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这次帮忙，盛檀次日收到了来自对门邻居的谢礼。
小孩次日下午来敲了他的门，为了感谢他，送了一袋手工面包。
小孩叫宁维，昂着脑袋将纸袋子递给他，“这是楠楠姐亲手做的小面包。”
看着小孩红扑扑的脸蛋，盛檀抬头看向对门，男生身高腿长，靠在门上望着他们的方向。
“他想跟你道谢，专门拿的面包，收下吧。”
盛檀接了过来，对宁维道：“谢谢你了。”
小男孩摇摇头，“不用客气，谢谢大哥哥给我哥哥打电话，麻烦你了。”
宁维送完了面包，还是很害羞，跑回他哥身后，宁商摸着他的头，对盛檀道：“这些刚出炉，味道还不错，趁热吃味道更好。”
“嗯好，谢谢了。”
两人走后盛檀也进了屋，打开袋子，清新芝士海盐卷、抹茶奶酥碱水、蔓越莓乳酪软欧……这些是标签上写好的名字，不像普通人的水平，外面开店的都不一定有这手艺。
盛檀盘坐在茶几前，一边找资料一边啃海盐卷，软糯可口，芝士咸甜口味，内芯极为蓬松，这下晚饭也省了。
他也没再纠结之前的药钱，对方没收就算了，后头很长时间，盛檀没再见到他那对门邻居，偶尔能碰见对门那位姐姐带着宁维，两人之间仿佛再也没有交集。
直到那天，两人又一次在球场上碰见。
——
时间回到星期四的晚上，盛檀收到谭子龙的微信。
谭子龙一般给他发消息不出意外就是邀球，果不其然，对方提到星期天有一场友谊赛，跟川体打。
川体全名川城体育大学，一所211本科院校，南联大学背靠背，大家经常相互串门，两所大学的篮球社团经常一起打，都很熟悉，对方社长盛檀记得是叫袁恪。
说起来，盛檀高中娱乐项目很少，篮球算一个，打的挺多，那时候有张知源在身边，高一高二每天放学后都会打，到了高三后忙于复习打的就少了。
谭子龙消息里吐槽说队里有人都要请假，来不成，还得从外校找人，不然友谊赛还差人。
见盛檀答应下来，因为有外校人员参与，便将他拉进了一个群里，群里人五六十个，消息刷得很快，除去经常打球的那群人他有印象，还有很多都不认识。
打球的地方在五北区一家体育馆，打车过去将近半个小时,盛檀很少来这边，小时候倒是来过几次，只记得市二中和市十三中两所高中在这边。
到场时已经来了不少人，谭子龙穿着球服显得人高马壮，手上还拍着球，和身旁的几人在说话。
盛檀问:“要开始了？”
“没，还有几个没到。”
其他几人也停下了对话，其中一位身高和谭子龙差不多的男生接话，“他们还在路上，快了。”
盛檀认出他就是体校的人，叫袁恪。
袁恪对他旁边两人指了指盛檀，“之前一起打过球的，跟老谭一样，南大的。”
“陈徳。”“燕成方。”
“盛檀。”
简单认识一番，队长在旁边道：“这俩儿还是高中生呢，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十三中。”
“高中生？”盛檀惊讶。
陈德性格豪爽，“对，小你们一届，高三的。”
“等会儿还来几个，我以前经常一起玩的，技术都挺硬。”袁恪说。
盛檀将护腕慢慢套上，心想这两高三生还挺闲，有时间出来打球，他高三那会儿一星期都难见篮球的影。
没过多久，就见袁恪说：“他们来了。”
盛檀跟着望过去，门口那儿出现几道身影，体育馆入口处被台阶遮住，有些背光，只见几人搭肩搂背的往这边走，唯独最边儿上那人走在最后。
熟悉的脸出现在视野里，对方不是以往常见长裤短袖的装作，而是一身球服，手上提着一袋矿泉水，以往搭在前额的碎发向后散开，五官全露，挺拔的鼻梁极为引人注目。
袁恪走上前，简单寒暄，“终于到了啊。”
夏铭走在最前头，“堵车呢，绕路过来的。”
几人相互寒暄了会儿，袁恪介绍道：“夏铭，宁商，夏合安……和成方他们一个学校的。”
谭子龙爽朗道：“谭子龙，这是我们社长常隋，这是吴影，盛檀……”
盛檀的视线与宁商对上，对方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旁人没看出这小插曲，袁恪接着道：“那咱们开始吧。”
大家简单认识一番，便各自开始热身准备。
双方队长开始挑选场地，潭子龙跳球，随着裁判抛球，比赛正式开始。
对手一路运球，传球，都配合的极好，上场不到五分钟，已经进了一球。果然如袁恪所说，这群人技术过硬。
盛檀平时和谭子龙他们打，配合也算好的，但到底有些被压着打。队员们自然不服气，谭子龙努了努嘴，示意把球传他，队友刚跳起，被对面防他那人一掌拍掉，球飞远，朝向盛檀这边，和他一起抢球的还有宁商，两人身高旗鼓相当，手臂碰到一起，相互影响之余球不受控制飞向场外，裁判哨声一响，大家停下来。
盛檀感觉自己有段时间没打，手感大不如前了。
