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收容所吱呀作响的铁门时，林凛的靴底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低头看去，一只晶化了一半的玩具士兵正被她踩碎，塑料断面上渗出淡蓝色的黏液。
“欢迎来到地狱幼儿园。”他吹了个口哨，声音却在看清墙壁时戛然而止。
那些他原以为是儿童涂鸦的线条，近看全是用指甲刻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倒计时数字旁，密密麻麻布满正字标记。
最新的一道还沾着血渍，像是某个孩子用折断的指甲硬生生划出来的。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角落里这行小字被反复描摹过，字母“O“里嵌着一颗乳牙。
“……”
两人沉默地再没有说话，默默地向前走着，尤其是陆昭，每一步都走地格外沉重。
穿过孤儿院狭窄的过道时，霉味混着金属锈味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左边墙面上84个锈蚀的金属手环整齐钉在橡木板上，每个都挂着半截尺骨；最新的一对手环还沾着血渍，铭牌上刻着【双子实验组XII】；手环内衬残留着皮肤组织，有些还连着没剪干净的指甲。
右边墙面上发黄的档案袋像腐坏的牙齿般参差不齐；袋口渗出蓝绿色的防腐液，在地面汇成“往生数字“的形状；几张被撕碎又粘合的照片边缘焦黑，像是有人试图焚烧却失败了。
林凛的指尖刚碰到某个鼓胀的档案袋，一张照片就滑了出来。
照片上银发男孩约莫8岁，被绑在印有骰子图案的手术台上，他的左眼被替换成机械装置，外接十二根数据线，手术灯的光圈里隐约可见议会徽章。男孩右手紧握着一枚残缺的骰子，点数面被血污覆盖。
照片备注：
【实验体：S-07
往生数字抽取成功率：12%
备注：点数耗尽（建议销毁）】
当他凝视那只机械眼时，左眼突然传来灼烧感——那装置的螺纹结构，竟和他眼球里的母骰碎片完全一致。
“嘶……”
林凛被灼烧地没有再看下去，他先把异常默记在心里，揉了揉眼睛，转身去研究照片中的其他异常。
“诶……这个往生数字抽取……是成功率吗？”他不解地皱了皱眉。
往墙面上看去，在剥落的漆皮下，露出一片被蜡笔涂满的金属板。那些稚嫩的线条在昏暗光线里泛着诡异的荧光——
【第一幅画】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两人都是夸张的笑脸；妈妈胸口画着发光的骰子，箭头指向标有“天使房间”的门；角落里藏着个颤抖的小人，正在用红色蜡笔涂改“天使”二字，隐约能看出原本写的是“手术室”。
【第二幅画】
骰子形状的机器张着锯齿状的大嘴，眼泪状的蓝色液体从眼眶位置滴落；机器胸口插着十二根彩色蜡笔画的管子，每根都连着一个小人；有个小人被画了三次：第一次在哭，第二次在笑，第三次变成了透明的。
【第三幅画】
戴着鸟嘴面具的人捧着彩虹色的糖果；糖果罐上贴着“往生数字特供”的标签；罐子底部渗出黑色粘液，粘着几颗小小的乳牙……
主留言用橙色蜡笔写成，笔画歪扭得像是忍着疼痛画的。
“抽数字好痛痛，但抽完有糖吃。”
“要当乖孩子才能抽到偶数糖。”
而下方突然变成深红色的笔迹，力道大得划破了金属板：
“骗人的！抽完会变玻璃人！”
“S-07哥哥说糖里藏着虫子！”
最边缘还有段几乎褪色的铅笔字，被反复描摹过：
“妈妈不会回来了……”
“我们就是妈妈的骰子……”
林凛不禁凑近墙面仔细去看，而当他用手指触碰“玻璃人”三个字时，蜡笔痕迹突然脱落，露出底下议会专用的监控符文。
“虫子”二字周围聚集着十几道指甲划痕，组成微型骰子的形状；而在“妈妈”字样上检测到泪渍结晶，分析显示含有母骰碎片成分。
“所谓往生数字...”
陆昭的右臂突然发出精密齿轮咬合的声响，肘关节反向旋转180度。皮肤装甲如鳞片般层层剥落，露出内部晶莹的能量导管。随着“咔”的脆响，前臂展开成教学模型：
透明管道里漂浮着发光的数字“20”，内壁刻满往生数字演算公式，而管道连接着微型人体模型。
当陆昭用机械食指轻敲培养舱，数字“20”突然被吸入顶部针管。
随着数字剥离，人体模型瞳孔里的光芒急速衰减，模型的皮肤表面浮现骰子形状的网格裂痕。
而在人体模型完全晶化的瞬间，胸腔位置突然闪现一行血字：
【自愿捐献者：S-07】
“议会称这个过程叫'灵魂提纯'。”他的机械声带混着电流杂音，“实际上...”
