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城门不允通行，那两人也没骑着马追上来，林舒领着他们去了附近的客栈，想先凑活住一晚，她点了两个人守着客栈门口，随时接应那两个掉队的。
她这次出来总共带了六人，不算太多，找掌柜的要了六间房，他们三个一人一间，剩下六人分成两组轮换着守夜。
客栈一楼人多，小二不方便送晚饭上去，他们就在楼下找了个桌子吃饭。
“你不是开酒楼的吗？族长为什么让你跟着？”楚尤随手拿起肘边的茶杯，捏在手里把玩。
“不知道。”
“？”这么敷衍的回答明显没人信。
“你这么看着我有什么用？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你想知道自己回去问。”林舒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没好处的活你能接？”楚尤接着堵她，林舒为什么会来，他心里门清。
林舒没再搭理他，慢悠悠地倒了两杯茶，递给黎聿一杯，明晃晃地给楚尤甩脸色看。
“多谢。”黎聿刚准备伸手去接，楚尤先他一步抢了过去。
“谁给的东西都要，小心哪天被毒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
用过晚饭后，那杯茶被楚尤喝了。
“有毒也先毒死我。”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茶水冰凉，却让他想起了黎聿那个带有温度的吻，楚尤想到这，偷偷瞄了他一眼，正好对上黎聿看过来的目光，他呛了一下，闭眼咳嗽。
“你干什么？我可没下毒。”林舒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楚尤擦了擦嘴角咳出来的茶渍。
入夜，他们进了各自的房间，城外的小客栈果然不比城内的住着舒服，楚尤坐在榻上，年久失修的木板床咯吱咯吱地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房间把床拆了。
“……”
楚尤躺到床上，如果这客栈隔音不怎么样的话，那他那两下估计是把隔壁两间房的人都吵到了。
他一直到睡着的前一刻都还绷着身子，听隔壁的动静，一夜无声，一夜无梦。
次日早晨，小二已经把早饭送到桌上了，这家客栈床不怎么样，门的质量倒是不错，至少楚尤没有被开门声吵醒。
用过饭后，楚尤去敲了敲隔壁的房门，没人应，正想着要不要推门进去，黎聿在他身后出声。
“该进城了。”他嗓音有些哑，还隐隐透着一丝疲惫，大概是因为床板太硬没睡好。
黎聿骑着马和楚尤并排走在最前面，林舒勒了下缰绳，落后他们半步跟着。
狐族族地的布局较为大众，越往中心去越繁华，整个族地都是围绕着中心的一池湖水建成，这池湖名为“狐水”，紧挨着它建成一圈的中心城名为“湖心城”，随后是“湖外城”，最大最外围的城池，分割成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区，他们现在正前往的是北区城门。
黎聿虽住在狐族近千年，却极少露面，按理说外城的守门士兵不应该认出他，当他们一群人行至城门前，竟然会被人拦下。
几人先后勒紧缰绳，停在原地。
“见过二皇子殿下。”一个穿着与其他人不同的守城士兵上前两步，行了一礼，应该是领头的。
黎聿有些诧异，略微思索半刻，有了一个合理的猜测，八成是黎钰又想着做戏做全套的道理，叫人在城里像通缉似的到处贴自己的画像，他去了狼族整整一年，贴着的画像只增不减，自己这张脸想不被记住都难。
“免礼。”他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本来楚尤说好了先偷偷带自己在狐族玩两天再谈正事的，现在身份明了，计划不得不提前。
狐帝最重礼，议和这种事，如果楚尤不把十二分精力都放在上面，大概率是没得谈的。
“属下尽生，奉命于此恭候殿下。”
尽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个名字，黎聿听着耳熟，但他一般不会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有印象，等对面的人直起身子，黎聿直直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他们视线相交，尽生后知后觉地错开，楚尤看到他明显有些不自在，再回头，黎聿的脸色也是一样的不好看。
“他瞪你了？”楚尤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一时间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回他的话。
“第一次见不熟悉的皇脉，敬畏之心太盛不敢对视罢了，什么瞪不瞪的？”林舒明知是玩笑话还是白了他一眼。
这两个人还真是能掐起来就绝对不会安生，尽生看了他们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侧身朝后面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让开，放黎聿他们通行，随后跟手下交代了事宜，骑马追上他们。
“殿下是他们所救？”尽生终于问起他们的身份。
“是。”黎聿回了一个字后就没了下文，显然不打算说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殿下不介绍一下吗？听闻您是在狼族边境没了踪迹可寻，这几位是哪族的勇士，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救走一个皇脉。”他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出来这么一串子话，顺带暗地里踩了狼族一脚，楚尤有些接不上话。