宁商看着他，“刚不小心碰到了，没伤到吧？”
“没事儿。”
随着比赛进入白热化，大家都打出了血性，上半场结束的哨声响起 。
宁商抹了抹额上的汗水，走回席区，其他队员给他递了瓶水。
盛檀弯着腰喘气，前额的头发都打湿完了，直起身抹了把脸，往看台放包的位置走去，准备拿条毛巾，就见才下场的一人坐在那儿低头在看手机。
宁商察觉有人过来，抬起头，两人再次对视。他先开口，“喝水吗？”
盛檀愣了下，嗯了声，就见这人往他这儿丢了瓶矿泉水，他伸手接住，“谢了。”
宁商拿过自己那瓶打开喝了口，“不用谢。”
休息时间，场上热烈气氛不变，有的还在打，不时传出一声声的惊呼和叫好。
盛檀找了个干净点的位置坐下，仰头喝了口水，看着空旷的体育馆，不远处的网球场地上有零星三四人在打球，网拍击球的声音很响。
这时，停下来来这边拿水的袁恪也过来了，“哟，坐在这儿干啥呢！”
“休息会儿。”宁商照列丢给袁恪一瓶。
“啊——爽。”袁恪狠狠灌了几口水。
“等会儿还上场吗？”
“看吧，时间不早了……”
“怎么？还得回去守店啊？”
宁商：“说不准，店里没人的话还是得去。”
盛檀放下水，将护腕脱下来丢在座位上，去了卫生间。
宁商看了眼盛檀离开的背影，袁恪见此有些疑惑，“你认识他？”
他捏着矿泉水瓶，“……楠姐她对门的邻居。”
“邻居？这么巧？盛檀我记得他不是住校的吗？”袁恪惊奇，“我说难怪呢，你俩还能说上话，盛檀跟你性子差不多，话少的人。”
宁商不置可否，正巧手机响了，他将毛巾搭在脖子上，打开后见是林稚问他什么时候去店里，他打字回消息：‘一会儿就去。’
‘那你现在在家吗？’
宁商手指顿了顿，打字，‘没，在体育馆打球。’
‘体育馆啊？我和陈檬在一起，和你一起回店里呀’
“哎，宁商去吗？”袁恪坐他旁边，“一会儿快散场了，大家伙儿准备一起去吃个烤肉，正在讨论去哪儿吃呢，你去吗？”
“一会儿得去我爸店里，就不去了。”
“那还真是说准了！”袁恪拍他肩，站起身，“行吧，宁叔那家店生意现在越来越好了啊。”
宁商笑了笑，“还行吧。”
袁恪比宁商大两三岁，两人以前家离的很近，他刚学篮球时都还是袁恪带的他，因为住的近，他家花店刚开业时还来帮了几天忙。
比赛下半场开始后，出了点意外，对方从中路往篮下压的时候，贴了身，弹跳后侧身带到了盛檀，两人都倒了地，对面那人反应快，用手撑地，最后只是手臂擦了一小块，而盛檀就比较不幸了，被带倒时不备，脚歪了。
那一瞬间盛檀觉得这脚直接没了最好，倒地上时已经能预感接下来的悲催了。
比赛暂停，盛檀被谭子龙扶去休息区，“你快坐下，怎么样？别是骨折了。”
盛檀觉得他今天是有点霉运的，“应该不至于，可能是扭了。”
大家停下来，袁恪蹲下用手捏了捏脚踝的位置，让盛檀试着转了转，“骨头应该没事儿，应该是韧带拉伤，还是去上点药吧。”
看着红肿起来的脚踝，夏合安出主意，“这儿离医院也有点远，我以前骑车摔伤，在张老头那儿看的，他那儿治这伤最拿手，要不送你去看看？”
袁恪站起身，也同意，“对，那张老头泡的药酒很有一手，我们平时打球哪儿伤了都是去那儿，你看怎么样？”
盛檀以前打球最怕的就是扭伤，又痛又耽搁事儿，见此也同意，但他自己一个人去不方便，谭子龙接道：“那我陪盛檀去，你们继续打，我们打个车过去。”
“也行，比赛好说，人没事儿就好。不过你不知道位置，那张老头的诊所靠近老城区那一带，在老步行街靠近街口的一个巷子里，不太好找。”夏合安说完，其他几人也点头附和。
“是啊，街口那一块儿小摊贩多，打车过去还没走路快……”
“走路走不得，总不能背过去吧？”
“不熟悉那路也不好走，要不换个人带去？”
谭子龙问盛檀：“那换个人带你过去？”
盛檀忍着肿痛，刚想说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打车去医院算了，就见宁商在一旁解下护腕，“我带他过去吧，我开车过来的。”
盛檀视线稍滞，夏合安同意，附和，“是啊，我们一群人就你是开车过来的，你经常去那边，也熟悉。”
袁恪点点头，“那行。”他看向盛檀，“他家也在步行街那一块儿，开摩托过去也方便些，省得打车了。”
这场比赛本也是大家期待已久的，一群人能约在一起也不容易，盛檀不想抹了大家的兴致，最后换其他人上场，他则跟宁商去上药。
再次接过宁商递来的头盔，盛檀发现就是上次戴的那个，“又得麻烦你了。”已经是第二次坐他车了。
宁商戴好头盔，“上次宁维的事情都还没好好谢谢你。”他语气真挚，目光看人时犹如实质照射在人的身上，“本来应该请你吃顿饭好好感谢，但前段时间是省七市州联考，班头盯的太紧，一直没抽出时间来。”
