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看到了极其糟糕的一幕。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想吐，很多年没这样了，最后一次还是发生在看着同窗被吊在天台示警的时候。
“小星呀，我怀孕了。”
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如果不是场景过于诡异的话。
柳青卿还是分别时年轻的模样，只是穿着暴露，破烂的宽大衬衫堪堪遮住大腿根。一个死去的婴孩躺在他被剖开的肚子里，已经断气，脖子肿成块状，肉色发紫。遮着眼球的肉鼓胀着，凸出的吓人。柳青卿还抓着孩子的小手，鼻子里流出粘稠的黑色液体。他周围乱哄哄飞着不明的昆虫，有的在那吮吸粘液，有的从他破碎的□□腐烂里爬进爬出。
可即使是这样，他看上去依旧很美。
柳青卿在徐星的回忆里一直都是漂亮优雅的，即使是omega天生是美人，他也被学院那群人评选为“最美丽的玫瑰”。
柳青卿却不喜欢玫瑰这样的称呼，私下和徐星抱怨时总说他想做一支最美丽的桂花。
他的眼平日里黯然无神，可看向徐星时仿佛真的被星星感染，有了希望。
“因为只有桂花，才能在星光下闪烁。”
他笑颜盈盈，依偎在徐星怀里，像是无助的雀鸟，只甘愿在他手里折颈。
柳青卿有一个伟大的愿望，就是死在徐星手里，以最美的姿态。
然而徐星又总是心不在焉，呆呆坐着想着遥远天外的事，闲云野鹤，不属于他的阶层该仰望的帝王。
对此柳青卿总是会有不满的阴翳，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搂着他的手很紧很紧，绝色的面容泣血般破碎动容，任谁看了不都会摇头道叹美人错付真心。
“阿星，我们私奔吧。”
他嗫嚅着思考，最终满怀期翼地看着徐星。
“去一个谁也不会打扰我们的地方，去他的ABO，只有你和我，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可徐星自始至终也只是将柳青卿当作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是他的弟弟，从来没有更多的念想。
因此他大着肚子突然出现在徐星面前时，徐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你还是不愿意做我的丈夫，做我们孩子的父亲吗？”
男鬼抓挠着手上的皮肤，皮肉如花瓣一样凋谢，他说话时有一种奇怪的水声，从胸腔某个地方发出剧烈搅动的声音。原本上翘的多情凤眸也肿胀的厉害，眼瞳全部被黑色铺满占据，甚至有深紫与血红的迹象，原本优雅的天鹅颈几乎要拧断一样，头颅吊着摇摇欲坠，乌黑的长发紧紧缠绕。
此刻，虚幻的假象里，美艳的男人仍旧是捧着肚子，周身强烈的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气味，血、粪便、呕吐物和腐烂人体混在一起的那种恶臭。
他坐在层层叠叠的尸体上，那些凝成的种子闪闪发光，照亮了下面人脸各种难堪的可怖表情。
吸引徐星注意力的不是这些，而是柳青卿的肚子，那里面婴孩血淋淋地沉睡着，心脏处的种子随着呼吸生根发芽。
“种子是人，人是种子。”
甜蜜的仿佛能掉落在地的诡异音调，徐星不记得柳青卿会这样说话。
柳青卿暴力地抠挖手上的伤疤，里面也汹涌长出怪异的花朵，撕心裂肺的爆发之后黑色的奇怪液体从柳青卿的嘴里流出，闪烁着说不上来的光彩。
“这次你要怎么做，小星？是和我走，还是，继续做你的白日梦？”
刹那间，柳青卿的脸变如地狱修罗，罂粟般恶毒，他冷冷地看着徐星，缓慢向他靠近。
可那只是一瞬，马上他又哭了起来，眼里落下可怖的血水。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阿星……”
“徐小满！”
徐星怔愣的时刻蓝烟用特制的幻觉解除剂把他喷醒了，刺激的臭味加上逐渐清楚的手腕收紧痛觉，让脑子清醒不少。
“我和孩子会一直等着你回来……”
柳青卿不甘阴郁的脸烟雾般随着黄沙消失散尽，徐星看见了破口大骂跑过来的蓝烟，她应该最先反应过来，其他两人也是一脸懵的状态。
确认他清醒后蓝烟松了口气，解释说这是信息素暴动开展后普遍会出现的情况，解也好解，特殊的喷雾就行。
“信息素暴动？”
徐星惊了，不是说这里猎人已经处理好了吗？怎么会……
刹那间脑海里刺痛般闪过画面，怀孕的omega抓着手上的皮肤尖叫，说着，死了，全都死了！
“晚了，已经晚了！”
徐星摸了摸徐朝阳的小脑袋，小朋友还在熟睡，让他稍微放心不少。
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柳青卿，连那个人也是，他们的背叛和誓言在怪物的世界里只能是累赘，徐星选择了放下，但从现在来看，他其实心里还是有挂念。
“我感觉我快要抓住源头了，但是没有猎人装备，都是白谈！那群蠢货！我受不了了，一定要投诉！”
说起这个蓝烟也是深感晦气，通常辐射的持续上升和信息素暴动也有关系，她还是大意了，没预想到这个情况，看来主谋正是躲在了这里。
楚怜已经受影响脸色苍白，不住的发抖，秦声文在一旁干着急，而徐星看着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怪异的猜想。
也许她怀孕了。
但是毕竟只是一个猜想，毫无根据，徐星想起来幻觉里的那一幕，心里不安。
然而显然看出来的不止他一个。
“小明星，你未婚妻怀孕了。”
蓝烟经验老道，都不是怀疑，直接用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
不给两人反应的时间，她就以特殊的手法将两个人陷入动弹不得的地步，皱眉补充道。
