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这一声比之前任何爆炸都更猛烈。
伴随着岩石崩裂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从我们下来的方向猛然炸开,整个母巢都剧烈摇晃起来。
烟尘和碎石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烟尘中,刺眼的探照灯光束如同利剑般刺破昏暗,照亮了烟尘中数个高大、狰狞的轮廓。
厚重的复合装甲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粗大的液压关节发出沉闷的运转声,肩部搭载着多管旋转机炮和微型导弹发射巢,头部是集成着多重扫描设备的全封闭式头盔,闪烁着猩红的战术目镜光芒。
方舟的重装动力机甲,他们用钻探设备和重型爆破,强行打通了塌陷的通道,攻进来了。
“发现目标!‘工程师’及母巢核心!执行‘净化’协议!清除所有不稳定生物因子!” 冰冷的电子广播在机甲扩音器中响起,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
旋转机炮预热转动的嗡鸣声如同死神的磨刀石。
“危险!” 青鸟脸色剧变,猛地将我和根须往母巢更深处推去,他手忙脚乱地去掏背包里的武器,但在那些钢铁巨兽面前,如同孩童的玩具。
根须瞬间将我护在身后,仅存的机械臂抬起,能量刃的光芒在掌心明灭不定,发出低沉的嗡鸣,面对着数倍于己、武装到牙齿的杀戮机器。他机体上的破损处,几根发光的藤蔓不安地扭动着。
“根须…机体损伤…战斗效能…” 他的电子音带着沉重的计算。
“他娘的…还真是…阴魂不散!” 一个粗粝、沙哑、却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痛楚,从重装机甲破开的洞口边缘传来!
是巴克爷爷!
他浑身浴血,那身厚重的兽皮袄破烂不堪,露出下面被能量武器灼烧得焦黑的皮肉。一条手臂不自然地耷拉着,显然已经骨折。
他脸上沾满了血污和冰碴,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永不屈服的火焰,亮得吓人,他竟在机甲攻入的瞬间,从侧面如同鬼魅般攀上了洞口的边缘。
他手中没有弩炮“破城锥”。他双手死死抱着一个从旁边岩壁上硬生生扯下来的、巨大的、布满粗粝管道的金属构件——那似乎是旧世界遗留的某种地热管道阀门。
“丫头!” 他朝着我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机甲的轰鸣中依旧清晰如雷,“看好了!这就是…我们废土人的…意志——!”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那沉重的金属阀门,朝着最近一台重装机甲腿部脆弱的关节连接处,用尽最后的生命力量,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
金属撞击的巨响,那机甲一个趔趄。
“找死!” 机甲的驾驶员显然被激怒了,肩部的旋转机炮瞬间调转,黑洞洞的枪口锁定了洞口边缘那个渺小却悍勇的身影。
“巴克爷爷!不要——!” 我撕心裂肺地尖叫,想要冲过去,却被根须的铁臂死死箍住。
老巴克根本没看那致命的枪口。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却又无比骄傲的笑容。
然后,他猛地扑向了旁边岩壁上,一个被厚厚的发光苔藓和金属藤蔓覆盖、半嵌在岩石里的、布满复杂管线和老旧阀门的凸起装置。
那装置中心,有一个醒目的、需要双手才能扳动的巨大红色扳手。
“铁匠,老子来陪你了!” 他狂笑着,用没断的那只手和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压下了那个巨大的红色扳手。
“地热过载装置启动!警告!核心温度失控!” 一个尖锐的警报声突然从一台重装机甲的扩音器中响起。
嗡——
整个地下空间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嗡鸣,地面剧烈震颤,母巢表面的发光神经网络瞬间变得刺目无比,如同烧红的烙铁。覆盖其上的金属化植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老巴克身下和他扳动的那个装置周围,岩石瞬间变得赤红,炽热的白气如同高压蒸汽般从岩缝中猛烈喷发,刺目的、金红色的岩浆,如同苏醒的恶龙,从那装置下方和周围的岩壁裂缝中,带着毁灭一切的高温,咆哮着喷涌而出。
“不——” 我的尖叫被淹没在岩浆喷涌的轰鸣和机甲的警报声中。
金红色的光芒吞噬了洞口。
老巴克那浴血的身影,在喷薄的岩浆和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中,如同扑火的飞蛾,瞬间被吞没。
在意识被高温彻底焚毁前的最后一瞬,我看到他扭过头,目光穿透灼热的气浪和死亡,牢牢锁定在我身上,嘴巴开合着,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吼出了那句刻入我骨髓的遗言:
“走啊!丫头——!替我们…种出个明天——!!!”
轰——
更加猛烈的爆炸发生了,地热过载的能量与岩浆混合,形成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撞向那些刚刚突入的重装机甲。
炽热的气浪夹杂着熔岩碎块和致命的辐射蒸汽,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根须的反应快到极致,在我被那悲壮一幕彻底震碎灵魂的刹那,他猛地将我扑倒在地,用他残破的金属身躯作为最后的盾牌,同时,他仅存的机械臂狠狠插入脚下母巢的发光苔藓中。
嗡!
我们身下的一片发光神经网络骤然亮起,形成一个半圆形的、流转着复杂能量纹路的淡绿色光罩,堪堪将我们和旁边的青鸟笼罩在内。
轰隆!!!
毁灭性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光罩上,光罩剧烈闪烁、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根须的机体在冲击下剧烈震颤,破损处迸射出更多的电火花,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硫磺味透过光罩的缝隙涌入,几乎令人窒息。
光罩外,是地狱。
重装机甲在咆哮的岩浆和冲击波中如同怒海中的小舟,有的被直接掀翻、熔毁,有的被喷发的岩浆流吞噬,发出金属熔化的可怕嘶鸣和短促的惨叫。洞口被喷涌的岩浆和崩塌的岩石彻底封死、填埋。
当剧烈的震动和轰鸣终于稍稍平息,只剩下岩浆流淌的咕嘟声和岩石崩裂的噼啪声时,根须撑起的光罩闪烁了几下,彻底消散。
我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洞口的方向。
那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被新凝固的、暗红色熔岩和扭曲金属封死的死亡之门。
而在那熔岩流淌、凝固的最前沿,在炽热尚未完全退去的地方,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保持着向前扑倒、奋力扳动扳手的姿态,被滚烫的熔岩瞬间包裹、冷却、凝固…
如同一尊用血肉和意志浇铸而成的、永恒的…
青铜雕像。
“巴克…爷爷…” 声音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泪水和灵魂深处撕裂般的剧痛。
根须缓缓站直身体,残破的机体发出细微的嗡鸣。他沉默地转向那尊熔岩中的雕像,光学镜头的蓝光稳定地照耀着,如同最后的敬礼。
青鸟瘫坐在发光的苔藓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那被封死的熔岩之门,怀里紧紧抱着铁匠的断斧和种子。
而我,莉亚,旧世界播种者的克隆体,跪在这庞大母巢的心脏之上,跪在巴克爷爷用生命换来的短暂安全之中,跪在这冰冷而沉重的血脉真相面前,如同一个失去了所有庇护的、被遗弃在末日废墟里的…
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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