他们是如何也不听,老身实在是没了办法,给打晕了扔到后巷。这会儿子估计醒了,老身给他们留了字条。看了字条应,应是会回到沈氏那边去吧。还有几只不知死活臭老鼠混在百姓堆里,从沈氏总行一路跟到了京畿府,回去的路上也一并都清理掉了。”鲁夫子道。
鲁夫子的任务完成的很好,赵绯先前让她趁着月儿上课的间隙跟随林雪奴一行人,就是考虑到沈氏一案定会引起轰动,敌人恐怕会借机行凶,害赵府诸人于不义。毕竟闹市当中,最好下手。现今开来,这般顾虑并非是他多虑了,敌人当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诸人当中,林雪奴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他名义上未过门的妻,必将首当其冲,是敌人行刺的不二目标。如若说弄臣赵绯是皇帝身前的箭靶,那林雪奴便是拦在赵绯身前的另一方箭靶。
单单想到林雪奴的身边始终潜藏着危及她性命的存在,赵绯只觉胸口堵了一股子烦闷郁燥之气,久久难散。
诸人见赵绯面色转冷,便都不再随意讲话,只聆听指示。
“怎么,你是想要活的?可那些臭老鼠都是不要命的,不等抓住就都服毒自尽呀。”鲁夫子认为赵绯是不满意她没有留下活口。
赵绯摇头,回道:“夫子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今日白间,沈氏一案能够顺利结案,离不开夜枭诸位弟兄的暗中帮护。相信蓝堂主会向女官卿详细陈述诸位弟兄的功绩,酌情论赏。然,沈氏一案虽已结案,但事实并未完全清晰。一方面失粮需得追回,另一方面沈氏究竟是否沦为了诚王的走狗?抑或是暗处尚有其他不知名的势力卷入其中、兴风作浪?这件事情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如能以沈氏作为破局的入口,掌握诚王谋逆的实证,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即便不能,如今沈氏意外败落,作为曾经的知情者,他们必将是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敌人势必除之而后快。倘若沈氏有罪,我等即将其绳之以法。倘若沈氏无罪,庇护无辜百姓我夜枭亦应当仁不让。”
“属下谨遵教诲。”众人齐道。
“夜枭诸堂听命,现命诸堂严查三路线索。其一,灰羽堂继续严查沈氏。明线由副堂主封铆领受,以京畿府之名抄家沈氏,严密核查沈氏的资产及钱财近几年的去往记录。同时,沈氏一案的几个证人及报官之人的户籍情况全部移交赤瞳堂。暗线由堂主封狩领受,密查沈氏诸人既往之行,密查近期与沈氏接触的各方势力。重点与沈澜及那西域马帮两兄弟展开接触,必要时可提醒几人,近期恐有贼人来袭,要其小心提防。其二,赤瞳堂即刻全城搜捕沈氏一案的证人,尤其是那个报官的张大麻子。务必要他们吐露真情,挖出藏在他们身后的真正操盘者。其三,鲁夫子部署精兵强将,保全沈氏诸人。赵府之人的护卫也需增强。”
“是!属下领命!”众人抱拳。
京畿府的名捕封铆实则是夜枭灰羽堂的副堂主,与堂主封狩乃是双生。作为名捕,封铆日常接触江湖各色人等,对中原与西域的武学招式有一定的认识。也正是因此,夜枭诸人方能确定西域马帮两兄弟的身份。当日的黑衣人有三个,不出意外那第三人应该就是沈氏的东家沈澜。而从封堂主早前的陈述推断,那三人秘密潜入沈氏粮仓似乎也是在调查粮食失窃一事,因为他们对于粮仓下面存在大坑的事,仿佛也并不知情。如此,沈澜作为犯人的嫌疑便大大地降低了。这也是为何赵绯会让夜枭积极同他接触的原因之一。
赫连万华笑意款款,她手上信件的内容与赵绯的安排几乎无有差别。
她心说,看来枭首与女官卿和蓝堂主的想法不谋而合。
“明日,我会出城,来回三日。”
“枭首是去哪里?”赫连万华不解,信上并未提及赵绯有单独的任务。
“山阳县。”
“去哪里,是做什么?”
“找一个人。”
赫连万华将信揉皱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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