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夏伶慢半拍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他跟上次那个欠揍的吴总一样？”
“我只是提出了其中一种假设，”潘诗源严谨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这目前也只是我的猜想，没有实证。”
“天呐！”夏伶佯装害怕地捂了下嘴，旋即动作大开大合，抓住领口将衣服裹紧了些，捏着嗓子做作道：“我的错。都怪我这该死的美貌，实在是太招摇了。”
“……”潘诗源挺无语地把脸转向了别处，“差不多行了，戏过了。”
“哦。”夏伶一秒切回正常状态，拉拉领口，拂了拂发：“不是我说，你可真能扯。你说的这个可能性，我是想都没敢想过。他可是沈竹栩，什么美女没见过？闹呢。”
排除那些离谱的可能性，她还是觉得沈竹栩单纯就是想为弟弟出气。
她讨厌拖泥带水的关系。严逸骁被分手后曾抛却自尊找她求复合过很多次，都被她无情拒绝了。
那般难堪的场面，曾被沈竹栩无意中撞见过一次。
会是因为那次吗？
当着他的面这么“欺负”他弟弟，他说不定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难得，你也有谦虚的时候。”潘诗源道。
“哎呀，不管了。”夏伶感觉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挺烦躁地抓了抓发：“只要合同没问题，钱给到位就行。大不了就给他当三年的牛马，要打要杀也就一伸脖子的事，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再说。”
“明知前头可能是个坑还往里跳？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我再有性格，我手底下的人也得吃饭。”
“格局大了。”
“那是。”
“万一……”潘诗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在事情发生前给她打一剂预防针：“我是说万一。万一他真跟之前那吴总的目的一样……”
“放心吧，你看我像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吗？”夏伶这话说得相当有自信。
“我不放心的哪儿是你啊，”潘诗源又想叹气了，“我是说，要真有万一，你可别像上次那么冲动。过失杀人，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夏伶当即给了他一记白眼，“你可真能盼我好啊。”
“再提个醒，既然是有求于人，你注意着点你那张嘴。别冒冒失失，谁都不怕得罪。”
“这还用你提醒吗？这点分寸我还是懂的。”
“最好是。”
“咚咚咚——”
有人叩响了会议室的门。
夏伶和潘诗源适时止了话音，对视一眼，同步起身相迎。
玻璃门推开，率先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沈竹栩脚上锃亮的一双高定手工皮鞋。
闭合式鞋带设计的牛津鞋，鞋带与扣边花纹的设计紧密平滑。精巧的纹饰一眼就能辨出，这鞋出自意大利名师之手。
以沈竹栩为首的一行人陆续进了会议室。
他行步如风，走得有些急。
沈竹栩跟严逸骁毕竟是兄弟，眉宇间总有几分相像。
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严逸骁是典型的暖男，阳光开朗，对谁都很亲切，交际中的边界感也相对差些。
而沈竹栩一看就是朵难采撷的高岭之花，矜贵儒雅，不苟言笑，有高位者自带的清冷感和距离感。
“很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沈竹栩走到了她面前，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低下眉眼，看着她的眼睛。
视线交缠，恍如初见。
不愧是女娲的得意之作。他只是站在那里，都不用特意做什么，就能成为人群里最扎眼的存在。
“很荣幸能有机会和夏小姐合作。”
很寡淡的场面话。
例行公事，熟能生巧般。
说话间，他的手伸向了她。白衬衫的袖口松松往上挽起一截，露出了手腕上的百达斐丽星空表。
冷白皮，骨节分明，修长食指上戴着一枚设计简约的黑色素圈戒指。很适合做手模。
夏伶没立刻回应他，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伸来的手，默了片刻。
听到潘诗源提醒般的一声轻咳，她才象征性地轻轻握了一下沈竹栩的指尖。
一握一松，不过两秒。敷衍了事。
对他迟到那么久的行为很是不满。虽是不爽，但她出口的话依然保持着职场该有的得体礼貌。
“沈总哪里的话，能跟贵公司合作，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话说得挺客气，可是看那傲娇的表情，她就差把“是啦没错，能跟我合作就是你小子的荣幸”这一行字直接写脸上了。
沈竹栩浅浅一笑，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二位请坐。”
*
公式化的签约流程枯燥沉闷。
在签约合同前，双方需在各自律师的协助下重新仔细捋一遍合同的内容，以确保签署的合法性和有效性。
着重关注具体条款、双方的义务和责任，以及违约责任等。
对有异议的部分再做调整商谈。
确认好合同没有问题后，双方取出各自携带的公章，签字盖章。
签署完成，合同再递交到各自的律师手中，以便备案。
过于严肃的场合待久了，整个人的神经都变得紧绷了，生怕听漏一字半句就关系到几个零的款项。
落下最后一笔，夏伶松了口气。
总算结束了。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隔着会议长桌又握了握手，以示签约会议圆满完成。
会后遣散员工，沈竹栩只留了个替自己收尾的心腹彭助。
待整理得差不多了，他主动提议道：“迟到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我的错。为表歉意，午餐我来安排。”