陆昭突然掰开模型底座，露出内侧铭牌：
【往生数字兑换表】
数字区间兑换物：
1-5：1小时虚假记忆
6-10：3天疼痛屏蔽
11-15：亲属暂缓晶化
16-20：成为新骰子原料
最下方还有一行被反复刮擦的小字：
“1点=1%灵魂所有权”
……这根本不是成功率，而是灵魂残留率！
他们在抽取孩子们的往生数字，进行灵魂量化，将人类的情感、记忆、灵魂等抽象存在转化为可计算的数字，并加以利用。
而“成功率：12%”也不是实验成功的概率，而是指他的灵魂在被折磨后仍能保留12%的“残留率”。
林凛的指尖仍抵在剥落的蜡笔痕迹上，指腹下凹凸不平的触感像是无数细小的符文在蠕动。
突然，一阵尖锐的灼烧感从左眼直刺脑髓，仿佛有人将滚烫的金属丝捅进了他的视神经。他闷哼一声，猛地抽回手踉跄后退，靴跟碾碎了地上一截晶化的指骨。
“怎么了？”陆昭的机械臂发出预警的嗡鸣。
林凛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诡异的荧光重影——就在刚才触碰的墙面裂缝里，被刮开的监控符文像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浮现出一串跳动的数字：
「倒计时：01:23:17」
最后一个数字突然从7跳到了6，某种液体滴落的声响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林凛这才发现，荧光数字并非投影，而是由无数细小的蓝绿色光点组成，每个光点都是一颗微型骰子的形状，正随着倒计时不断被“点数”吞噬。
“陆昭，”他声音压得极低，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痛呼，“这里有个计时器。”
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从身侧传来。陆昭的右臂皮肤装甲瞬间收缩，露出内部精密运转的扫描矩阵。
他的机械食指裂开三道缝隙，蓝光如触须般舔舐过符文，却在接触到某个特定符号时突然爆出刺眼的火花。
“议会用来监控实验体的标准符文……”
陆昭的机械声带像是被什么干扰了，电流杂音中混进沙沙的异响，“但第三组加密序列被改写过——有人在倒计时结束时设置了引爆程序。”
“引爆什么？”林凛一把攥住陆昭震颤的机械腕关节，掌心立刻被震得发麻。
陆昭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状。他的头转向走廊尽头时发出生涩的“咯吱”声，仿佛颈椎里的零件正在抗拒某种无形的牵引。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扇标着【天使房间】的锈蚀铁门下，正缓缓漫出一滩粘稠的蓝绿色液体。
防腐液在地面扭曲爬行，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着，最终凝结成一个歪斜的箭头，直指门缝底部——
那里卡着半张被腐蚀的纸条，边缘已经和地板粘连，像是曾经被仓皇塞入时扯裂的。
林凛单膝跪地，指甲抠进纸条与地面黏连的缝隙。腐液立刻爬上他的指尖，皮肤接触的瞬间传来针刺般的寒意。
当他把残缺的纸条举到眼前时，发现纸张内层竟然嵌着极细的金属丝，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微微震颤：
「……骰子……核心过载……妈妈的眼……」
最后半截字被液体泡成了模糊的墨团，但“睛”字的“目”偏旁还残留着一道刻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描摹过。
林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左眼的母骰碎片突然与纸条上的金属丝产生共鸣，剧痛中他恍惚看见无数记忆碎片——
手术台上挣扎的孩童、滴着蓝泪的骰子机器、还有一只悬浮在黑暗中的机械眼球，瞳孔里旋转着与他相同的螺纹……
“走！”陆昭的吼声劈开幻觉。
两人冲向铁门的瞬间，墙上的倒计时突然加速跳动，数字疯狂坍缩为01:22:05。
在他们身后，所有钉着金属手环的橡木板开始渗出淡蓝色黏液，那些早已干涸的尺骨竟在黏液里微微蜷缩，像沉睡的婴儿突然攥紧了拳头。
铁门被撞开的瞬间，一股浓稠的甜腐气味像活物般扑了出来。那味道像是过期糖果混着防腐剂，又带着血肉腐烂的腥气，黏糊糊地糊在两人的气管里。
林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某种本能的恐惧让他胃部痉挛——这味道他莫名其妙地感到熟悉。
“是议会实验室特制的儿童镇静剂“甜梦三号“，用来让实验体在剧痛中保持清醒。”陆昭不带感情的说到。
房间中央矗立的骰子机器比想象中更巨大，几乎顶到天花板。机器表面覆盖着粗糙的金属拼接痕迹，每道接缝处都钉着孩童尺骨制成的铆钉，骨头上还残留着暗红的骨髓干涸痕迹。
十二根半透明的数据管线从顶部垂落，管壁内流动着幽蓝的液体，每根管子末端连接的培养舱里，晶化的儿童躯体以各种痛苦的姿势凝固着：
最左侧舱体里是个蜷成胎儿状的小女孩，她的脊椎已经晶化成淡蓝色，双手却死死抱着个残缺的布偶；
右数第三个舱体中的男孩大张着嘴，口腔里长出的水晶簇刺穿了他的上颚；
而正中央最大的舱体空空如也，只有舱壁上用血画满了歪扭的正字。
机器的“眼睛“突然转动了。
解释一下，防止读者不理解：
这个实验是把那些寿命骰偶数的婴幼儿的灵魂提取了，也就是往生数字，把这些数字提取出来，对应文中的兑换表可以相应的去加工。
12%他们主角本来以为的是这个灵魂是否提取成功的成功率，但是因为他提取的是灵魂，也就是数字嘛，那既然提取了，那就有提取的多少。所以那个12%就是提取完剩下的残余的灵魂站前全部灵魂的比例。然后的话他剩下的灵魂比例按照下面这个表格，决定孩子们的存亡。
残留率决定实验体的后续状态：
≥20%：可维持人形
5-19%：晶化症状（收容所儿童）
≤4%：直接汽化成骰子粉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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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2%的灵魂残留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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