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想学法术？”
宋瑄将刻刀收好，整齐摆进盒子里，垂眸问。
几十分钟前的画面带给裴清晏的冲击感太强，阳光衬得宋瑄像一件洁白无瑕且易碎的瓷器。
裴清晏心中的恶劣因子在作祟，如果被除自己以外的人弄碎这件珍贵的瓷器，他想自己应该会很不爽。
“为了不拖后腿。”裴清晏侧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笑得虎牙尖露在外面：“我好歹也算事务所的一员，总不能每次出任务就躲在你们背后。”
宋瑄望着他，那表情仿佛在问真的假的。
裴清晏重重点头。
“等会等会，怎么你就是事务所一员了？”白近江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那只王八的灵异事物调查所。
宋瑄不是死活都不肯加入吗？什么时候就一起行动了？裴清晏又是什么时候搅和进去的？
裴清晏听见白近江的声音后身体猛地一震。
他忘了店里还有白近江。
怎么办？他知道老板是妖吗？
宋瑄见裴清晏一副闯了大祸的表情，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臂：“没事，他知道。”
裴清晏松了一口气，放心的同时又有些不高兴。
如果能早点认识宋瑄就好了，这样就能多了解他一点。
宋瑄起身脱下工作服，对白近江说：“最近在帮乌于调查一些事，所以很忙。小裴也是最近才加入。”
“他？也不怕啥时候就被什么妖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你也真是放心。”白近江对他们瞒着自己这一行为非常不爽，阴阳怪气地吐槽。
“老板会保护好我的，对吧？”裴清晏皮笑肉不笑：“而且我已经决定要学习法术了。”
看不起我？
等着，学会就让你没裤衩穿。
“我答应你了？”宋瑄见裴清晏笑得虚伪，就知道他在心里盘算怎么报复白近江，故意逗他。
“？”裴清晏没想到宋瑄会站白近江那边，心里腾地升起一丝委屈。
但没关系，他早就学会了蒋浩的精髓，“也没拒绝啊，我当你默认了。”
——死皮赖脸。
熟悉的感觉让宋瑄想起裴清晏昏迷前要联系方式和醒来后说他是自己男朋友的壮举。活了这么久，宋瑄对人类脸皮厚度的开发程度依旧不足10％。
“......你跟我来。”
裴清晏朝白近江投去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屁颠屁颠地跟着宋瑄去了二楼露台。
夜幕降临带走了白天令人烦躁的高温，晚风吹得露台上的花花草草枝叶摇晃，像是在迎接宋瑄的到来。
裴清晏在店里留宿多次，却是第一次踏足这里。露台上到处是长势旺盛的植物，月季，玫瑰，蔷薇，以及几束荼蘼。
各种花香杂糅在一起，将两人之间的缝隙填满。
“你真的想好了？”宋瑄拿起喷壶浇花，问裴清晏。
“想好什么？”
“等你学会法术，就会彻底踏入这个原本并不属于你的世界，甚至......”他将视线转到裴清晏身上，神情严肃：“会死。”
裴清晏直视宋瑄的漆黑的眸子，喉结上下滚动，没作声。
宋瑄觉得自己说得不够严重，又补充道：“大概率死得不会很痛快，妖类天生残暴嗜血，更何况我们现在追查的，是比普通妖类残忍十倍千倍的存在。”
裴清晏突然笑了。
残暴嗜血简直是最适合他的形容词。
“我是孤儿，死了也不会有什么人挂念我。”他往前几步贴到宋瑄身前：“而且，我答应过你不会死，说到做到。”
宋瑄垂在身侧的手指指尖瑟缩一下，他眼神躲闪：“我那是昏迷后遗症导致的胡言乱语。”
裴清晏不知可否地耸耸肩，没再多说关于那晚的事，转移话题：“乌于说过我人的不够纯粹，虽然没太懂，但应该和我的身世有关？”
宋瑄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重重落下，幸好裴清晏没说更多，不然他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他眼里映着裴清晏的身影，说：“总有一天真相都会浮出水面。”
裴清晏想问宋瑄为什么酒后会自残，为什么说靠近他的人都会死，为什么看起来总是那么孤单。
为什么......眼中总有一闪而过的悲伤和痛苦。
但他知道还不是时候。
裴清晏还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面前的这个人，也不清楚那些在自己骨血离沸腾但靠近他就消弭的暴虐因子代表着什么。
“老板，我能住这吗？学法术方便一点。”
“可是店里离你学校很远。”
“没关系，早睡早起身体好。”他轻轻接过宋瑄手里的喷壶放到一边吗，指尖短暂触碰，分离。
“好吧，明天开始教你，今晚早点睡。”
裴清晏一错不错地望着宋瑄的背影，搓了搓触碰过宋瑄指尖的皮肉。
没关系，来日方长。
*
但裴清晏没想到光是开头就这么恐怖。
“身体素质要好，不然学会也白搭，施不了几招就会抬不起手，先绕小区跑6圈吧。”
裴清晏撩起衣摆瞅瞅自己的腹肌，我这身体素质还不够好？
宋瑄扫了眼他的腹肌，淡淡收回目光：“10圈。”
白近江拍腿狂笑：“活该。”
裴清晏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坚定了要让白哥没内裤穿的想法。
他还想争取一下，转头问宋瑄：“长夷的事还没解决，要不我们先......”