“我看今天就是我的忌日，出门踩到我家猫尾巴就看得出来，早知道旷工了。算了，小姑娘跟着我走，你们偏偏还又是经典的AO组合，两beta都比你们省心！听好了，信息素暴动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你们这种有联结的，一旦被盯上两方都可能被捆锁。”
她看了眼徐星，眼神有些抱歉。
“我先尽可能带这个姑娘出去，偏偏是omega……唉，新人，你叫小满对吧？祈祷你平安，我给他下了使仆命令，主动跟着你的命令来，麻烦你了，你不需要顾忌那么多，人死不了就行，小心怪物，非必要的情况，能撑多久就撑多久，我已经呼叫警方增派猎人队伍。”
听起来有很多想问的，但是时间紧迫，徐星只能抓最重要的问。
“怎么撑到猎人救援？”
蓝烟的表情微微扭曲起来，像是想起来不好的回忆。
“据说这次的暴发源头也是一位即将分娩的女性omega，注意不要被她制造的幻象迷惑，小心婴孩，实在不行就用能源枪顶一阵子，他们是可以被击败的。”
她顿了顿，继续补充。
“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的心智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它们总会营造这种绝望的假象，一定不要被这种思想打败。”
蓝烟勉强勾起嘴角，安慰了一句。
“你放心，只是D级别的危机，最糟糕的也就是那种情况，记住我说的，你们一定会活下来。”
徐星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什么，把自己的种子交给了蓝烟。蓝烟是老手，一定比他们要快速度过难关，这些种子身上承载着普通人的希望，有必要交给她保管。
蓝烟怔了怔，总算是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徐小满，不管结果生死如何，我记住你了，还有相见的时候，就做我的关门弟子吧。”
徐星点头，煽情的话不必多说，他带着只能用眼睛表示反抗的秦声文和蓝烟背道而驰，等待救援，或者另找生路。
对于信息素暴动，即使入职了NOTICE，能查阅的信息也相当少，他以为是传染病，但从这黄雾的规模来看，更像是一种能力失控，说不准会出现什么意外。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阳阳的脑内空间中，那些种子突然神秘的出现，开始生根发芽。
蓝烟的这种命令方式应该是她特有的能力，可以指使人随着契约对象行动，确实是很方便的能力，尤其是在这种小组合作关头。
已经死了太多人，一路过来几乎每一步都能踩到软塌塌的肉。
辐射浓度很快就要突破10%
这还只是低浓度范围，就足够让Alpha的攻击本能加重，失去理智，到了中度浓度的话腺体信息素会逐渐变异失去原本功效，富有自主攻击性，甚至还会物化。
最危险的不是辐射本身，是这些不受控制的alpha，本来兽化程度就高，骨子里就书写着暴虐的天性，再加上引导和刺激，后果不堪想像。
某种程度上辐射本身和信息素暴动发生有关联并不是没有道理，然而信息素暴动的源头至今还在研究，不只是物化那么轻松。
徐星领着秦声文一边找求生出路一边观察对方的变化，虽然说在命令强制作用下对方只能跟着他走，但是辐射浓度的加深也意味着变异的可能。徐星是个普通beta，无法保证这些疯狂的alpha会发生什么情况。
他闻见了冰淇淋的奶油味。
这是秦声文信息素的味道？
徐星在这个世界初来乍到，很多东西都是现学现搜，比如说这个小alpha，据说父母很厉害，是秦家受宠的幺儿。但是徐星对这个突然兴起的家族没什么印象，至少在他的印象里，那时候没有秦姓的大户。
但是，好像那人的死党里有那么一位……
徐星被愤怒的眼神看的不自在，感觉这个小alpha都要恨死他了，没办法，危急关头，保命要紧。徐星犹豫了会儿，尝试下命令让对方能说话，居然成功了。
成功的那刻秦声文也没藏着，叽里呱啦骂的很脏，徐星嗯嗯敷衍下去，眼睛密切关注迷雾里周围的变化。
终于，他听见了什么，急忙捂住秦声文叭叭的嘴。
徐星早就给能源枪充满了能，外面那么多尸体，这里面也全是，脸色青紫，感觉更像是窒息死亡。
但是这下面的几乎都没有种子形成。
徐星听见什么踩着尸体肉身摸索着过来，咔咔咔的响，和老化的机器一样。
秦声文肯定也听见了，那个声音太刺耳了，和金属刮擦似的，耳膜都要破了，在这个环境里显得惊悚而富有危机感，这下真是保命要紧，没时间磨叽了。
咔咔咔
声音越发接近，渐渐的他们都看清楚了走过来什么家伙。
一个机器人，仿生的半边皮肤，碳纤维模仿的肌肉束，钛合金的骨骼，但是上面全是血迹。
不对劲，这是……
下一秒，机器人隔着他们一米远的地方站定，冰冷的声音从含糊的声带里传来。
“危险，危险，非保护目标，清除。”
徐星这下知道对面是什么了，这是ECHO系列的主力作战型号P，政府尝试培养的军事杀戮机器之一。
砰！
火花在地面上炸开。
全球战略灾害净化与危机响应总局（NOTICE）
跨国联合政府直属的国家级危机应对机构，拥有最高军事权限和科研豁免权，与猎人组织保持战略合作，必要时可征调精英猎人执行任务，对外公开的组织架构为：
1.净化军团～NOTICE的武装核心，负责高危区域镇压、超自然灾害清除、实验体回收
2.档案室～情报管控、记忆修正、历史重构
3.犁源～生态修复与生物资源回收（徐星目前是分在这里）
4.彼岸摇篮～种子核心培育基地
5.协调指挥部～对外合作与资源调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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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柳青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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