这个时候表明身份……会被打的吧？
“将军说笑了，自己家的地方想救谁救谁，勇士不敢当。”林舒的话刚一出口，一群人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黎聿神色如常，完全不打算插嘴。
尽生在第一次见到他们时就有这样的猜测，现在猜测被证实，反倒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相处的自在。
“实不相瞒，此次来访贵族，是有要事相商……”楚尤话说了一半，就被尽生打断了。
“不管你要说什么事都免谈，看在你救了我族皇脉的份上，你们的身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趁现在没人知道，赶紧离开。”
楚尤没对着他发火，但是脸上的笑意却再撑不起来。
“事关重大，我不觉得你一个人能代表一族的态度，能不能谈也是狐帝说了算，只能他亲口说，别人的话我都当屁听个响。”
眼看楚尤一副无赖样子就要气的尽生出手打人，黎聿终于有了动静，他扯了扯缰绳，沉默着离尽生远了两步，靠近了楚尤一些，无声表明自己的立场。
尽生看着他的动作火气更盛，碍于他的身份又不好做什么，这个时候他再开口赶人，就是连着黎聿一块赶了，他没那么大胆子，同时他也没胆子把狼族的人带到狐帝面前。
“……你们先在外城找地方住下，我去面见陛下，明日此时去湖心城城门处，我向你转达陛下的意思。”
“阿聿，你跟着他一起去？”等黎聿点头后他才去征求尽生的意见，“我们暂时不能进，他总没问题吧。”
“随你。”
等他们走远，楚尤回头看了林舒一眼。
“这件事你别插手了，在狐族玩两天就回去，少给族里惹麻烦。”
林舒没搭理他，甩了下缰绳领着人去找客栈，过了半晌，楚尤策马去追尽生，他们速度没那么快，楚尤赶在他们进湖心城之前追了上去。
“你又想干什么？反悔了想跟着我们一起去？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明日辰时，在这汇合。”
“这么早？你……”
“好。”黎聿抢在他前面答应下来，也不管尽生什么反应就进城了。
湖心城内住的都是狐族的富商权贵，世家大族，那些人对敌族有天生的辨别力，楚尤如果闯进去，一定会被第一时间发现，然后被打死。
他在城门口驻足片刻，就去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他不能和林舒一起，不然一定会被她继续缠着。
虽然她一个人也不一定找不到地方，但这个时候不确定比一定安全了不知道多少，林舒不能重蹈覆辙，楚尤也是。
等回到族地，必须找族长问个明白，林舒之前的事闹的多大他是知道的，现在又让她来狐族不是明摆着害人吗！
偏偏林舒还是个倔的，有这天赐的良机，她怎么可能不接。
楚尤想起这件事就头疼，烦，为什么自己不在半路就把林舒给赶回去，他现在躺在床上，悔的肠子都青了。
许是小二疏忽了，房间里的窗户没关，冬天的风在晚上刮的厉害，呼呼的声音混着冷风往屋里钻，月光洒在床边的桌子上，楚尤烦的厉害，下床走去关窗。
他走向窗边那片白，在关上窗户的前一秒，烛火被风吹灭，“啪”的一声，窗户也关上，扇出来的凉风从楚尤里衣袖口里进去，洗了他整个身子。
他摸着黑爬上床，房间里很黑很静，无光无声。
明明过了这么多年，他都以为自己已经不怕黑了，为什么今天又像小孩一样，死死盯着前面，不敢闭眼。
外面的风越刮越狠，越刮越大，客栈的隔音不错，楚尤的床离窗子很近，也只是听到了一点点风声。
怕黑实在让人不爽，在失去光亮的同时，怕黑的人也失去了行动能力，就像楚尤，他现在连把头朝着的方向调转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风声在他耳畔忽大忽小地响着。
他睁着眼，面前的漆黑逐渐变成雪白，耳边不清楚的呼啸声逐渐放大，他好像又回到了一千年前的那个雪天。
那个第一次捡到黎聿的雪天——
……
少年气盛，观念不同就容易产生矛盾，一旦吵架，那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狼族的少长老，自小养尊处优，无人敢惹，说一不二，别人只有附和的份，对上一只小狐狸却处处吃瘪，怎能服气？
正巧族里催着自己去和林家姐姐定亲，一群几千岁的老狼围着自己喋喋不休地说着长老的子嗣有多么多么的重要，牵扯进来的事有多么多么大，楚尤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这次实在是听烦了，早上来参加族会的时候又和小狐狸吵了一架，于是一拍桌案，声音稚嫩响亮，盖过他们的唠叨声。
“我有儿子了！前些日子捡回来的那只狐狸，就是我的继承人。”
大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后面就是回忆了，从相识到小狐狸被抢回狼族大致说一遍，林舒的事里面也会讲[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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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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