“联考？”盛檀微愣，瞬间反应过来，刚进球场时袁恪的话又响起‘这俩儿还是高中生呢，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十三中……’，“你是十三中的学生？”高中生？
宁商嗯了声，见盛檀如此，“……怎么了？”
“没，只是没想到你是高中生。”盛檀轻偏头‘咳’了声，单脚上了车，心想他一直以为对方跟袁恪一样，是个大学生。
一路行驰而过，体育馆地处川城五北区，这一块儿在商业发展上稍稍落后于其他三个区，地铁线路也只有九号线和十号线，商业不算发达，靠近步行街那一块儿地处老城区，街道太窄，棚户区自建房多如牛毛，这一块儿拆是拆不起的，前几年政府倒是在致力于老小区的改造。
道路边和人行道有不少枯黄落叶，车辆驰过，惊起一片，又缓缓散落。
上一次坐车，盛檀喝了酒脑壳不甚清醒，再加上中间隔了个小孩，一路只记得脖颈处传来的异样感，这一次脑壳是清醒的，受伤的位置变成了脚，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经意出了声。
可能是听见声音，宁商看着反光镜里的人，“怎么了？”
盛檀平静下来，略微有些不自在，但掩饰住了。他轻轻收了一下脚，“你们……高三学生，有时间打球吗？”
“很少，不过今天下午放假。”
盛檀是在S市上的高中，不太了解川城这边高中生是怎么放假的，他那时候是双休，“这样，没有……双休吗？”
宁商的脸被头盔遮住，只有声音传来，“高一和高二放双休，高三只放周日下午半天。”
两人一番话的功夫，车辆穿梭在街道，人来人往，车速迫不得已慢下来，左拐进小巷口，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进店后遇见的老头应该就是夏合安所说的张老头，身着白大褂，花白稀疏的头发，个子不高，脚上踏着人字拖，正在门口看病人。
见着人来，头也不抬，只道：“坐那儿等等。”
宁商熟悉这里，找来个凳子给盛檀，两人等了几分钟，对方开完药后才转头看他们。
张老头明显和宁商熟悉，一瞧便道：“打球伤的？”
“嗯。”
“你们这些年轻人，隔三差五就伤到脚，老了才知道受罪呢。”说着让盛檀抬起腿放在凳子上，他检查了一番，这老头看着瘦劲，力道不小，捏的盛檀背脊僵硬，完全是被疼的。
老头医术还是靠谱的，“骨头没事儿，等会儿自己回去冷敷就行，不用包扎，注意下脚别太用力。”
说着转身取东西，“带点药酒回去，自己抹点。”
盛檀刚刚疼的背上出了冷汗，这会儿发觉这老头捏过后，脚踝处的肿痛感明显没那么强烈了。
他像医生道谢，询问多收钱，对方无所谓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不要钱，你是小商的同学吧？以前倒是没见过你。”老头微微眯眼，看着他，“也是十三中的？难怪你们学习差，都高三了还整天球球球的，脚伤了那又得影响上课了。”
“……”他学习……
诊所充斥着药酒的气味，大厅沙发处空着，颇有年代感的电视机孤独的播放着无人观看的动物频道，奔跑的狮子没有捉到猎物，停留在荒野上，微风吹拂，眼睛透出几分迷茫。
盛檀见张老头误会，本想开口解释却又无从开口，宁商一如既往的淡定，仿佛承认盛檀就是他一个班的同学，接过张老头递来的药酒，准备告辞，张老头唉了声，摇摇头，“唉，不说了不说了，你先别走，刚好帮我修修电视机，现在的电视还没以前的好用，调着调着就看不了了。”
宁商将药酒递给盛檀，“那我去看看，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吧，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宁商要修的电视不是大厅那一台，张老头背着手说是他房间那台——他儿子才给他买的一台新的，嘴里咕哝着还没旧的好用。
盛檀单独一人等在大厅，墙上有钟表，显示下午五点三十二分。他四处看了看，电视的动物世界放完，进入了广告时间，地板是大理石的，黑皮沙发跟电视机一样，充满了年代感，扶手处能看见里面的海绵。
宁商出来时就瞧见盛檀靠在沙发上，低头研究漏出的海绵，男生一只脚搭在板凳上，小腿瘦劲白皙，另一条腿随意弯曲着，白紫撞色的球服更加凸显出男生的白。
这人……全身都很白，宁商移开了视线。
兜里的手机音乐响起，惊动了两人。
盛檀快速收回抠海绵的幼稚动作，宁商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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