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修理处坐落在A星工业区的边缘,巨大的合金拱门上闪烁着冰冷的蓝色霓虹字样。
厂房内部空间开阔,挑高的穹顶下悬挂着各种维修支架和传输轨道,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粉尘和能量液混合的粗粝气味,偶尔夹杂着焊接时迸发的刺鼻臭氧。
纪蓝的办公室是隔出来的一小间玻璃房,正对着忙碌的主维修区。
这让他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一切,却又像被一层透明的屏障隔绝在外。
工作内容琐碎而重复。
整理维修报告,核对零件清单,接听客户通讯,协调不同维修小组的工作排期。他做得一丝不苟,甚至称得上出色。
他的冷静和条理很快得到了霍夫曼的认可,也让一些原本对这个空降的、看起来过于苍白文弱的Omega助理抱有疑虑的老师傅闭上了嘴。
但他就像一台输入了固定程序的机器,精准,却没有温度。
他很少笑,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几乎不与人交谈。
午餐时间,他总是独自一人坐在玻璃房里,吃着从家里带来的简餐,目光透过玻璃,落在外面那些忙碌的、满身油污的维修工身上。
那些Alpha,或者少数Beta,他们大声说笑,互相调侃,汗水顺着结实的肌肉线条滑落,带着一种纪蓝早已失去的、蓬勃而粗糙的生命力。
他看着他们,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躲在玻璃后观察另一个世界的幽魂。
日子如同车间里循环流动的传送带,平稳、单调,日复一日。
直到某天下午,一场意外打破了这片死水般的平静。
一辆运送重型零件的自动叉车因为程序故障突然失控,撞向了堆放在角落的废弃能量管线。
脆化的管线破裂,溅射出少量具有腐蚀性的残余能量液,正好泼洒在附近一个来不及躲闪的老太太身上——她是负责清洁区域的勤杂工。
老太太吓得尖叫一声,跌倒在地,裤腿被腐蚀出几个小洞,露出下面发红的皮肤。
“妈的!说了多少次这些废料要及时处理!”一个维修工骂骂咧咧地喊道,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快看!那老太太不会赖上我们吧?这路上可没监控!”另一个声音带着幸灾乐祸。
混乱中,一个身影快速冲了过去。那是一个年轻的Alpha,穿着和其他维修工一样的深蓝色工装,却显得格外挺拔。
他剑眉紧蹙,动作却没有丝毫慌乱,先是迅速关闭了还在漏液的管线阀门,然后小心地扶起吓得瑟瑟发抖的老太太。
“别怕,没事的。”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他仔细查看了老太太腿上的伤处,眉头皱得更紧,随即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工装外套,用力撕下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料,动作利落地为她进行简单的包扎止血。
“阿泽你疯了!多管闲事!”他的同伴,一个矮胖的Beta,在一旁急得跺脚,“这要被她讹上,你三个月工资都不够赔!”
那个被叫做“阿泽”的年轻Alpha没有理会同伴的抱怨,他抬起头,目光沉静,直接拨通了内部通讯器,清晰而简洁地汇报了情况,并要求立刻派医疗机器人过来。
整个过程,他表现得异常沉稳和老练,与他年轻甚至有些俊朗的外表格格不入。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蕴藏着星屑的夜空,坚定而纯粹,没有周围那些Alpha常见的浮躁或算计。
纪蓝站在玻璃门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原本只是被外面的骚动吸引,准备出去协调处理。
但那个年轻Alpha的行为,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那个Alpha扶起老太太时,手臂肌肉因为用力而绷紧的流畅线条,看到他包扎时,指尖的稳定与轻柔,听到他面对同伴抱怨时,那沉默却坚定的背影。
一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在纪蓝死寂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涟漪。
很短暂,很快便消失了。
医疗机器人很快赶到,将老太太接走。
那个叫阿泽的Alpha也被闻讯赶来的主管叫去问话。
他的同伴悻悻地嘟囔着回去工作了。
车间里恢复了之前的忙碌,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但纪蓝却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他看着那个Alpha离开的方向,玻璃上倒映出他自己苍白而模糊的影子。
他记得霍夫曼老板提过,修理处新招了几个退伍兵,技术扎实,吃苦耐劳。
这个“阿泽”……大概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与众不同的Alpha。
纪蓝转过身,坐回自己的办公椅,重新投入到冰冷的报告数据中。
那圈微澜已然平息,湖面依旧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死寂。
只是,在无人察觉的内心深处,一颗带着剧毒的种子,似乎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不同”,而悄然落入了贫瘠的土壤。它不会开出救赎的花,只会在黑暗中,悄然滋长,将根系扎向更深的绝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