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纪蓝。
如果你认识过去的我,大概会觉得现在的我很陌生。
我曾是B星纪家那个不被期待的老二,一个多余的Omega。
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一条充满责骂和忽视的巷子,几个需要我照顾却从不感激我的Alpha弟弟。
我唯一拥有的,是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和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我拼命学习,因为那是唯一能让我感觉自己活着、并且有希望逃离的方式。我看着星空,告诉自己,终有一天,我会飞出去,飞到很高的地方,让所有人都再也无法轻视我。
后来,我去了首都星,遇到了顾尹宴。
他像一道强光,骤然照亮了我贫瘠的世界。
他优雅、富有,他的追求猛烈而浪漫。我以为那是爱情,是拯救我脱离平庸生活的阶梯。
我沉溺了,交出了自己,包括后颈的腺体,被他永久标记。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那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征服,而我,是他轻易到手的、可以用来向家族证明反抗精神的战利品。
怀孕、顾母的羞辱、顾尹宴的背叛……现实像冰冷的钝刀,一点点凌迟着我的幻想和尊严。
Omega的天性让我渴望他的信息素,母亲的本能让我无法放弃孩子,而残存的傲骨又在每一次他与别人厮混回来后,与他激烈争吵。
那段时间,我活在撕裂的痛苦里,像个笑话。
带着小宝回到B星,是我走投无路的选择。
父母的嫌弃像最后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对亲情所有的期待。
凌晨四点的空港,我抱着孩子,能想到的只有叶苏灿。
灿哥,那个从小到大,永远温和、永远在我需要时出现的邻居哥哥。
我知道他喜欢我,离开B星前,我甚至想过,如果外面混不好,就回来和他在一起。多可笑又自私的想法。
他来了,没有多问一句,接过了我的行李,给了我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他照顾我,照顾小宝,甚至在孩子查出绝症后,依旧不离不弃。
他向我求婚,捧着玫瑰和他所有的财产。
那一刻,我不是没有动摇。
那像是一根抛向即将溺毙之人的绳索。
但我松开了手。
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不能。
我无法忍受自己以如此残破不堪的姿态,去接受他近乎悲悯的馈赠。
我无法想象,日后如何面对他,面对那个曾经见过我最狼狈、最不堪模样的自己。
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那一刻,成了将我推离温暖的最大力量。
我拒绝了他,看着他眼中的光熄灭,然后告诉他,我要和南笙结婚了。
我说“恭喜”,心像被掏空了一样。我知道,我亲手斩断了最后一条退路。
小宝的离去,抽走了我最后一丝活气。16时38分18秒,这个时间刻在了我的灵魂里。
顾家母子墓前的羞辱,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墓碑,感觉自己也死了一大半。
洗标记的手术很痛,比标记时更痛。那不仅仅是对腺体的剥离,更是对过去一切的强行割裂。
但我不后悔。
我需要把那块代表着屈辱和失败的腐肉剜掉,哪怕会留下一个永久的、空洞的疤痕。
停药,酗酒,自我放逐……那段时间,我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憔悴、肮脏、眼神呆滞的怪物,感到一阵阵反胃。
那是纪蓝吗?那个曾经野心勃勃、清高倔强的纪蓝?我对着空屋子自言自语,有时是小宝,有时是顾尹宴,更多的时候,是谢嘉泽。
谢嘉泽。那个修理处新来的、来自废星的Alpha。
他那么干净,那么纯粹,眼神沉静得像蕴藏着星屑的夜空。
他扶起老太太的样子,他专注修理机甲的样子,他沉默却坚定的背影……像一道微光,照进我一片死寂的世界。
可我呢?我对他产生了多么龌龊的心思。
我窥视他,嫉妒任何靠近他的人,甚至想把他一起拖进我这绝望的泥潭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不是我一个人脏。
矿区那场风暴里,我彻底撕开了自己,我把所有毒液般的情绪泼向他,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的出身,我想激怒他,想看他失控,想让他也变得和我一样丑陋。
可最后,他只是用那种混合着愤怒、悲哀和了然的眼神看着我,说:“纪经理,你病了。”
“你病了。”
这三个字,比任何辱骂都更具摧毁力。它精准地刺穿了我所有的伪装,直抵我最不堪、最不愿承认的真相。
我不是坏,我是病了。
病得彻头彻尾。
是姐姐纪青,用她的绝望把我拉了回来,她求我去看医生,那一刻,我看到她眼里的泪,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巷子里偷偷哭泣的自己。
我心底那点微弱的求生欲,终于冒了头。
推开心理咨询中心的门,是我人生最重要的转折,林医生像一位耐心的园丁,引导我一点点清理内心积压多年的脓疮。
她让我明白,我的痛苦并非无缘无故,我的“病”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而非我的本质。她教我如何与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对话,如何接纳过去,而不是被过去吞噬。
同时,我重新开始规律生活,调理身体,过程很慢,像在黑暗中摸索着重新学习走路,但当我能在阳台上种活第一盆绿萝,当我能为自己做一顿像样的饭菜而不感到恶心时,我知道,有些东西在悄悄改变。
霍夫曼老板叫我回去工作,我犹豫过,但还是去了,我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我努力专注于工作,不再把自己隔绝起来。
我发现,当我放下尖刺,世界并没有因此伤害我。
面对谢嘉泽,我终于能坦然点头,然后平静地擦肩而过。
我明白,我对他那份执念,不过是我在溺水时,错把一根浮木当成了救命的船,如今我学会了游泳,便不再需要那根木头了。
辞去工作,开“蓝屿”,是我为自己选择的新生。编织时,柔软的丝线在指尖缠绕,那种细微的触感和创造的成就感,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掌控感。
我不再需要向谁证明什么,也不再需要依附于谁。这间小店,就是我的堡垒,我的“蓝色岛屿”。
南笙带着女儿来店里,我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真诚的祝福。
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叶苏灿如今安稳幸福的缩影。
我为他高兴,也为自己终于能如此平和地面对这一切而感到轻松。
现在,我坐在“蓝屿”的暖灯下,听着音乐,编织着一条新的披肩。窗外是A星宁静的夜色。
我不再是那个渴望飞往远方、证明自己的少年,也不是那个在爱与恨、绝望与自毁中挣扎的Omega。
我只是纪蓝。
一个经历过至暗时刻,从废墟里一步步爬出来,亲手为自己搭建了一个温暖角落的普通人。
我的过去,那些痛苦、失败、不堪,并没有消失,它们成了我生命的地层,让我变得更加坚韧。
我不再恐惧未来,也不再执着于寻找所谓的“归宿”。
我的心,就是我的归宿。
这朵从废墟里开出的花,或许并不艳丽,但它带着独有的韧性与平静,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安静地绽放着。
这,就是我的故事。
一个关于坠落、破碎,以及最终,自我重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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