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夜半,三人分睡于大通铺上,皆辗转难眠,秀秀侧头看向刘非,他瞪着眼睛,似乎要把屋顶看穿,反正也睡不着,秀秀轻轻问二人:“嗳~二位秀才,你俩在船上有说有唱,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你俩再唱一个嘛~”
刘非:“你这么厉害,你来一个!”
秀秀:“那我先起个头,八山一水一分田,闽家好女出尘烟,郎儿撑筏荡山间,喊着'嗨~谁家姑娘早起采茶去,哥哥撑筏带你去龙岩~','去龙岩干嘛哟~','去看花灯舞哟~'···”
刘非和邬景和被秀秀逗得笑出了声,刘非道:“你还会什么?”
秀秀:“我啊,会的可多了。”
邬景和:“你会武功?”
秀秀:“对啊~”
邬景和:“师承哪门哪派?”
秀秀拍拍胸脯神气道:“包家拳!”
邬景和:“失敬失敬~今日受教了~”
秀秀骄傲道:“我本家可厉害了呢~”
刘非实在忍不住,轻轻摇头失声笑道:“吃亏吃在没读过书了~”
秀秀觉察出两人在笑话她,倔道:“你们不信?”
两人异口同声笑道:“信!”
秀秀起身下了床:“不信我们比试比试!”
刘非是不会武功的,风大一点,他都有可能被吹倒,邬景和虽也是个秀才,文举八股他从来厌恶,除了对奇诗怪词痴迷外,对武学也颇为痴迷,家常练气打坐,他的父亲只寄希望于他走文举正途,即便知道儿子喜欢武学,也不肯为他延师教习,长这么大,也只钻研过一些军事方面的书,学了点强身健体的皮毛拳脚。
两人双双摆手:“你年纪小,这不是欺负你吗!”
秀秀:“怕就算了~”
邬景和起身下了床:“我们点到为止!”
秀秀:“请!”
刘非坐在床上看热闹,眼前这两人的气质与平常不同,秀秀身细眼长,眼神坚定不移,立地稳固,身周似绕有一股澄然莹净之气,这让刘非脑中突现刚烈贞毅的花木兰,不知她替父从军迎战时是否也是这般情形。
邬景和先是使出一招连环锤,冲拳勾摆,秀秀后退防守,邬景和抓住秀秀手腕,再使出一招罗汉撞钟,秀秀顺势绕道邬景和身后,环抱住邬景和的脖颈,将他拉倒拖行,邬景和平地飞身,以秀秀为轴心做了个三百六十度大飞转,秀秀也顺势借力同他飞转,轻功飞于半空,运气弹指点他耳门穴,邬景和瞬时摇摇晃晃,晕倒在地,刘非惊地从床上下来,蹲到邬景和身边,查看他的情况,秀秀站定,得意地看向两人:“不要紧的,只是晕眩,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把他怎么了?”
“只是点了他的穴位,不用紧张!”
秀秀走到邬景和身边蹲下,欲给他解穴,刘非既怕她伤人,又怕她把矛头转向自己:“哎哎哎~他~可没得罪你~”
秀秀给邬景和解了穴,邬景和立时醒来,休息片刻,兴奋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向秀秀抱拳道:“恕在下眼拙,少侠真是好功夫啊。”长这么大,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高人,知己难得,想不到自己竟一下遇到两位,一位才傲清逸,一位勇武灵净,真是畅快。
秀秀终于扳回了一局,洋洋得意地仰着头笑道:“彼此彼此啦~”
邬景和意犹未尽,还想试试他的功夫,跟他切磋一番:“不知少侠会刀剑吗?”
刘非:“还来?”
秀秀:“请赐教。”
邬景和一掌将桌子拍得四分五裂,秀秀急道:“嗳嗳嗳~这个你要赔哦~”
邬景和笑道:“放心,今日所有的钱我出!”
邬景和脚踢一根桌腿,桌腿飞向秀秀,秀秀用手将其接住顺势转身泄去桌腿的惯力。
秀秀原地并步抱刀,弓步撩刀,虚步托刀,立定旋转身体,做一组烘云托月,
箭步流星,腾空翻转,立地稳如磐石,从起步到收势共三十六招,点刀、藏刀、劈刀、截刀、撩刀全都展示了一遍,两人拍手欣赏道:“果真好功夫啊!”
这时店家敲门道:“夜深了,公子早些歇息吧,有什么恩怨等明日再说。”
原来是他们的动静惊扰了其他房客,引起其他房客的投诉不满,秀秀伸了伸舌头,将桌腿扔到地上,爬上了床,随后邬景和和刘非也都上床躺下,秀秀眼看与他二人感情升温处成了朋友,想着白天刘非同那姑娘说的那些话,便问他二人道:“我听说有个姓唐的人中了一大片桃花,现在正是花开的季节,想必十里桃花开的场景一定很美,你们能带我也去见识见识吗?”
刘非刚刚才忘了马喜喜这回事,被她这么一勾,瞬间郁闷起来,邬景和笑道:“那有什么难的,拜访唐公时,一定带上你。”
刘非:“怎么~你也懂赏花饮酒赋诗?”
秀秀憧憬着十里桃花的样子,满面红光,甚是期待:“不懂!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样的人会为妻子手植漫山的桃花,只为了她喜欢在桃花下吹笙,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二人都没有答话,刘非听她言外之意,皱眉暗自思忖道,她说今年刚十五,及笄之年,莫不是有了情窦初开之意,起了春心?还是她刚刚察觉到自己对她做的那些逾矩之举,有了他意?
秀秀侧身面向平躺的刘非道:“嗳~我说~你要是肯为那姑娘种上漫山的桃花,说···”
“闭嘴!”刘非侧头瞪向秀秀:“从现在开始,不准再提关于她的任何一个字!”
“不提就不提!”秀秀努努嘴,侧身背向刘非。
夜深了,屋里的烛灯已熄,刘非听着左右二人均匀的呼吸声,猜到他们已经睡下,今日乃十五月圆之夜,屋外的月光皓洁如霜,屋内虽熄了灯,却不暗黑,刘非侧头看了眼旁边的包大,她那巴掌大的小脸冲着自己,两弯睫毛似吴钩,光洁的脸颊···不对~不对~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就在刚刚救包大时,刘非已经发现她是女孩子,可自己不敢提一个字,表现出任何异样,就刚刚的肢体碰触,足以让两人身败名裂,自己可不想因为一个意外,娶这个小乞丐,即使她善良侠义,不失可爱···不对~不对~刘非立刻闭上眼睛,背向秀秀,蒙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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