跟甲方一起吃饭？
如非工作需要，她自然不会愿意。容易消化不良。
夏伶刚想找借口拒绝，就听他又补充道：“正巧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简单交流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像是猜出了她的想法？夏伶心里犯了嘀咕，狐疑看了他一眼。
既是交流工作，她也没理由拒绝。
稍一琢磨，应下了：“好，那我就不跟沈总客气了。”
沈竹栩循例走在最前头，阻了助理想帮他开门的动作，拉开会议室的门，往边上让了让。
把着门边，颔首示意尾随其后的夏伶先走。
挺绅士的样子。
总觉得像是暴风雨前夕。
是想先礼后兵吗？
也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夏伶猜不透他的想法，懒得花心思跟他玩职场上虚与委蛇那套。一点没跟他客气，错身越过他，径直往外走。
待那二位都出了会议室。
潘诗源和彭一飞在出门前互相谦让了几下，相继尾随出门。
近电梯前，沈竹栩接了个工作电话。
彭一飞走去电梯前，提前摁了电梯下行键。
趁这间隙，潘诗源快行了几步，拽了拽夏伶的衣角，与她低着声道：“我一会儿先走。”
“你走哪儿去？一起。”
“不要。”
“午餐你有约了？”
“没。”
“那你……”
“就是不想去。”
“呵，你可真是长大了。现在是连个理由都懒得掰了，真行。”
沈竹栩与简短对方交代了几句，挂了电话。
回过身，正巧瞧见头挨着头说着悄悄话的二位正“打情骂俏”。
“你这小鬼，”夏伶教训着掐了一把潘诗源的脸，“怎么就没小时候可爱了呢？”
“啧，疼！”
“废话！不疼我掐你干嘛？”
电梯在这层停下了。
门缓缓打开，夏伶没急着进去，往周围环顾了一圈：“不好意思各位，我想去一下洗手间。你们先下，我随后就到。”
“好，那一会儿楼下见。”沈竹栩抬手往左边比划了一下，给她指路道：“从这里直走，第二个走廊拐进去，走到底就是。”
“OK，我很快。”
*
“说真的，那夏伶，她是真不太上镜。”
说她不上镜？
几个意思？
从洗手间出来，夏伶听到办公室里有人提及她的名字。
听那话头，貌似不中听。
她皱了皱眉。止步门前，想听听她们究竟在聊什么。
“这还不算上镜呢？”
“对啊，这多漂亮啊，怎么不算上镜呢？”
“镜头失真，跟她本人比差远了。”
“天，那她本人得漂亮成什么样儿啊？”
原来说她“不上镜”是这个意思啊。
这是在变着法儿地夸她漂亮呢。夏伶听明白了，顿时心情大好，腰也挺了，背更直了。她想，她如果像吐司一样长着尾巴，此刻应该是高高翘起的状态。
刚准备从办公室门前移步离开，听办公室里那几位又在八卦。像是在揣度她被甲方主动递橄榄枝的缘由？
她对这话题也颇感兴趣，总觉得有猫腻，便又稍作停留，听一耳朵。
“这么妙的一位佳人……”有人似在思考，话音稍顿，压低了声：“你们说，沈总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不然他何必花这么多心思把人请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就是！绝不可能！”
吃瓜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夏伶暗想。
“不是，你们这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肯定呢？为什么不可能？怎么就绝对不可能了？”
“小水，你刚来，有些事你还不太清楚。”
“什么事啊？”
“这个嘛……”
“要不要说？”
“说不说的，她早晚都得知道。”
“也是，那我可说了。”
“说呗。”
“行，那我说了啊。”
“对了小水，你可记着，这事我们只能关起门来说，可千万不能往外传。”
“为什么？”
“关系到咱们的饭碗。”
“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么严重。”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夏伶越发好奇了，歪斜过身，就差把耳朵直接贴门上了。
瞥见有人经过，她立马将手机举高挡住脸，打开前置摄像头，装模作样地对着手机整理妆发。
“咱沈总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啊，这谁不知道。”
“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他眼光太高？要么，就是还没遇上能让他心动的对象？”
“错！”
“错了？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沈总，好那口。”
“那口？是哪口？”
“沈总他，好男风。”
“好什么？好……”
“说人话。”
“沈总他喜欢男人！”
……
——他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
——男人！！！
夏伶初听这话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她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再怎么不可思议那也都是别人的事，不理解但尊重。
她更多的是惊讶。
转念又一想，这事好像也合理。之前她就曾听严逸骁说起过，他的哥哥沈竹栩这么多年一直都单身。
有钱有貌，这样好的条件能一直单着？
但如果是这个理由，就解释得通了。
沈总：……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本章又名——《绝望的直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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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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