"乌于人格转换后昏迷了，等他醒来一起。"
裴清晏不死心：“那怎么行，长夷的事多重要，我觉得我们还是......”
"你学不学？"宋瑄语气冷冰冰的。
裴清晏瞬间住嘴：“学，学。”他顶着苦瓜脸出了门。
宋瑄在他走后独自一人回到卧室，从床头柜花纹复杂的木头盒子里取出绕成圈整齐摆放的琴弦。
“长夷。”琴弦颤动一瞬，发出微弱的蓝光，随后归于寂静。
宋瑄又尝试了好几次，结果都一样。
上次见面过后，无论宋瑄怎么呼唤长夷再也没出现过，他能感觉到长夷的灵魂越来越弱，就快要消失不见。
关键时刻乌于又一睡不醒。
指尖传来刺痛，宋瑄回神，发现指尖已被自己啃咬的血肉模糊，大片指甲脱落，露出娇嫩的血肉。
停顿片刻，宋瑄舔去沾在唇上的血迹，取出琴弦，将盒子归到原位，下楼。
白近江正在前台一一回复订单消息。
“小白，我出去一趟。等小裴回来告诉他我晚上教他。”宋瑄走到门口，取下衣架上的外套，指尖已经愈合如初，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啊？好，你去哪？”
......
大门开合，气流扇动挂在房檐上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代替了宋瑄的回答。
四十分钟后，裴清晏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幸好......我经常锻炼，不然还真坚持不下来。”他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找了一圈没看见宋瑄，问白近江：“老板呢？我跑完了。”
白近江说：“他出去了，说晚上回来教你。”
“出去了？去哪了？”
白近江打包完顾客要来取的订单，抬头目光幽怨：“我哪知道，半个字都没透露，想知道自己问吧。”
裴清晏思索几秒，给宋瑄打了个电话，那头传来忙音，无人接听。
他放下杯子转身就要走，被白近江叫住：“哎哎哎，你上哪去？”
“找老板。”
“你知道他在哪？”
“应该......知道。”
宋瑄虽然看起来云淡风轻，但眼下乌于昏迷，长夷的事迟迟没有解决，他不着急肯定是假的。
裴清晏猜他应该去了江家。
白近江想到宋瑄临走前的叮嘱，觉得他应该是不想让裴清晏跟着。
不能让这小子去找他。
白近江想着随便找了个理由：“今天订单挺多的，你留在店里帮忙，别到处瞎跑。”
“可是......”
"没有可是，你入职以来天天往外跑，拿着工资不干事？"白近江将宋瑄做好的另外一批成品放在裴清晏面前，“把这些包好，不会就过来学。”
裴清晏欲言又止，最后咬咬牙拿过一只兔子蹬鹰走到白近江跟前看他怎么打包。
与此同时，宋瑄坐在驾驶座笑得十分无奈，车窗旁立着之前那个像人机的保安。
“......请出示被邀请证明。”
在宋瑄耐着性子多次请求后，保安依旧毫无语气波动地重复着这句话。
宋瑄叹气揉揉山根，“好吧，等我拿到邀请证明再来，辛苦您。”
保安机械点头，面无表情地目送宋瑄掉头离开。
宋瑄看着后视镜里的保安越来越远，最后变成黑点消失在视线里，才将车停在里水郡湾一处非常隐蔽的围墙边。
他下车观察四周，见周围没人后轻身一跃，稳稳落在围墙里。
一分钟后，宋瑄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尘，敲了敲江家的门。
门吱嘎一声打开一条缝，门后是一个穿着保洁衣物头发花白的年长女性，她透过门缝用浑浊的眼珠打量着宋瑄，谨慎道：“干什么的？”
宋瑄摆出一个温和的笑来证明自己的无害性：“我是为江小姐的事前来......”
砰！
拜访两个字还未说出口，面前厚重的门被人恶狠狠拍上，实木门板离宋瑄鼻尖只有一寸，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宋瑄想起了刘惠珍说过的话。
书香世家？认真的吗？
接下来无论宋瑄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刚刚那只浑浊的眼睛是他的幻觉。
宋瑄明显感觉到长夷的灵魂又虚弱了许多，他脸上得体的笑容逐渐冷却，后退一步抬脚。
轰的一声，做工精细的实木大门倒塌在地，扬起尘土。
江家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动静吓得不敢动弹，直愣愣僵在原地。
片刻后尘土散去，走进一个身形修长，穿着简约款白色卫衣和牛仔裤的男人。
他灰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低马尾，眼尾上挑，眸色漆黑，嘴角漾着温柔客气的笑，非常有礼貌地说：“您好，刚刚敲门没有人开，我就自己进来了，打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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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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